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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跪下!”

一回到家,杨大伟马上让杨心瑜在妻子的牌位前跪了下来。

平时疼她都来不及,从来都舍不得骂她半点的杨大伟,此刻,却像是一个严厉的军官,在处罚他军营里面犯了弥天大祸的小兵。

眼里含着泪水的杨心瑜,像做错了事情的小孩,也半点不敢开口反驳,在父亲的大喝一声后,“咚”地一下跪在了冰冷的地板上,也管不了是否弄痛了膝盖,相比起内心的彷徨,这点痛,已经引不起她的感觉。

可是,那沉重的声音,落到杨大伟的心上,却让他的心猛地一拧,因为悲伤而显得有点蹒跚的腿,不由自主地向前挪动了一步,差点就要伸手扶上了往下跪去的心肝宝贝儿。

但是,他神色快速地一敛,停住了半空中的手,顿了一下后,那只满是皱纹的手马上收了回来,暗暗地捏住了拳。

杨心瑜满眼泪水,任油盈眶的眼泪滑落光洁的脸膀,因为哭泣,细细的肩头不停地颤抖着。

哽咽地开口说道:“爸,是我做错了事,你要骂要打我,我一点都不会怪你。”

在外面赶鸡,听到杨家传出声音的平二嫂蓦地停住了身影,她的眼睛飞快地眨巴眨巴了几下,以便听得更加清楚,她再把身子贴近了墙壁,小心翼翼地把头伸到他们没有关上的木质窗户上,露出两只灵活转动的眼珠,偷偷想听清楚杨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女人敏锐的直觉告诉她,杨家一定发生大事了。

一听,更是才知道不得了。

杨父用哀伤的神色,痛心疾首地说道:“你长这么大,一直以来都是我最大的骄傲,有一个这么优秀的女儿,你从小就十分听话,从来没有给我惹过半点麻烦,我还希望我的好闺女有一天可以嫁到一户好人家,过上幸福的生活,我这个老不死也是可以安心地闭上双眼了。可是现在,你看你给我闯了一个什么样的弥天大祸?!你知不知道你是在毁掉自己的人生,这个来历不明的野孩子,连他的爹我都不知道是谁,你说你怎么嫁人,你叫我怎么人脸出去见人?!你让我怎么对得起你地下的妈?!”

父亲撕心裂肺的举动,让杨心瑜的内心更是紧紧地揪了起来。

杨大伟转向妻子,无论在对她说什么,都是一脸微笑的照片,嚎啕大哭:“美花啊,我到底造了什么孽,让你这么早去世,让我们的女儿犯下这样的错?!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家啊,如果真要降罪的话,惩罚我就好啦,为什么要我的妻子和女儿受罪啊!!”

杨父悲恫不已,突然说不出话来,只把头趴在桌上大哭了起来,已经有点佝偻的背,也随着他的哭泣而猛列地擅抖着。

杨心瑜也已经是哭得眼流满脸,她跪在地上,因为父亲的话羞愧难当,如果身边有一口井的话,她真的想纵身跳下去,好让父亲眼不见为净。

她哭着扯住他的衣服:“爸,你不要这样,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孝,我让你伤心,我该死,我会到外面静静找个地方把孩子生下来,不会在村子里让别人知道。”

她原本是要把胎儿打掉的,但是,孩子在她的肚子里越久,她就越发现自己下不了手,她做不出来……

看着镜框里面,陈美花一脸慈爱的照片,想起了母亲小时候对她的呵护,杨心瑜红肿的眼眸射出来的光芒更加坚定,她在心里暗暗地告诉自己,无论这个孩子是否在众人的期待中出生,无论她会因此而受到什么样的磨难,她是孩子的母亲,她就一定要有义务保护他。

可能是因为她的话,杨父停止哭啕,用灰白的衣袖擦了一把老泪纵横的脸。

虽然她是犯了错没错,但是,她是他的女儿,她肚子里头的也就是他的孙子了,他又怎么忍心让他们母子两沦落在外,没人照顾。

可是,女儿给他搞了一个这么大的祸来,他怎么说也要治一治她,同时,也是在惩罚自己,养不教,父之过啊!

