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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

“报————”

一骑快马飞奔而来,冲进了大营,守门的侍卫阻拦不住被掀翻在地。

快马疾驰到营地正中的大帐外勒住了马蹄,疲惫的大马长嘶一声软倒在地。马背上的士兵在地上翻滚了一圈缓解了冲力,顺势跪倒在大帐门外,“报——边关急奏!”

元武帝皱了皱眉,从软卧的榻上坐了起来,朝桑公公打了个手势。

文馨皇后拿起外袍给皇帝披上,心下有些慌乱,不知是出了什么事。

侍卫被领进了大帐,跪在下方猩红的地毯上,右脸两道狰狞的伤疤,一身残破的铠甲还带着干涸的血迹。

“禀陛下!九日胡虏偷袭我东北边关,波冶失守,惨遭屠城!西北雁沙关被围,情况不明!东北第五路军粮草被烧,伤亡过半,姚涵将军退守当卢城,请求支援!”

丞相慕容冼和国师清和站在帐外都已经听见了,对看了一眼,急急掀开帐子走了进去。

元武帝背着手踱了几步,面色阴沉,看了两人一眼,厉声道:“拔营!”

雁沙关。

边关的草场已经是一片青绿,鲜亮可爱,欣欣向荣。边关城内却是一片的剑拔弩张,气氛冷峻。

杨廷少将紧皱着眉,胡子拉碴的,满眼疲倦。案前的沙盘上插满了红红绿绿的小旗,苏先生把一个红色的小旗拔了出来,插到正中的来锡河上,良久,默默叹了口气。

“来锡河从不结冰的,谁想到今年冬天奇冷无比,竟然生生地冻住了。”苏先生摇了摇头,慢慢说道。

杨廷两眼发红,内心一阵怒火,怪不得敌人狡诈多端,只能怪自己疏忽了。

年前的胡虏一战,拖拖拉拉不急不慢地打了两个多月。开头一次大规模进攻,雁沙北城被攻陷过半,战士们奋勇杀敌损伤四千五百将士又从鞑子手中抢了回来。之后就是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闹地拖着,每天斥候查探归来,并无任何异样。

开春了鞑子便潮水般退了回去,再无任何一丝风吹草动。就连城内的胡虏商人也一个都不见了,虽觉诧异,但总找不到毛病出在哪里。

直到那日斥候来报,来锡河年前冻住了,开春了才化了开来。

杨廷只道是胡虏害怕了,不敢轻举妄动,不料却疏忽了至关重要的一点。尽管每天小打小闹的,一个半月积累下来,损伤人数至少也应该有五千之数,可是鞑子每天的锅灶依然是三百口之多。更没想到的是,奇冷无比的天气下,从不结冰的西北大江来锡河竟然结冰了!三万之多的胡虏军队就这么眼睁睁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堂而皇之地闯入了关内,甚至还悄悄地潜伏了两个月!

羯昰单于,果然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谁敢保证杨廷他们就一定不会察觉呢?一旦发现来锡河结冰了,稍一联想,不难发觉胡虏的意图。这是一个赌局,比的是经验,赌的是胆量,而这一盘,羯昰赌赢了。

雁沙关关内向东一直连到波冶城,全是大片肥美的草场,也是大季唯一的牧场,所有的优良战马都是在这片草场上培育的。羯昰带领三万军队潜入了关内,立马四散开来,三五一群地游荡着慢慢向波冶城包抄。游牧民族的优势就是草场就是他们的家,走到哪里都一样。

刚过了寒冬,草场上小草刚开始冒出头,并没有多少的牧民出来放牧。三万人的军队连铠甲都不换,堂而皇之地在数十万顷的草场上穿梭着如入无人之境,即使有运气不好的牧民遇到了也立马被一刀喀嚓了。士兵们随身携带着干粮,马儿却没有牧草可吃,只能一路地啃食着地面上细嫩的草芽,连根都被刨了出来。大片大片的草场被糟蹋了,牧场被毁,到了夏天马儿没草可吃,大季国还有什么战马可骑?羯昰单于这一招不可谓不狠毒。

当宁静祥和的大季朝上下正沉浸在开春播种的喜悦之时,东北角的波冶城在夜幕下陷入了一片的地狱火海,人间炼狱。

守城的第五路军粮草库起火,有浓重的火油气味,不像是意外,似是人为的。剧烈的火势蔓延着已经烧到了民房,已经沉睡的士兵们骚乱了起来,七七八八地穿上衣服端起铜盆赶去救火。

满城的狼藉,哭喊声,谩骂声,凄惶的百姓逃出了家门,在火势蔓延的街道里无头苍蝇般到处乱窜着。一道着火的土墙不堪重负轰隆一声坍塌下来,火星四溅,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妪来不及躲避,顿时被结结实实地砸在下面,惨呼了一声没了声息。

“阿奶——”四五岁的奶娃娃顿时哭嚎了起来,被大人一把抓起往广场上逃去。

五路军统领姚涵大半夜地被吵醒了十分不爽,拍了拍怀里杏眼朦胧的美人让她继续睡吧,自己披上袍子出去看看。来报信的侍卫满脸黑灰,着急地结巴了起来,半天没听明白是怎么回事。姚涵扬手一个耳刮子甩了过去,骂道:“没用的东西!”不就是起了个火吗,闹腾!

