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大华洲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巴萨克之战，到底是季国赢了还是纥丹国赢了，到底是玄亲王季文熙以少胜多，大败了纥丹戎骑，还是纥丹戎骑攻占了季国西北三十多万顷领土，残酷屠戮掉玄亲王的西北边防军，古往今来的史学大儒们对此一直是众说纷纭，争议颇多。有人说玄亲王以一万兵马对抗纥丹十万大军，神勇无敌，霸绝天下，无愧于他的“无上王”的称号；有人说玄亲王其实暗中另有五万兵马作埋伏，根本就算不得以少胜多；有人说是大季国繁荣昌祚，皇运神授，天降二十万神魔之兵助他们一臂之力；有人说纥丹国历经战乱，浴火之后必将化身为重生的凤凰，大放光彩……
那些纷纷扰扰的风云起落都是过去很久的事情了，猜来猜去，却没有人能说的清楚，没有人知道真相。然而这一切复杂的历史，还原到最初，或许其实不过是起源于一把薄薄的长剑而已。
那一切，都是从纥丹国的二王子米伽的死开始的。因为随即发生的所有事情，乃至后来的大战乱时代九国之乱的爆发，都是在那个时候起，点燃了埋藏的火薪。
“报——”
“报——”
随着一声声长呼，一个灰衣的纥丹士兵打马疾驰着奔进了纥丹戎骑先头部队的营地，满身狼狈地滚落下马，疾步奔进大军的营帐。
“可汗！大事不好！二王子……”灰衣的士兵单膝跪在地上，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满是惊慌与害怕，“二王子他死了！”
穆迟可汗轰然间站起来，几乎带翻了身前的案桌，大步向前走去一把抓住了士兵的领口，把他提离了地面，目眦欲裂，声如洪钟：“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二、二王子他死了……”灰衣的士兵吓得浑身抖得像筛糠，额头上冷汗不住地往外冒。
穆迟可汗脸色瞬间暴怒起来，劈手就把那个士兵扔到了一旁，转身抬脚踹翻了案桌，怒声骂道：“混账东西！”
呼哧呼哧地喘着气，穆迟可汗的胸前剧烈地起伏着，一颗心像被撕扯开一个大口子，让他忍不住的疼痛和暴躁：“珀罗呢？！马上把他给我叫来！”
趴在地上被摔得七荤八素的小士兵连忙挣扎着爬起来，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穆迟可汗两眼喷着怒火，像一头暴躁的雄狮一般走来走去，猛然间抓起宝剑就大步往营帐外走去。
这一场混战已经差不多结束了，纥丹骑兵死伤惨重，一千季军逃跑向东，不知所踪。
珀罗大王子静静坐在马上，微眯着眼睛看着远处浓黑的云层，身后的披风在风中飞扬，银白的战袍丝毫不沾血迹，干净整洁，尊贵优雅。
“王子殿下！”一个心腹将领从后方悄悄打马过来，附耳低声道，“一切都准备好了，请王子殿下放心！”
珀罗大王子眉毛略微一扬，露出一丝轻淡的笑意，举起右手，带着士兵们打马往营地走去。
远远地看到珀罗大王子回了营地，看着他翻身下马，看着他慢悠悠笑盈盈地走过来，穆迟可汗心下里忽然间升起了阵阵冷意，侵骨一般的寒冷。
浓黑的眉毛纠作一团，穆迟可汗怒声呵斥道：“珀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米伽呢？他在哪里？！”
“父汗。”珀罗面上带着微笑，一步步慢慢走了过来，右手抬到胸前，十分优雅地弯下腰行了一礼，“二弟他死了，父汗还请节哀顺变。”
穆迟可汗顿时瞪大了眼睛，满腔的怒意升腾：“你说什么？！你这个畜生！不是你去打前锋吗，米伽怎么会死？！你这畜生竟然敢骗我，米伽他到底在哪？！”