他站了起来,又是一脸威严地大声说道:“你在这里忏悔,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起来!”

杨父仍是生气地黑沉着一张脸,甩门而出,去杂货铺继续上班。

心瑜当然是不敢起来地,纵然膝盖已经麻痹不堪,但她还是继续对着母亲的牌位,跪在冰冷的地板上暗暗忏悔。

半晌,一只满是皱纹的手轻轻旋开了门把,折回来的杨大伟在悄悄地看了跪在地上的女儿一眼后,又一咬牙,闭上一日之间多了几条皱折的苍老眼睛,关上了门又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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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心瑜是发生了像她家小姑那样的事情。

知道了这个天大秘密的平二嫂,惊讶得差点呼了出声,她忙捂住自己的薄唇。

看到了杨大伟要出来,平二嫂粗壮的身影马上像壁虎那样,贴紧了墙壁,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待他走后,她再把自己肥胖的矮小身影,鬼鬼崇崇地偷偷退了出来,暗暗想道,她小姑因为这件事情而和家人闹翻了,虽然村长没有抓到人,但搞到她们家多没面子,连带她这个做嫂子的出门都被别人指指点点。

哼,杨家的女儿又好到哪里去了?平时也不过是装装样子而已,也不是这样的货色,哼,不是只有她家才这样嘛。

她眼珠诡异地转了几转,咬了咬牙,她转身走向他们村的第一间屋子。

*

从咖啡厅出来,到家后的方焰彬,暗暗感到不对劲,并且一直心神不宁,好像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

他突地想到,青菜那鬼村子的各种奇奇怪怪、食古不化的村规,和那些冥顽不灵的村民,如果一旦被他们发现了像青菜这样子不被世俗接受的情况,会不会对他们认为是犯了错的她不利?

想到这,这不好的预感更加是布满了他身上的神经,神色一凛,刚刚才从车上出来的修长身躯又迅速地坐上轿车,快手发动车子,往“青凤屯”的方向奔去。

*

平二嫂急急忙忙地走向村长所在的村委会的那个屋子,肥胖的身子,一咕碌地钻了进去。

*

“嘭”地一声大响,杨家的木门被粗鲁地踢开,迅速走进了几个彪形大汉。

他们一句话也没说,就上前一把抓起了跪在地上,杨心瑜已经跪了一段时间的娇弱身子。

被抓起的杨心瑜大惊:“你们要做什么?!”

娇小的身子费劲地挣扎,无奈因为双方身材和力气的悬殊,让她的挣扎丝毫没有起到作用,彪形大汉抓住她的手,一点都没有因为她的挣扎而移动过半分。

此时,一脸杀气的村长站了过来,凶恶地说道,像一个黑面的判官:“你还问我们做什么?你未婚先孕,做了这样有辱村体的事情,简直是腐化了我们“青凤屯”的风气,青凤神也不会原谅你,你就不要再做任何无谓的挣扎,乖乖接受处罚吧!”

这话,让杨心瑜脸上的血色全失。

她才回来多久?村长怎么会这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情?

想不到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杨心瑜呆若木鸡地被一群人拖着带走。

*

一干人等地把她带到了河边。

此时,正好是适逢涨潮的日子,河水湍急,汹涌地奔哗着,让在场的人,光是看见了就马上吓得心里发毛。

到达河边的他们,把杨心瑜粗鲁地放了下来,再在她的身后,把她纤细的双手用绳绑了起来,他们绑得太紧,让她娇嫩的手腕皮肤,马上磨得红肿了起来,有的地方甚至还磨破了皮。

刚刚赶过来的程毕楠一进入村子,就看到了挤满了人的河边,一股不祥的预感蓦地涌上了他的胸口,让他想都没想,就直接向河边飞奔了过去。

因为看到刚才杨伯父对心瑜的态度,而放不下心,所以,他特地跟着赶了过来。

幸好他曾送过心瑜回过家一次,虽然那次没有进入过她家作客,但起码知道了她所在村子的位置,所以才一路通顺地开车过来。

在他在看到了眼前的一幕时,心脏差点跳了出来。

“你们在干什么,快点放开她!”野蛮的场景,让他气急败坏地喝道。

众村民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不知好歹的男子。

村长冷冷说道:“你是她的什么人?我们是在处理我们自己村的事情,哪里用得着你这外人在这里大吵大闹?!”