几只简陋的粗木搭就的云梯搭上了本就不高的城墙,守城的侍卫也忙活着救火去了,走了大半。闪闪发亮的钢刀接连砍倒了几个还在发愣的哨兵,胡虏骑兵占据了整个西北城墙。火把点燃了起来,粗大的铁索吱吱嘎嘎地转动,厚重的桥木缓缓放了下来,嘭地一声落到地面,尘土飞扬,城门大开。

一队队灰色铠甲的胡虏骑兵冲杀了进来,喊声震天,在城内的街道上横冲直撞,所到之处,片甲不留。钢刀闪亮,刷地又砍翻了两个躲藏的百姓,脑袋横飞了出去,撞在石墙上脑浆迸裂。火焰滔天,血水四溅,映着胡虏军刺啦的胡子,阴狠的眼睛,狰狞异常。

姚涵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不知道那恶魔一般狰狞残忍的军队是怎么从天而降的。愣了良久猛然翻醒过来转身奔回了房里,哆哆嗦嗦地穿上衣服铠甲。香气馥郁的美人缠了上来,胳膊一挥被不耐烦地甩开,跌坐在床榻上。

火势太大,根本就扑灭不了,杀得两眼血红的胡虏骑兵比残酷的大火还要可怕。抱着孩子的妇女满脸惊恐的泪水苦苦哀求,冰冷的长矛无情刺下,穿过婴儿幼小的身体刺入母亲的心窝倒向地下,血花四溅。衣甲不齐的守城军两腿打着哆嗦挥刀反抗,下一秒钟也像羔羊一般被屠戮。广场上一片血腥,以为宽阔的地方躲开了火势,却还是逃脱不了死亡的命运。惨叫声,喊杀声,哔哔驳驳,烈火无情,钢刀血泪,整个波冶城已经变成了人间炼狱,噩梦一般的夜晚,死亡在惨笑着叫嚣蔓延。

姚涵翻身跃上了侍卫牵来的战马,前方苦苦抵抗的战士们一批批倒下了,眼看着大势已去,姚涵带着残余将士狼狈逃出了西南侧门,朝当卢城方向逃去。

派出求救的信使泥牛入海一般无一归还。傍晚时分,一个断掉半只臂膀的士兵逃了回来,身中数箭,汇报道去雁沙关的道路已经全被封死,西北四路大军杳无音信,情况不明,求救估计是指望不上了。刚说完便从马上跌落下来,断气了。

姚涵面色一片死灰,满身的虚汗。波冶城自古以来都是边关小镇,从不是什么军事险要之地。城内千八百户的百姓,守着不大的牧场放羊牧牛,一直都是简单安逸的,不想却在今日里惨遭屠城。

西北草场再往西是浩瀚无际的死亡沙漠,从波冶往西到雁沙关只有狭长的一带草场葫芦牙可走。剽悍的胡虏大将赫奇带领两支队伍八千人马将葫芦牙封得死死的,每隔十里挖出壕沟,三百一队巡逻把守,首尾呼应。波冶进不去,雁沙出不来,完全隔断了消息。

当杨廷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立刻整集队伍往关内搜寻,却也是为时已晚。五千人马在葫芦牙惨遭伏击,死伤大半,杨廷险些一箭丧命,率领余部不足两千人狼狈逃回雁沙关。

彼时杨廷才彻底明白了为何年前的战役会如此轻松,胡虏放出了数十万顷的草场做诱饵,哄他们上钩。先头打上一场狠仗,然后勒川王子留驻几千人马虚张声势,羯昰单于却携三万人马悄悄潜入了关内!!苏先生眉头紧皱,默念道,波冶危矣。

此时雄才伟略的羯昰单于正高高站在波冶城倾颓了一半的城墙上,大鹰旗已倒,换上了胡虏嫃颜部落的莲花旗。城内大火已熄,到处冒着浓黑的烟,战马聚集在城下默默地啃着草料饮着水。士兵们忙着清理成堆的尸体,三三两两地搬出城外,在南边摞成了高高的两排,下边散落着断臂残肢,血痕累累,怵目惊心。

一骑快马疾驰到城下,灰色铠甲的士兵翻身下马奔上城楼。

“回报可汗!王子殿下已安然回到草场,部落安好无恙,总共折损二百人。王子殿下说,可按计划行事。”

“好!”羯昰单于哈哈大笑起来,这一仗打得真是漂亮。

胡虏军队从雁沙关撤回草场以后,勒川王子秘密潜入关内,在大季朝北方盘查了一圈。季朝北方的军队大都压在了雁沙关和西边饮水关,波冶已然失守,饮水关第十五十六路军要救援也要十数日,更何况现在他们连消息都传不出去。

杨廷现在应该是焦头烂额了吧,两边夹击,腹背受敌,已经完全失去了先机。北边有嫃颜部落压阵,东南被他们占据了波冶城和西北半边草场,完全堵住了去路。杨廷四路大军已经孤立无援,完全落入了他们的掌控之中。大季的援军就算要来也至少要十日以后。

十日的时间。

十天的时间会改变很多。

羯昰单于眯起眼睛,嘴角扯出一丝危险的笑意,遥望着城下远方浩瀚的草场,一望无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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