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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西山,残阳如血。

傍晚时分的肃州城一片宁静,灰灰的屋瓦披上了一层淡黄的光芒,一缕缕炊烟袅袅升起,又跟随着呼啸的西北风偏转了方向。

萧倾城让萧洒去整肃队伍,准备起程了。

“王爷?”萧洒面色有些迟疑,“不等叶小姐了吗?”

萧倾城没有说话,负手站在院子里默默地看着天边那一轮血红的落日,面色一片冷漠。

萧洒不敢再说什么,连忙去后堂牵马拉车整肃队伍,准备上路。

红红的落日越坠越沉,渐渐收敛了最后一丝光芒,消失不见了。只余下一片红彤彤的天空,还在发烧一般苦苦地眷恋着旧时的温度。夜色一分分侵了上来,渐渐吞噬了天边的晚霞,换上了满天漆黑又深沉的幕布。那一场发烧终将褪去,就像火山爆发后流出的滚热岩浆终将冷却一般,最终凝固成冷硬的岩石,坚如玄铁。

萧洒紧步走了过来,轻声道:“王爷,都准备好了。”

萧倾城慢慢收回了目光,没有骑马,拉开车厢门去马车上坐了。

萧洒默默叹了口气,回头往西边望了望,正是晚饭的时辰,甬长的街道上孤寂地飘着几根旗子,空无一人。轻轻挥了挥马鞭,萧洒招招手,起程了。

马车微微摇晃了一下,又慢慢地前行起来,车轮碾过长长的青石板路,发出辘辘的声响。车厢里忽然间暗了下来,车轮碾过的辘辘声有些沉闷,有守城的侍卫检查文牒的声音,不一会儿,车厢里重又亮了起来,这是已然是出了城门了。

萧倾城背后倚着车厢壁坐着,默默闭上了眼睛。

从没有感觉自己这样失败过,那种浓浓的深深的痛苦,无法挽回的绝望,让人难以承受。

一行清泪慢慢滑落下来,掉落在墨色的衣袖上,渐渐凝成了一个黑点,又有两个、三个……

父王曾经说过,只能流血,不能流泪,因为你是个男人。

轻轻抬手抹掉了泪水,萧倾城慢慢睁开了眼睛,努力地压下鼻尖的酸涩,忘掉心底下缺了一块的疼痛。

车厢里没开窗子,黑漆漆的一片。窗缝里透进来一缕缕冬夜的月光,静静地落在灰色的地毯上,细细的,淡淡的,有些孱弱。

萧倾城默默地坐在那里,狭长的眼睛微垂着,静静地看着那一束浅淡的光线在车厢里摇动。

越走越前,渐渐到了戈壁滩了,满地的碎石沙砾,马车也随之摇晃起来,微微有些颠簸。车轮碾过沙地,发出一阵阵喀拉喀拉的声响,在这空旷冷寂的荒原上越传越远,渐渐地消失不见了。

不知道走了有多久,萧倾城感觉满身的疲惫,背后倚着车厢壁渐渐地睡着了。

朦胧中听到一阵咔哒咔哒的马蹄声越来越近,越跑越急,正朝这边奔来。随着一声吁响,马蹄声渐渐停住了,马车也微微摇晃了一下,慢慢停了下来。萧倾城微微睁开眼睛,一脸淡漠地坐在那里,似乎是对任何事情都漠不关心了。

“叶小姐!”是萧洒的声音,听起来满是惊喜。

萧倾城陡然间抬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手伸了伸想推开车厢门,却又慢慢收了回来,坐在那里不敢动了。

“萧大哥……”

眼神一颤,萧倾城默默皱起了眉头,嘴角微微有些抽搐,那是叶殊的声音。

“王爷……”萧洒在马车外唤了一声,轻轻拉开了车厢门。

清冷的月光洒进来,照亮了浅灰色的地毯,泛起了一层银色的光芒。萧倾城轻轻抬头,看到叶殊正站在车厢外面,一双眼睛默默地看着他,清水一般的目光里盛满了悲伤。

萧洒扶着叶殊上了马车,挡掉了一些月光,叶殊默默钻进来,在侧边垫子上坐下了。车厢门关上了,车厢里重又恢复了一片黑暗。

没有人说话,两个人默默地坐在那里,只有轻轻的呼吸的声音,若不可闻。

良久,萧倾城轻轻地探手拉过了叶殊,紧紧地把她圈在怀里。

叶殊微微迟疑了一会儿,默默地趴在萧倾城怀里,无声地落泪。

感觉到叶殊哭了,萧倾城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下巴搁在叶殊的头顶,默默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叶殊为什么又回来了,他不敢问,也不想问。只要她回来了就好,只要她在他身边就好,他会用一生的时间去好好对她,不再让她哭泣了。

