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夏至,雨带推移至中原中部。——北齐长乐宫内——
宫女未行礼便拖着一身湿衣匆匆走至太皇太后娄氏耳边轻语。“太后,平秦王高归彦传书说……”
待宫女起身时太皇太后的脸色利变。
太皇太后猛地将手砸在红楠桌上,“彭!”一声巨响,室内之人皆吓得大气不敢出一声。
“放肆!哀家决不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绝不允许!许儿,替哀家把常山王长广王召进宫,就说哀家有要事相商。”
——七月于北齐注定是一个不太平的月份。北齐曲台宫外树下,夜——
一个黑影闪过,躲躲藏藏在曲台宫外的大树下。
“长广王殿下”李祖娥小心的躲过宫人,轻声呼唤高湛。
高湛从树后出来,“李儿。”
“殿下,哀家听宫人说你找哀……”李娥姿还没说完,高湛便紧紧地抓住李娥姿的肩膀。
“李儿你告诉我他们说的不是真的,告诉我你没有做伤害我的事,告诉我你是清白的,你什么都不知道!”
“湛弟弟……”
“你告诉我啊,你说啊!”高湛低吼道,眼中布满了血丝。
“湛弟弟,对不起,为了我的殷儿……”李祖娥咬住下唇,看着面前的人儿,曾经彼此是多么的相爱,一纸诏书便阻断了彼此的爱恨情仇,从此萧郎便是两路人。有多少年了,眼前近在咫尺的面容终于不用在梦中才能相见。可是,再见却已是物是人非了、
“为了你的孩儿,你便要置我与演哥哥于死地?”高湛苦涩的笑了,抓着李娥姿肩膀的手松开,继而重重的垂下。
李祖娥看到高湛这样的神态,顾不得叔嫂之别,慌了神解释道,“湛弟弟,我并没有想要杀你,演弟弟招兵买马,暗中策划,朝堂失了平衡,为了能让殷儿每天都能开开心心的,我只能打压你与演弟弟在朝堂上的地位。”
“湛弟弟……”
李祖娥望着不听解释而远去的高湛,泪静静的滑落,身子跌坐在地。
——北齐兰陵王府,晨——
“别闹。”高长恭揉了揉鼻子,翻过身朝里睡去。
“哈哈……”郑林夕一不做二不休,脱下鞋子就到床上去,手中还拿着摧残长恭的罪魁祸首——鸡毛
“夕儿!”长恭实在睡不下去了,气结,“现在才什么时辰,你不好好休息吗?”
“嘿嘿,这一个月长恭都不让我多活动,睡得太多了,怎么睡得着嘛。”郑林夕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撒娇道。
长恭头顶乌鸦飞过,随即坐起无奈道,“怕了你了。”
“嘿嘿。就知道长恭最好了。”郑林夕扔掉鸡毛,挽住高长恭的手臂,将小脑袋不客气的枕上去。
感觉夕儿今日有些反常,高长恭问道,“夕儿有什么事?”
郑林夕嘴角直抽,这大男人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啊,随即一翻眼道,“没事就不能找你啊。”
“好,当然能了,我开心还来不及呢。”高长恭宠溺的揉了揉郑林夕的小脑袋,眼中溢满了柔情,但也掺杂了些苦涩。
郑林夕因为受伤,所以二人避免不必要的尴尬,就一直分房而睡。郑林夕知道这对长恭来说难免有些隔阂,郑林夕并不想的。她爱长恭,所以她就一定会美美的,完完整整的把自己交付给长恭,给彼此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但是受伤的郑林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好在,她的伤已经快好了,郑林夕答应过娇阁,一定会把长恭占为己有的!
“话说……长恭为什么一个月都没有上朝啊。”郑林夕还是问上了此行来的问题。没办法,郑林夕越想越不对,不问出来为什么自己睡不着啊。好奇心害死人!
长恭表情一滞,随即笑道,“我当然是舍不得夕儿了,所以告假好好陪陪夕儿。”
“长恭,因为我们不是真正的夫妻,所以你也做不到把像只能夫妻之前知道的秘密告诉我?”
面对露骨的话,长恭脸微微有些红,将郑林夕紧紧的抱在怀里不让她看到自己的失态,随即叹了口气道,“皇家恩怨,自是少知者无恙。”
“已嫁入皇家,多知少知又有何不同?终究是难逃。”郑林夕回抱住长恭。“长恭是为了我才远离纷争的吗?”
高长恭默认,没有回答,“夕儿,那日九叔来了,告诉我皇宫里又要有新的变动,还嘱咐我要好好保护自己。他们的事,我都知道……”
“长恭……”郑林夕深深的感受到了长恭的无奈,轻轻拍着长恭的后背给予长恭支持。
“我都知道……二婶与皇弟在暗中中伤六叔,六叔要夺位了……”长恭像孩子般,难过却又无奈。
“长恭,对不起,我不问了好吗。朝堂之事我们不要管了,好不好?”
