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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媛。请往右拐。”跟随许公公走了一圈又一圈,郑林夕这才发现北周的皇宫也是大得很,越往内里建筑越精美。
“上媛,咱们要去的宫乃是崇德殿,是在仅次于皇后娘娘正阳宫之下的宫殿,崇德殿本是由三夫人之首可住,由此可见咱们上媛是深得皇上宠爱啊。”
“借公公吉言了。”
“奴才不敢。”
借着说话这个当头,郑林夕也到了崇德殿,只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宇文毓,清朗的容貌,挺拔的身躯屹立在宫院中央,听到声响宇文毓转过头来望向自己,郑林夕忙上前行礼。
“臣妾参见皇上。”
“爱妃。可让朕好等。”宇文毓过来扶起郑林夕,郑林夕顺势抬起头,就那么几秒钟的时间互换了一个眼神,随即彼此了然。
“皇上!”郑林夕详装惊呼道。
宇文毓打横抱起了郑林夕!
“爱妃久不来,朕怕是要得相思病了,啧啧……该怎么惩罚你好啊。”看着宇文毓本温婉的面容露出了一丝无赖,很不相符,虽在做戏,郑林夕还是忍不住笑了。
借着这个笑意,郑林夕只好笑到底了,柔柔道“臣妾但凭皇上处置。”
太监宫女们未见过他们的皇帝如此这般待一个人,虽个个有些惊讶,但大都服侍过其他皇帝也是懂脸色的。都低下头在宫外守着,任宇文毓将郑林夕抱进了崇德殿。
进入崇德殿,宇文毓将郑林夕放下,后退几步,下意识的甩了甩袖子。
郑林夕有些尴尬,“民女莫不是累到皇上了。”
“怎么会。许久不举弓,刚好锻炼一下。”
“皇上竟也拿我跟宝马雕弓相比,折煞我了。”郑林夕一笑。
“怎么会,自古美人胜江山。”宇文毓坐到桌椅上,“不用拘束,你也坐。饿了吧?”
郑林夕点了点头,“让皇上见笑了。”
宇文毓从怀中的银箔纸中抽出银针来试毒,“你这回答虽说委婉倒也着实让朕惊讶,甚少有大家闺秀如此直白。”
“来。”宇文毓叨了一块糕点放到郑林夕碗中。“吃吧。”说罢又怕郑林夕见自己不吃拘束着,自顾也舀了一碗汤。
“等一下!”郑林夕猛地拉住宇文毓的手。“皇上平时可让宫人试毒?”
“有的。怎么了?”
“为何今日不试?”
“今日你来,没必要把流程做的那么复杂。不过今日一次,没关系。”
郑林夕听及此,眼角呲呲的动,连着五颜六色的佳肴也是难以下咽,“皇上你这么想,有没有想过一些人也正是瞅准了这个机会?”
宇文毓一听此,脸色颇有些严肃,“是朕疏忽了,可是,朕已用银针试过。”
“不。”郑林夕摇摇头,声音倏地大声道。“臣妾甚爱白兔,听说皇上已为臣妾备好爱宠。不知在哪?”
宇文毓清了清嗓子,“便在这殿中。”
郑林夕顺着目光看到宇文毓竟把笼子设在了宫殿中,不过做工甚是精巧,就像一个小宫殿一样。
郑林夕径直向前,手有些犹豫,但还是从中揪起了一只小兔子。然后又走回来,一勺一勺的将每一盘菜喂与小兔子。不等四勺,这小兔子竟浑身抽搐。
“啊!”吓得郑林夕登时站起来将那兔子从膝上摔下。门口窸窸窣窣开始跑进来宫人。
这,竟每一盘菜都有毒?
郑林夕有些不能自已,吓得摊在了地上,手有些发抖,是她,是她害死了这个兔子。
宫人们进来见此,神情都像看见世界末日一样,吓得扑通一声跪地,“奴才(婢)该死。”
宇文毓声音沉稳,像是一滩死水,但说出来的话却极有重量,“爱妃喜兔,将吃食喂与兔子吃,不料发现竟有奸人妄图残害朕!”