清冷的月光默默地照着这一片荒凉的戈壁滩,洒下了满地的银辉,美丽而不可方物。人数不多的队伍又上路了,马车辘辘地前行,车轮碾过沙砾的声音又响起来,在这清冷的冬夜里越来越小,渐渐地远去了。

过了很多很多年以后,也是这样一个清冷的冬夜,一轮明月悬挂在天边,静静播撒着一地清辉。庭院里开满了一树树梅花,在微风里轻轻摇曳着,一片片花瓣翻飞如雨,雪白晶莹,暗香浮动。

假山旁边的八宝飞檐亭子里,四周都设了琉璃的屏风,只在一面敞开着,正对着满园绽放的梅花。萧倾城拥着叶殊坐在厚厚的羊绒垫子上,赏花看月,笑对清风。

“叶儿……”萧倾城低下头,从上面看着叶殊突起的小鼻子,尖尖的,煞是可爱。

“嗯。”叶殊轻轻应了一声,默默地看着那一树盛放的梅花,唇边是一丝恬淡的微笑。

“叶儿,我想问你件事。”萧倾城抬手拉了拉叶殊身上的狐裘斗篷,裹紧了些。

“嗯。”

“还记得那年冬天吗,我陪你去肃州。”萧倾城抬头看着一瓣瓣梅花在微风中打着旋飘落下来,终于问出了那个他想了很久的问题,“你为什么回来了?”

为什么回来了?

叶殊慢慢收起了笑容,眼睛微眯着,慢慢地回想起那个饱含泪水与绝望的冬天,回想起那天里,所有发生的一切……

当她还在季文熙怀里哭的时候,完全没有发现萧倾城已经走了。

她就那样默默地无声地哭泣着,像要哭到地老天荒一样,止也止不住。

人还是那个人,怀抱还是那个怀抱,只是那曾经让她万分迷恋的木樨花的香气没有了,她在季文熙的衣襟上,闻到了脂粉香气。不再是她眷恋的木樨花香了。

原来真的已经变了,再回不到从前。

不管季文熙再温柔再宠爱再体贴,他们也不可能再回到曾经了。

回头发现萧倾城不在了,心里陡然间空落落的。她暮然间才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的,她已经是那般依赖他了,依赖到一看不见他就会心慌意乱,就会不由自主地害怕起来。

她就那样睁着一双泪蒙蒙的眼睛跟季文熙告别,语无伦次地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她跑得太匆忙了,没有回头看季文熙是什么表情。她也不想再看了。那些都与她无关了,他已经不是她的了。

发疯一般一边哭着一边往客栈跑去,路过了那个卖酸枣汁的小摊,她看到卖酸枣汁的大婶身穿麻衣头戴白布,原来她的丈夫死在了战场上,没有回来。

等了那么久,却没有等到想要的幸福。

原来失意的不只是她一个人。

大婶拉着她的手哭诉,满脸的泪水涟涟,旁边的桌子腿间爬着一个脏兮兮的小娃娃,身上的棉袄沾满了灰土,虎头虎脑的,怔怔地看着哭泣的娘亲,满眼的害怕。

她安慰了大婶半晌,又把小娃娃抱了起来拍拍灰土哄他开心,看到孩子笑了,她却哭得更凶了。一边抹着泪水一边笑,反过来又是大婶安慰了她半天。

等她跑回客栈的时候,夕阳西下,萧倾城已经不在了。

她不记得是怎么找到的一匹马,不记得那匹马是不是追云还是从哪里抢来的马,不记得没有文牒是怎么从守门士兵的一排长矛下闯出了城门,也不记得那苍茫的戈壁滩上辨不清方向,她是怎么跋涉了半夜才追上了那只前行的队伍。

她只记得,见到萧倾城的那一刻,他默默地坐在车厢里看着她,眼里升腾起的那种神彩。

让她知道了,她终于做对了一件事情。

夜里的风有些凉凉的,轻轻地拂面而来,叶殊抬头看着萧倾城,唇角浮起一抹微笑。

“倾城,你知道你身上的气息吗?”

萧倾城笑着摇了摇头。

“是梨花香,”叶殊轻声道,“很好闻。”

“是吗?我不知道。”

“你身上的气息,会变吗?”

萧倾城这时候有些明白了,默默地抱着叶殊,轻声道:“不会。”

“真的吗?”

“真的。”

“那要是哪天我不喜欢梨花香了呢?”

“那你喜欢什么?”

“嗯……桃花?”

“那我就用桃花瓣沐浴吧。”

“苹果花呢?”

“那就用苹果花。”

“菊花呢?”