珀罗大王子眼里闪过一丝凌厉的光，又慢慢冷笑起来，微微扬了扬下巴，后面顿时有两个灰衣士兵抬着一个担架过来了，轻轻放在地上，一个士兵小心翼翼地掀开了上面盖着的沾满鲜血的银白斗篷，只见躺在上面的人，正是米伽二王子！
众人看到了顿时一阵阵惊呼，没想到米伽二王子真的死了！默默地看着地上躺着的那个人，苍白的脸庞已经泛起了青色，胸前的银白战袍上染满了一大片暗红的鲜血，看上去触目惊心。
穆迟可汗跌坐在担架旁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颤抖着伸出手抚摸着米伽清瘦的脸庞，轻声地唤着他的名字：“米伽……”
“你睁开眼，看看父汗呀……米伽……”穆迟可汗脸上老泪纵横，一道道皱纹间浸满了痛苦的神色，看上去似乎突然间苍老了十岁。
天色一分分暗了下来，冷风静静地吹拂在戈壁上空，发出呜呜的哀鸣。没有人敢走动，没有人敢出声，除了珀罗大王子。他一直站在那里，带着一脸淡漠的微笑，高高在上地站在那里，俯视着那一位白发苍苍悲声痛哭的老父亲，他的父汗。
陡然间爆发出一声冲天的怒吼，穆迟可汗豁然间站起身来，一把抽出手上的长剑就向珀罗大王子劈去：“我杀了你这个狼心狗肺的畜生！”
乒乒乓乓的一阵刀剑相击的碰撞声，瞬间便有四五把长剑长刀架住了穆迟可汗的剑，横档在珀罗大王子身前。
“保护可汗！”一个灰甲将领连忙惊慌地高声喊道。
声音刚落，瞬时便冲上了一群灰甲士兵将他们重重包围起来，右手紧紧地握在腰间的刀柄上，那是穆迟可汗的近卫队。
“珀罗！你想反了不成？！竟敢对父汗无理？！”穆迟可汗横剑就砍翻了挡在他前面的那几个灰衣士兵，两眼喷火，怒气冲冲。
珀罗大王子嘲讽地一笑，细长的眼睛戏谑地看着穆迟可汗，似乎是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
轻轻走前了几步，珀罗大王子负手站立在穆迟可汗面前，风度翩翩，器宇轩昂，那威武挺拔的气势隐隐间似乎是比穆迟可汗还要高上一截。
“父汗，您猜的没错，儿臣就是反了。”珀罗大王子微微一笑，凌然对视着穆迟可汗喷火的眼睛，丝毫不惧。
话音刚落，穆迟可汗的近卫队瞬间嗖嗖地拔出了腰间闪亮的长刀，逼近过来。可是还没等他们走前几步，忽然间外围又爆发出洪雷一般的怒吼声，万千灰甲士兵高举着钢刀长矛冲上前来，扑天的洪水一般包围住整个场地。
“保护王子殿下！”
“誓死为殿下效忠！”
“珀罗殿下神勇无敌！”
……
那些赫然都是珀罗大王子的直属部下！
还在营地外围的纥丹士兵们一看到穆迟可汗被包围了，连忙抄上兵器冲过来护驾，一个个剑拔弩张，凝神屏息，逼人的气势陡然间压迫过来，紧张的局势一触即发。
穆迟可汗暗地里惊出了一身冷汗，不过面上依然保持着沉稳从容的王者气势，努力地控制着满腔的怒火，低声呵斥道：“珀罗你疯了吗？！还不快让你的人退下？！你不就是想要这王位吗，米伽既然已经死了，父汗百年之后，这王位自然是归你！”
珀罗大王子闻言挑了挑眉梢，轻轻迈步走了过来，带着一脸优雅温和的微笑。
穆迟可汗握紧了手上的剑紧盯着珀罗大王子，怒声道：“站住！你再往前一步，就休怪父汗……”
话音还未落，没有人反应过来，珀罗大王子却陡然间暴起身形，旋风一般近身前来左臂一伸就把穆迟可汗的长剑夹到了腋下，双手握住了剑柄一个转身向前一冲，只听噗的一声闷响，那一柄薄薄的长剑顿时便刺入了穆迟可汗的胸膛！
包围的人群全都惊住了，过了好大一会儿，才爆发出一阵阵惊呼。
“百年之后？”玉白清俊的脸颊上溅满了鲜血，珀罗大王子带着一脸妖异的笑容，轻轻凑到穆迟可汗的耳边，“可是儿臣不想等那么久了……”
包围的近卫军这才猛然间幡醒，一脸惊慌地冲杀上来，连声惊呼道：“快抓住他！他杀了可汗！”
“保护王子殿下！冲啊！”
……