“奴才(婢)该死。”
“查。”宇文毓单手背后,声音铿锵,掷地有声。
郑林夕猛然惊醒,踉跄了下道,“皇上!臣妾……”
宇文毓扶住郑林夕,见机郑林夕故作无力,扶在宇文毓的肩头小声道,“别查!”
“御膳房将吃食混错,误引起毒性,看来是坐不得这位了。”郑林夕这样说,宇文毓也回了几分理智,但不知怎得,看见郑林夕如此惊吓便十分生气,“传朕旨意,御膳房负责此事的所有人,全部诛杀,一个不留!”
“是。”宫人们纷纷退下。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郑林夕挣脱宇文毓,猛地坐在地下,却怎么也不敢摸向那个已然冷却的兔子。生死,真的只是一瞬间。
“是朕的问题,将你推向这水深火热的境地,你若……”宇文毓顿了顿。“朕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郑林夕听后有些愤慨,“皇上将生死置之度外,可是将先祖将先帝也随之抛向九霄之外了?”
宇文毓神情动容,似有痛楚,“朕不敢忘。”
“那皇上觉得皇上如若有不测,谁会开心,是先祖,还是宇文护?又有谁会难过?”他是皇帝,郑林夕不敢造次,“皇上要相信自己,四皇子五皇子都在您的身边帮助你呢!”
“你的话,给了朕希望。”宇文毓看着郑林夕,“若有朝一日,朕可独揽大权,便赐予你一品女官,让你可有门楣地位。”
深知历史的郑林夕只是笑笑,在宇文毓的眼中就像是默认。让宇文毓的斗志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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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
“司空大人。”
“去把李娥姿给我叫来。”书房内,宇文邕不动声色的道。
“是。”小厮看着自家主子的脸色,也不敢多说什么,忙弓着身退出去。
——此时大齐——
“殿下。”
“查到了吗,夕儿怎么样?”听见洛平川的声音,高长恭的思绪不自觉的就飞了过去。
“是……”洛平川有些难言。
“有什么事是不能说的,怎么,夕儿是出什么事了吗?”
看着自家主子焦急的神色,洛平川撇撇嘴,颇有些抱打不平的腔调闷闷道“王妃好的很,如今已是周国的郑上媛了。”
“郑上媛……无碍就好。”高长恭道,继而像是自言自语般对洛平川道“夕儿有她自己的想法,我该要支持他的。”
“王爷说什么就是什么。”洛平川俯首。
“平川,给本王拿些酒来。”
“殿下,你这是做什么。”
“长恭好雅致。”杨坚踱步入门。
“你来了。”
“许久不喝,倒有些馋了。”高长恭扬起他俊美如天神的脸,苦涩的笑道。
爱一个人,卑微到尘埃里,然后开出一朵花。
长恭是极美的,哪怕卑微的苦涩之美,美到郑林夕看了亦会不忍心再离开,可是郑林夕看不到。
杨坚看着地下摆满的空酒瓶,有碎的,也有整的,七七八八杂乱不堪,“你喝太多了。”
高长恭抿了抿嘴,“她,还好吗?”
“很好,我虽来到徐州,不能照看她。但我可保证,她不会有事的。”杨坚坐到高长恭身边,夺过酒壶一饮而下,咂了下嘴道,“此次自请离州,虽减了皇帝对我的嫌疑,但离边境如此之近,日后怕免不了与你作战了。”
高长恭喝的迷糊,有些逞强的大声道,“这是什么话!穿上战甲我们是敌人,脱下战甲我们是兄弟,没有什么烦恼的!倒是你,我听说有人向皇帝进谗言说你有帝王之像?”
这话竟传到了大齐?这话若真被皇上信了,便是杨家覆灭之日!杨坚一听,握着酒壶的手都有些发抖,脸也变了颜色,猛地站起道,“没有的事!我杨家世代为忠,怎可做谋权篡位之事。”
高长恭红着脸摆了摆手,嘴里哎(三声)了声,“不必慌张,你一直谨慎待人,这流言,躲躲也便过去了。”
杨坚吐了口气,灌了一口酒,有些自言自语道,“我杨坚从不做违矩之事,唯独你这一知音,虽犯了我置身事外的大忌,但我宜无怨无悔。”
“这话我爱听,好兄弟,来喝!今晚我们不醉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