长恭轻轻一嗯,眼角却扫到了郑林夕扔在床角的——鸡毛。
“夕儿……这鸡毛,你怎么弄来的?”
“啊?”郑林夕转头视线落到角落里丑秃秃的鸡毛上,讪笑道,“嘿嘿,跟管家要的。”
“额……”长恭汗颜。
——北齐长广王府——
常山王于正厅中央负手而立,看着门外的景物,画面定格。
“六哥,你找我?”高湛由内室出来,看着自己六哥的身影。
高演转身,脸上是似笑非笑的神情,看的高湛心中不安的因子上升。
“六哥……出什么事了?”
“要下雨了。”高演没有直接回答高湛的话,仍旧假笑着,俊秀的眼中有着痛楚。
“七月的天,向来如此。”高湛虽不解,但仍恭敬的回答道。
高演看向高湛,毫不掩饰的将自己眼中的痛楚流露出来,“七月的雨,最是薄情。”
高湛茫然,“六哥……”
“九弟且说啊……六哥说得可对?”高演轻笑。
“弟弟同哥哥从小亲密,想法也并无所出入。自是对的。”
“如此,哈哈,看那云同雨,多么亲密。”高演大笑,转过身去手指向阴暗的天,“雨凭着这份亲密,寄存在云身上,蓄势待发,等到足够强大,便可甩开云皈依大地。最后,云倒落得一身轻松了。”
高湛心里一惊,想到彼此定是有了误会,看着自家哥哥此刻的痛楚,高湛苦笑道,“雨乃阴暗之物,离开云,是不想拖累云,这乃雨唯一能为云做得。如果弟弟拖累了六哥,六哥尽管如那云般舍了九弟即可。”
“九弟,你明知六哥不会的!”
“那六哥可否告诉九弟,六哥是为何事如此恼我?”
“李祖娥……她的阴谋你早就知道的对吗?”高演直呼李祖娥的名字,不再是李儿或者太后,他,恨她!
高湛听到这里,心里痛的无以复加,李祖娥的薄情已经让他心凉,自家的亲哥哥居然也这般伤人。
高湛惊的后退一步道“六哥你怀疑我?”
高演没有回答,没有因为对自家弟弟的不信任而羞愧低头,而是紧紧的盯着高湛的眼睛,生怕错过高湛心虚的眼神。
“呵呵……”一步又一步的后退,直到撞上了桌子,杯盏受不了剧烈碰撞跌碎在地。“哈哈……六哥,若是那雨真的如此薄情,且不说太阳,便是月亮也会晒干了他!”
高演咄咄逼人,丝毫不让道,“为了她,你什么罪受不得?”
蹲下身,高湛哆哆嗦嗦的拿起地下的碎瓷片,‘嘶’的一声,一缕发丝断了在手,手一扬,发丝同声音齐落,“常山王请回。”
高演离开了,没有人知道,高湛的心已经完全死了,今后,他,高湛,将以另一种形象存在!
——八月初,北齐宣德殿——
李祖娥与高殷跪坐在宫殿里,太皇太后坐在五步远的上首,常山王与长广王站在一侧,带刀侍卫若干。
“皇、皇、皇阿奶。”本就口吃的高殷见到如此阵仗吓得不知所措。
太皇太后站起,“啪!”清脆的一巴掌。李祖娥如花的脸上立刻浮现了鲜红的五指。
“戍子,我们鲜卑人难道还要受你这个汉人老妇的摆布不成?”太皇太后大怒。
“臣妾知罪。求太皇太后饶恕。”
“饶?看看!”太皇太后将一纸满是罪证的黄纸扔在李祖娥的头上,“光是这里的一条便能赐你死罪!”
“阿母……”李祖娥泣不成声。
“不要叫哀家阿母,你不配做我们高家的人!”太皇太后甩袖。
“阿母饶恕,臣妾万死不足惜,殷儿,殷儿是高家的子孙,此事皆是臣妾一人之错,求阿母饶恕殷儿。”李祖娥扯着太皇太后的裙角,泪如雨下。
高演见状,似有些不忍,高湛面无表情,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
高殷看见自己的阿母如此,心中大痛,“阿母……”
李祖娥咬碎银牙不去理会自己的儿子,朝太皇太后使劲叩头,“太后可还记得,郎君薨逝之时对六弟说过什么?”
“皇位要夺便夺,但是不要杀了殷儿。”高演喃喃出声,随即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忙尴尬闭嘴。
“阿母,殷儿是高家的孙儿,求阿母高抬贵手放过殷儿,这也是郎君的遗愿。”李祖娥大拜。
良久,李祖娥只听得头顶如鬼魅之声般幽幽传来。
“李氏长子高殷,着废为济南王,迁出皇宫,不日由先皇六子高演即位,李氏……”太皇太后一顿,“迁出曲台宫,冷宫昭信宫安置。非死不得出!”
“谢太皇太后。”李氏又一大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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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时间可能晚点上传了——。大家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