营地上瞬间爆发了战乱，数万人马围困在一起，你砍我我砍你，兵革血刃，刀剑相接，碰撞出火花无数，怒吼声、谩骂声，整个营地里混乱成一团。有的士兵眼看着穆迟可汗惨死在珀罗大王子手上，作为一名英勇忠诚的纥丹士兵，势必要为可汗陛下尽忠报仇。有的是珀罗大王子的死忠部下，王子殿下说过了，这一场兵变之后，他们全都能加官进爵，升任统领。曾经并肩作战的士兵们突然间相互拼杀起来，冷酷卓绝，刚猛狠辣，一个个宛若仇深似海的仇敌一般拼死砍杀。
然而这两拨人马纠缠在一起，都穿着一样的军服，根本就分不清楚谁是可汗一派的，谁是王子一派的。面对着一双双赤红嗜血的眼睛，面对着一把把冰冷残酷的刀剑，可怜的纥丹士兵们已经分不清楚哪是敌方，哪是己方，只能盲目地四处砍杀着，你不杀别人，别人就会杀你！只有杀光那些拿刀拿剑的人，杀光了他们，自己才能活着出去！一时间营地上血光大动，嘶吼震天，万千士兵人人自危，处处皆险，刀光扫到哪里鲜血就流到哪里，长矛指到哪里哪里就倒下一排排尸体。密密麻麻的灰衣士兵们激烈地缠斗在一起，随便对上谁就是一阵昏天黑地的输死决斗，悲声连连，哀嚎遍野。越来越多的人倒下了，死在曾经的战友刀下，依然站着的士兵们还要继续拼杀，为了活下去而拼劲全力去杀人，然后悲惨地被杀。这一场残酷的厮杀持续了整整一夜，不断地有人爬起来，又不断地有人倒下，直到遍布血腥的营地上，再没有一个活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珀罗大王子已经悄然间抽身到了营地外面，他轻轻掏出一块洁白的丝帕擦掉着脸上溅到的血迹，擦完了就把丝帕随手扔到了地上，然后迈着优雅的步伐一步步慢慢地走远了。
暗夜的冷风呼呼地刮着，巨大的火势四处叫嚣着蔓延，空气里漂浮着一阵阵腥臭焦烂的气味，恶不堪闻。
“王子殿下，都已经死了，还有几个想逃跑的已经被干掉了，请殿下放心！”先前那个灰甲的将领悄声汇报道。
珀罗微笑着看了他一眼，满意地点了点头。现在父汗的直系部下已经全部被干掉了，至于那些效命于他的士兵们，他们都亲眼看到是他杀了父汗，难保不会走漏了风声，是坚决不能留的，只有死人才不会乱说话。不过这一场兵变的损失也是十分巨大的，父汗的人马有一万五千余人，再加上自己这一方损失的兵力，还有白日里混战中被季军屠戮的后卫军，死亡人数合计三万余人！原来的十万纥丹大军，如今不过还剩了四万人马。
不过这些代价都是值得的！现在父汗已经死了，穆迟可汗再勇猛，再伟大，也已经是过去了！现在的纥丹，是他珀罗的！
抬手整了整银白洁净的战袍，珀罗带着两个心腹将领翻身上马，一路疾驰着奔回了驻扎在西边的纥丹军队大本营。
缓缓迈步走到万千纥丹士兵面前，珀罗微微清了清嗓子，声音低沉而洪亮：“纥丹士兵们！今天发生了两件令人悲痛又愤怒的事情！我们的米伽二王子，被季国贱狗砍杀了！”
士兵们低低惊呼了一声，微微有人窃窃私语，这件事情他们基本上都已经知道了，不过现在提起来还是一阵阵心悸。
“第二件悲痛的事情，就是可耻的季国贱狗偷袭了我们先头部队的大营！奸贼季文熙刺杀了我们的可汗，放火烧了我们的大营！”珀罗面目铁青紧咬着嘴角，通红的眼眶里饱含着泪水，同时还有着压服不住的怒火，激动的浑身都在轻轻地颤抖。
初一听到这个消息，一个个纥丹士兵们如遭雷击一般呆立在那里，良久，忽然间爆发出一声声痛苦的悲泣，痛哭他们的英明雄主穆迟可汗，痛哭那些被大火烧死的同伴们。
“杀光季国贱狗，为可汗报仇！”
“杀了奸贼季文熙！为可汗报仇！为兄弟们报仇！”
“杀了他们！”
“杀光季狗！”
……
默默地看着悲愤交加群情激动的士兵们，珀罗眼里微光闪动，唇角挑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似乎是对这次宣讲的效果十分满意。
