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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都这副德行了,还有闲工夫去担心别人?”清冷的男声突然间在耳畔响起,一个颀长的影子湮没在黑暗中,面上的银质面具却泛着盈盈月色。

“你怎么来了?”

男子并未接过她的话,却道:“你刻意激怒夜昔,不就是为了到这里来吗?如今也把我引来了,可以说说你的打算了吧?”

兰婳音微微抿唇,他果然聪明,这样就能看透她的心思。

但是她现在更好奇的是楚逍是怎么进来的?这牢房的“特别”她可是知道的,要是都像他这样赤手空拳突然飘进来,那岂不是侮辱户部的银子和姑母的睿智?

“你可知道眼下外面的情形?”她昏迷了好几日,且昏迷之后就被掳到冷宫,外面的风吹草动她根本无从所知,此刻却是急着想要知道他们的近况。

来人又走近了些,取出一截火折子,算是解了这“暗室之围”。但是望着眼前这个形销锁骨的女子,楚逍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对她说出这几天帝京的里的“天翻地覆”,本就幽暗的眼一瞬又黯淡几分了。兰婳音见状,便知他心有顾虑,苦笑道:“我如今也沦为阶下之囚,还能有什么更糟的吗?你只管说便是。”

男子隐在暗处的脸微有动容,但是脸上有面具,她也并不会看到;只是那些诛心之言,他真的不知该从何说起。空寂,半晌,女子还是打破了这尴尬的沉默,沉声道:

“除了我姐妹三人,还有姑母,都被他们杀了,是不是?”

楚逍惊异地抬眸望向角落里的她,那样沉静的语气,仿佛早就料到了。他的嗓音很干涩,沙沙淡淡的,“兰夫人被他们关进了天牢,而但凡与兰氏一族稍有关系的,上至宗亲血脉,下至门生、挚友,无一幸免,总共六百三十七条人命……”

“呵呵……这又有什么差别么?他以为这样就能赎去他们得罪孽?”半边沦陷在黑暗中的女子忽而笑了,可那看似清吟浅淡的笑意里埋藏着滔天的盛怒仇恨疾疾不甘。

一怒,当日乱军阵前舍命所救竟为豺狼虎辈,阴谋阳谋毁我家国诛我全族!

再恨,奸贼构陷处心积虑,最终却多年筹谋毁于一旦,誓愿未偿身先死!

三不甘,逃赐婚、定风波,死不能入宗庙族谱,族中同姓者永世不得与之往来!

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必死局,有人以一个细微的点无限延伸开的一张巨大的黑色的网已经困住了他们,四处都布满了淬了毒的刀子,一刀一刀往她心窝子里扎。

“我早该猜到的,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

这方是他夜氏的作风。

夜远,真狠啊!

女子低低的喟叹里隐藏着纷繁的情绪,渐转猩红的凤目里刻尽了繁华落尽的彻骨寒芒——怒火仇怨与嗜血悲哀。临风站在那波涛拍岸的高处,似乎只有那逝去的滚滚大江可以付诸满腔心事。

到底是昔时人已没,今日水犹寒。

“想好了吗?”熹微的烛光映着男子霜严的侧脸,他在等,等她一个回答。

良久的沉默,竟像是长久到斗转星移。

伏在暗影里的女子抬头眯着眼望他,略一沉吟,“在回答你之前,我要先见一个人。”

一直在银色面具下神色凝重的楚逍仿佛是松了一口气,薄唇划开微不可察的弧度,郑重地说了一个好。

她能这样说,就是有了选择,而且是他们所希望的那一个。谁都不知道就在刚刚那场不长不久的静默中,他的心一直在惴惴不安,他害怕从她口中听到另一个答案。

既然如今她选择了生,那一切就好办多了。

“我这就带你去见兰夫人。”

苍白的女子却摇了摇头,道:“明日吧。”

“可是万一他来了……”却发现你不在怎么办?夜长梦多。

“他都已经把我打入天牢中最隐秘的暗室,你觉得他还会来么?”说到这里兰婳音忍不住自嘲,她的确是不该高估自己在那些人心里的位置,否则今日也不至沦落到这般境地。

“总得让我好好睡一觉吧,睡醒了再去见她。”

昏暗中那双长久沉默的眸子猛的一亮,那半面银质面具的主人心中了然:

她怎么能一脸憔悴地去见自己的母亲?