“那就用菊花。”

“洋葱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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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西。

季文泰在校场上练完了兵,出了一身的汗,把帽盔拿下来提在手上,慢慢地往营帐走去。

中军大帐后面就是他就寝的营帐,几个后勤兵刚刚把一个大木盆注满了暖暖的水,正热气腾腾地冒着白雾。

一看到季文泰进来了,几个小兵连忙垂首侍立在一旁,低头行礼,慢慢地退下。

“等下。”季文泰抬手把帽盔放在桌上。

“王爷有何吩咐?”几个小兵连忙站住脚,领头的后勤兵恭恭敬敬地问道。

季文泰走了几步,打量着那几个人,手指点了点其中一个小兵,淡淡道:“你留下,别的退下吧。”

被点到的小兵看上去有些害怕,头埋得更低了,半晌才小声道:“是。”

几个小兵退了下去,拉下了门上厚厚的帘子。

一个小兵奇怪的问那个领头的:“哎,我说李哥,王爷沐浴不是从不用人服侍的吗?这是怎么了?”

“你问我,我哪知道?”领头的士兵没好气地应了一句,满脸的郁闷。不知道那个小兵是哪里对上了王爷的眼,万一被提了位子,把他挤下去了可怎么办?

“李哥,”又一个小兵悄悄凑了过来,鬼鬼祟祟地附到那个兵头耳边小声说道,“我听说咱们王爷是好男风的,以前还因为这事被赶到了民兵营里呢!你说会不会是……”

姓李的兵头浑身打了个颤,甩手就给了小兵一个耳刮子,劈头低声骂道:“说什么呢?!不想活了?!”

被打的小兵满脸惶恐,连忙闭上嘴悄咪咪地躲到了一边。

姓李的兵头更郁闷了。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不过王爷好男风的事情他也耳闻过几回,想到那个被留下的小兵,长得瘦瘦弱弱的,没准还真是……

李兵头浑身打了个哆嗦,心下里暗暗地庆幸,还好还好,幸好被留下的不是自己。

营帐里只剩了两个人,站在门口的小兵感觉有些局促,微微用眼神瞄着季文泰,犹犹豫豫地卡着嗓子问道:“王爷有何吩咐?”

季文泰像是没听见一般,毫不理会,慢慢走到屏风后面脱下了盔甲衣服,浸到了木盆里洗澡。

“过来给我擦背。”季文泰淡淡道。

站在门口的小兵怔了怔,默默犹豫了半晌,才慢腾腾地转到屏风后面,头垂的低低的,不敢看季文泰一眼。伸手拿起毛巾浸了水,轻轻地一下一下地给季文泰擦着背,感受着他背上结实的肌肉与细致的纹理,一张小脸红彤彤的,冒了满头的汗。

“王、王爷,擦好了。”小兵默默地垂着手,恭恭敬敬道。

“出去吧。”

“是。”小兵慢慢垂首往后面退去,转过了屏风,顿时默默松了口气,微微加快了步子往门外走去。

“谁让你走了,在外面等着。”

季文泰的声音飘然而至,可怜的小兵如遭雷击一般,呆愣在地上。

不一会儿,季文泰出来了,只穿了一件月白色的单袍,身形修长,面容清俊,眼神平静的就像是九月的湖水一般,幽暗而深邃。

拉开椅子在案桌旁坐下来,季文泰看着小兵道:“过来。”

小兵慢腾腾地一步步往前挪了挪,站住不动了。

“到我旁边来。”季文泰好脾气地又说了一遍。

小兵默默地咽了口唾沫,认命了一般慢慢走过去,两手紧张的有些发颤。

季文泰伸手就揽住了小兵的细腰,抱到自己腿上坐好。

小兵大惊,腿一伸就激烈地挣扎起来。

“海棠,不要乱动。”

海棠扮的小兵被人识破了,呆愣愣的坐在那里不敢动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连忙挣扎着就要下地跪下。

季文泰不顾她的挣扎,一只手臂紧紧圈着她,腾出来右手拉开了桌旁的一个抽屉,拿出一个圆圆的小瓷瓶。拔开塞子,有股清凉的香气冒了出来,季文泰握着海棠的右手展开来,拿着棉球蘸了药水轻轻地涂在她手心的燎泡上。

“疼吗?”季文泰轻声问道。

“王爷……”海棠不再挣扎了,有些怔怔地坐在那里,满心的害怕,害怕他这么温柔地对自己,害怕他知道了所有的事情以后,剑一挥就把她给杀了。

“是李兵头让你烧火的吗?怎么烫到的?”涂完一只手,又拿起另一只看看,也有很多水泡,红红的,看上去惨不忍睹。

这一双玉手只应该按在琴弦上轻拢慢拨,拿到灶间上烧火,真是暴殄天物了。

“是我自己要烧火的。”海棠小声道。

“泡在热水里疼吗?”季文泰笑笑,指的是先前让她给自己擦背。

海棠脸红了红,咬着嘴唇道:“不疼。”