跟在后面的一个将领轻轻走上前来，抬起右手挥了挥，让士兵们安静下来。他转身朝珀罗弯腰行了一礼，然后面对着万千士兵，朗声道：“纥丹的士兵们！可汗的仇不能不报！兄弟们的仇不能不报！季国贱狗犯下了滔天大罪，我们纥丹戎骑绝不会轻饶了他们！”
“决不轻饶他们！”
“决不轻饶他们！”
……
又是一阵群情悲愤的呼喊。
待到声音渐渐小了下去，灰甲的将领继续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家不可一日无主！珀罗大王子殿下英明神武，智慧非凡，仁心广德，圣勇天下！有珀罗殿下的带领，我们一定能手刃季狗，为逝去的可汗报仇！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纥丹的士兵们！让我们拥立珀罗殿下为主，成为我们的王，成为我们新的可汗！珀罗陛下千秋万岁！珀罗可汗万福金安！”
说完就转身跪在了地上，恭恭敬敬地向珀罗行跪拜礼。
“珀罗陛下千秋万岁！”
“珀罗可汗万福金安！”
……
士兵们欢呼万岁，纷纷跪地膜拜起来，震天的呼喊声中，珀罗缓缓迈步走上前来，带着满脸和善而谦逊的微笑俯视着众人：“纥丹的士兵们！你们都是纥丹国最勇猛最忠诚的战士，纥丹国一定会永远铭记你们的功勋，不会忘了你们曾为纥丹的未来和荣誉拼死战斗！更不会忘了我们伟大的穆迟可汗，还有那些为了纥丹的荣誉和尊严付出了鲜血和生命的死去的战士们！”
“我，珀罗，在此发誓，一定会带领你们手刃季狗！为伟大的穆迟可汗报仇，为死去的战士们报仇！”珀罗高高地站在那里，银白的披风在清晨的凉风中簌簌飞扬，玉白的脸上洋溢着自信而坚定的微笑，高贵从容，气势威严。
万千士兵们虽然还在为穆迟可汗的死而悲愤不已，却也深深地折服在珀罗新可汗卓尔不凡的魅力之下，顶礼膜拜，欢呼震天。
天色渐渐地亮了起来，层层的乌云积压满天，空气里到处都是闷热的气息，连刮的风都是热乎乎的，透出一丝丝焦躁。
昨日一战，季军死伤两千多，最后逃出来的只剩了一千余人，并且大都是身负重伤，惨不忍睹。有断了一条腿的，有被削掉了半个肩膀的，有满脸满身划满了刀痕的，天气炎热，有很多士兵的伤口都已经发炎了，流出脓水，轻轻一动就疼痛难忍。季文熙也负了伤，右边肩胛骨上被刺了一剑，伤口已经肿了起来，右手臂整个都抬不起来，连剑都握不住了。
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士兵们默默地想着香喷喷的红烧肉，咽了口口水润了润嗓子，这燥热憋闷的天气，还不如下场暴雨痛快呢。所有的干粮都已经吃完了，不管是人还是马，都已经饿了好几顿了。士兵们身上缠着肮脏的破布，粗陋地包扎着伤口，一个个面黄肌瘦，疲惫不堪。原本乌黑油亮的马儿膘肥体健，现在一匹匹都瘦的只剩了皮包骨头，摇着马头刨着蹄子，浑身的骨节都咔嚓作响，好像随时都会散架一样。
“王爷，”常副统领拖着伤腿一步步挪了过来，“王爷，有斥候兵汇报，昨天夜里纥丹大营发生了哗变，不过叛乱已经被镇压下来，快天明的时候纥丹兵在他们先头部队的大营里放了一把火，应该是已经处理掉了，估计这一次死了不少人。”
季文熙搭了把手让常副统领坐下来，微微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如今走到了这一步，西北边防军不过还剩下了一千余人，即使纥丹戎骑死上再多，也不是这区区一千个人足以抵挡的。默默地看着那些瘦弱疲惫的士兵们，他心下里愧疚万分，就为了所谓的英勇和正义，就为了所谓的忠诚和尊严，这些从皇城开始就跟随着他四处征战，沙场捡命的士兵们耗尽了将近十年的青春岁月和他们生命中所有的热情和精力，最后却还是得了这么一个落魄的下场。他心下里一千一万次冲动地想过，就地解散了吧，不再为那并不确定的以后挣扎了，至少他们还可以逃回家乡去隐姓埋名安度余生。可是真的要解散了，他们会走吗？那些死去的士兵们怎么办？他们就白死了吗？那曾经所做过的一切还有意义吗？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了徒劳。