……

楚逍转身在桌上放下一个青色瓷瓶,那里头是他最近新调制的伤药;早在她还深陷重重禁宫之时他已经探过她的脉象,损耗过重,元气不足,以致暂时经脉封闭,内力全无,若是调息得当,恢复也是指日可待。

“这药只是帮你通经活络,你伤势过重,再加上之前受伤的亏损一直没调理好,现在才会经脉闭塞。倘要恢复,也只有你自己了。切记,不可急功近利,固本培元也要等到……”

楚逍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他此刻的碎嘴,知道角落里传来女子的一阵笑声。

“如今看你倒是像个大夫的样子了,竟然如此啰嗦。”兰婳音看着他怔怔的样子实在忍不住大笑。

话音刚落,男子肃然的脸上又蒙上阴沉之色,可是须臾之后,他紧握的拳又放开了。

至少,她还会笑啊。

这样,不是很好吗?

心脏的跳动又平静转为剧烈的鼓点,那遒劲的力道压迫得他有些喘不上气了。这是怎么了?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意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他可是一直讨厌这种世家小姐的。但是为什么当他看到那个倔丫头拼命逞强的样子会忍不住要去念叨……甚至,是关怀!

此刻石破天惊,楚逍却逃也似的消失在了密室中。静谧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清苦的药草香。

兰婳音扶着墙站直了身子,将那瓶药小心翼翼的收在怀里,又在袖中摸索了一会儿,掏出三条紫色的帕子。她将其中两条细细叠好,收入袖中,余下一条平铺于桌案上,就着那盏所剩无多的油灯,咬破了自己的手指……

……

烟历八百九十七年秋,大烟帝后接连遇害,盛世四族之首的兰氏除去远嫁西北的兰青玟,下嫁逸王的兰羽雅,和半路逃婚被掳的兰婳音,十族被屠,六百八十七人身首异处,亡灵盘旋在大烟皇宫上空久久不散,不得安息。

就此,这个曾经长久盘踞九洲大陆的煊赫之位的第一强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动荡之中。同时也打破了百年来士族门阀间脆弱的平衡,盘根错节的各方势力虎视眈眈,沉寂帝国的每一寸土地上开始叫嚣着嗜血。

夜昔,你也想要这天下么?

你以为这天下都在你掌握之中吗?

可惜,我是不会让你如意的。

他似乎忘了——掌中之物,未必在掌握之中。

处理完了那些事,兰婳音没有停下来,因为她还在好奇楚逍那日是怎么进到这个密室中的。

“咚——”被她随手扔出去的空瓷瓶一骨碌撞上了黑暗中的某一处,发出沉闷的钝响。靠在角落里的女子微微皱了皱眉头。这是怎么回事?

明明是乌金玄铁所铸,怎么会有这样的声音?女子双手抓紧了铁链,踮起脚尖努力不让脚下发出声响,一点一点,向那面墙移过去。指尖触及那彻骨的冰冷时她不由倒抽一口凉气,沁骨的寒气“嘶嘶”的往外冒。

奇怪的是,和另外两堵墙相比,这一片墙的温度似乎格外的低,在她甫一触到的时候就有种毛骨悚然的阴寒之气。

“咚……咚……”低沉的金属声再次响起。

兰婳音从怀中取出楚逍留下来的火折子,再一次贴近那墙:四面墙都是由整块乌金制成,墙面之间的接缝处不知是用了什么方法连接,竟然紧密得连她的头发丝都嵌不进,更别提是放什么人进来了。既然如此……华彩凤眸冷厉地眯成一条线,女子蹲下身子,拨开地上铺着的厚厚的稻草,地面与墙壁之间就露出了约三指宽的空距。而那个圆鼓鼓的瓷瓶,刚好卡在地面与墙壁之间。

“这种厚度,似乎也不够啊。”

一脚踩上那片腾出来的空地,没想到脚下却一滑,整个人仰面倒了下去,被飞溅的火星点亮的油灯一瞬亮起,让她看清了头顶的玄机

原来这就是一直被她忽略的!

------题外话------

好了好了,不要着急,这次是真的要跟夜昔说拜拜了。大家是不是要呼唤男主啊啊啊?

O(∩_∩)O~目测下一章就可以见到了。估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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