程毕楠则一脸正气地说道:“我是他的朋友,如果心瑜答应的话,也会是她将来的丈夫!”眼睛看向因为他的话而变得惊愕不已的杨心瑜,他的眼神蓦地变得如水样的温柔,这样的神色,让众人一看就知道他是真心的,没有在说慌。

可是,村长却问出了一个致关重要的关键问题,村长眯着眼睛,沉声问道:“你是她肚子里头孩子的父亲?”

听到这,让程毕楠愣了一下,他再轻轻地说道:“不是。”

这回答让众人起哄,嘘声一片。

“好!”村长一听,神色马上变成嚣张了起来,他大声反问:“既然你不是我们村的人,也不是她肚子里头这孽种的父亲,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大吵大闹?!”

不再理会程毕楠,村长转向众大汉:“来人啊,把她装进猪笼,掉进河里谢罪,以让青凤神息怒!不要让她连累了我们村子。”

说罢便示意身边的几个彪形大汉动作了起来。

程毕楠大惊失色,他一改平日斯文的形象,大叫了起来,“你们不能这样野蛮,你们这样做简直是无视国家的法律,实际上你们这样子做已经是触犯了法律规定,我可以把你们都告上法院,到那个时候你们受到的惩罚就不是像青凤神赐予的那样简单了!”

众人对他这个“外人”的话却一点都不加理会,继续执行起他们的村几十年来的村规。

程毕楠情急中蓦地奔了上前,却被四个大汉同时按住,让他动弹不得。

“放开我!”躁恼于自己的不能自由行动,程毕楠狠道,却是没人理会。

杨心瑜大惊失色,脸上的血色全失,苍白的小脸显得比鬼还难看,她娇弱的身子因为想到接下来的惩罚而瑟瑟发抖动,眼里饱含着欲滴的泪水,双手却不由自主地紧紧抱住自己的肚子。

无论情况多么危急,她的心里却只有一个声音在响:不要伤害她的孩子。

但是,像发了疯似的村民根本就没空理会她的神色。

*

听到坏消息的杨大伟一赶到,在村长的面前“咚”地跪了下来。

身体像一下子苍老了十年,他哽咽求道:“村长,我求求你放了她,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她要是再有个什么闪失,我哪里对得起我死去的老婆?”

他不能自己地哭得老泪纵横,也顾不得在众村民的面前丢尽了脸,因为,他知道这个惩罚,对一个有孕在身的女人家来说,是多么地重。

天寒地冻,像他乖女儿那样的身子,一掉下去,胎儿准不保不说,这么个折腾个几下,身体也会被折磨个不成人形,就算捞了上来,不死也只剩半条命了。

而且现在适逢潮涨,河水湍急,装着人的猪笼,很容易会被迅猛的河水一下子刷了下去,冲到下游,尸骨全无,连找都找不到。

只要能让女儿免去这残酷的刑罚,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在这紧张的关头,杨父弃尊严于不顾,与当初那个说要“大义灭亲”的形象简直是天差万别。

他像一只狗那样,紧紧地抱住村长的腿,让杨心瑜顿时泪水满脸,“没有她,我这老命也活不下去了,她犯下的错,我帮她来受,你们浸我吧!……”

可是,哪里有人理会他,纳斯族人,他们只会认准了犯了错的人,并且严肃执行刑罚!

看见众人的行动,程毕楠大叫:“心瑜!!!”

无奈被四个重量级大汉压住,半点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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