“不疼?”季文泰唇角满是琢磨意味的笑,“看来是惩罚的还不够。”

海棠有些惊恐地看了季文泰一眼,绝美的脸庞盖在一顶硕大的帽盔里,腮上抹了些黑灰,看上去有些憔悴。

季文泰拿起纱布把海棠的两只手掌小心地包起来,又把她头上的帽盔拿下来了,擦了擦她脸上的灰,露出一张漂亮的小脸。

海棠微微皱着眉头,满脸的颓丧。这次的任务失败了,还被季文泰抓到了现行,她不知该如何面对季文泰,也不知该如何向主子交代。

季文泰收好了瓶子,淡淡地问道:“是欧战南让你来的吗?”

“我……”海棠默默地垂下了眼帘,“王爷,请您责罚我吧。”

“你拿了什么?”

“留……留驻南国的西营的兵符。”海棠小声地说着,慢慢从怀里拿出来一个飞鸟符,不敢抬头。

季文泰抬手捏着海棠的下巴,迫她抬起头看着自己:“你为什么要帮他?你爱他吗?”

海棠连连摇头,有些着急地辩解:“主子对海棠有恩,海棠只是想尽心报答主子,不敢有非分之想。”

“那你爱我吗?”季文泰微笑着问道。

海棠惊愕地看了他一眼,连忙低下头,腮边飞红。

季文泰轻轻搂住海棠,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我娶了你,自然会对你好。你想做什么就告诉我,只要你说,只要我能做到,不必瞒着我。”

“王爷……”海棠怔怔地看着季文泰,眼前渐渐朦胧起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说的是真的吗?自己是被主子派到他身边的奸细,他会原谅自己的背叛吗?海棠默默地垂着头咬紧了嘴唇,默然不语。季文泰问的没错,她确实是爱他的,一个奸细爱上了她要监视的人,这件事真是有些可笑,可笑又悲哀。从第一次见到他起,她就默默地爱上了他,爱他淡然从容的气质,爱他卓尔不群的风华,爱他挥斥方遒的豪迈,爱他心思细密的温暖。她就那样悄悄地爱着他,却不敢显露分毫。

季文泰轻轻笑了起来:“你以为欧战南把你送给了我,是真的想让你当奸细吗?”

海棠莫名地瞪大了眼睛,一脸的无辜。

“你看你这胆小的样子,有这样的奸细吗?”季文泰笑得越加深了。

海棠又着急又脸红,十分别扭地坐在那里,感觉有些无地自容。

季文泰把飞鸟符塞回到她手里:“飞鸟符你拿着吧,等这边的战事完了,我就带你去南国。欧战南虽然下台了,不过他的派系也很大,暂时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吧。”

海棠默默地握着飞鸟符,脸上的表情又怀疑又感激又愧疚,真真是个傻姑娘。

季文泰心下里默默地叹息了一声,暗暗地骂了欧战南一句老狐狸,果然是心思奸诈,老奸巨猾。

派来一个奸细能算什么?派来的奸细能变成他的眼中人,这才是本事。季文泰很无奈地承认,欧战南他做到了。

海棠初来的时候表现的很冷漠,很文静,那时季文泰还摸不清她的底细,所以只是在暗中观察。时间长了,季文泰慢慢地发现了问题,这个叫海棠的奸细根本就是一个傻姑娘,单纯的毫无心机。既不懂得利用美色迷惑他顺便套口风,又不懂得四处打探找漏子,偏引外敌。

季文泰不是个花心风流的人,但他也是个正常的男人,既然他要了海棠,那他必然会好好待她,不会让她受委屈。

从小在宫里长大,季文泰见惯了那些冷宫里的妃嫔们,除了文馨皇后的兰馨殿,其它实际都是冷宫,包括他的母亲应贵妃在内。季文泰知道她的母亲深深地爱着父皇,可是父皇的眼里却只有文馨皇后一人,其他的女人,不过是个摆设而已。

默默地看着母亲的悲伤与心碎,季文泰暗暗在心里发誓,以后一定要好好对自己的女人,不要让她像自己的母亲那样,一辈子都生活在悲伤之中,寂寞终老。

然而见到叶殊的时候,他的信念却被打破了,他开始理解为什么父皇会对他的母亲那么无情了。因为太过专情,所以才会对别的女人无情。能埋怨什么呢,只能怨母亲不是父皇深爱的女人,两个人没有缘份。

想到叶殊,季文泰感觉心底一片疼痛,往日的时光匆匆流过,不堪回首,既然是命中注定的无缘,那就只能默默地忘却。

从此浪迹在红尘中,且行且止,走的路多了,或许前尘也就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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