真的就要走向灭亡了吗？真的就再没有出路了吗？鼓舞士气的话说了千遍万遍，却不得不承认，他还是心有不甘。不是怕死，只是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完，他的心里，还有很多的牵挂。
微微沉吟了一会儿，季文熙转头问常副统领，“这里距离巴萨克城还有多远？”
“大约二百余里。”常副统领眼睛一亮，若有所悟，光想着朝廷的封锁没有援军了，倒把这里给忘了。
不再多说什么，季文熙简练道：“整肃队伍，即刻起赶往巴萨克城求援！”
巴萨克城位于祁州最西北角，是由草原进入戈壁滩的最后一座城池。还在二十五年前的时候，巴萨克一带其实并不属于季国，而是被季国灭掉的旭罗国的都城。元武十六年春，旭罗国爆发了叛乱，反抗季国的高压统治，并且暗中秘密联系北方草原三大部落，隐隐有掀起一场大叛乱的趋势。其时先帝元武皇帝刚刚铲除了朝中几大黑暗势力，兵力损伤，财银巨费，根本无力抵抗那一场大叛乱。为了平定旭罗国的叛乱，当时的萧王爷倾全部家资鼎力相助，终于帮朝廷平掉不安分的旭罗国，将其变成为了历史。
旭罗国战败，将全部领土划归到季国版图，就是现在的祁州巴萨克城一带。元武皇帝去祁州签订契书的时候，特地把萧王爷也请了去，作为贵宾去观看仪式。就是在巴萨克城，那时的萧王爷遇到了他一生的挚爱，后来的萧王妃，也就是现在的萧王爷萧倾城的母亲蓝琪莉雅。莉雅王妃姿容绝色，萧王爷一见倾心，本来莉雅王妃是巴萨克城城主的女儿，作为战败国，像这种贵族都是要斩首的，萧王爷当即向元武皇帝求情，想要保下蓝琪一族。元武皇帝感念萧王爷的鼎力相助，当即答应了他的请求，不仅赦免了蓝琪一族，还亲自为萧王爷和莉雅王妃举行了婚礼，并把整个巴萨克城作为贺礼送给了萧王爷。
从此以后，巴萨克城就变成了萧氏一族在柔西之外的第二个领地。不过虽说是萧氏的领地，到底是个不大的城池，又是在偏远的塞外，对朝廷来说算不上什么损失，元武皇帝也乐得送这么个不花钱的礼，反而叫萧王爷又反过来欠了他一份人情。
现在的巴萨克城就属于萧倾城的领地，城中大约有三万兵马，两万是萧氏一族的兵力，一万是朝廷的驻军。如果能得到他们的救援，有这三万兵马相助，打退纥丹戎骑的攻袭也不是不可能的。
宣布了这个消息，原本有些颓废的士兵们马上又精神抖擞起来，重又燃起了生的希望。一千人马即刻起程，紧急赶往巴萨克城请求支援，只要能打退纥丹戎骑的大军，西北一带就暂时无忧了。
天上的云层越积越厚，黑沉沉地暗压下来，似乎是预兆着又一场大雨的到来。一千人马疾驰在荒凉的戈壁滩上，远远的已经能够看到地平线那边出现了一座高高的城池，那就是巴萨克城了。不管是士兵们还是将领们都忍不住心下的激动，连马儿都似乎感受到了那种希望的心情，四蹄卖力地飞奔起来，满地浮土飞扬。
“王爷！不好了！”落在最后面断后的常副统领突然间打马飞奔上前来，急声告诉季文熙，“后方已经出现了敌军的影子，正朝我们这边追来！”
季文熙皱了皱眉，回过头高声呼喊道：“加快速度！”
一千人马疾驰向东，拼尽了全力往巴萨克城奔去，坐下的马儿比人更劳累，每跑一步都呼哧呼哧地喷着响鼻，喘着粗气，似乎是随时都会倒下一样。
一直奔了大半个时辰，终于赶到巴萨克城了。
常副统领急急翻落下马奔到城门前呼救，然而那原本应该开着的城门此时却紧紧地关闭着，高高的城头上守着三五个哨兵，手上握着闪亮的长枪不时走来走去，一脸冷漠地看着城下那一千稀稀落落的狼狈的季国士兵，无动于衷。
“喂！快开城门！纥丹戎骑来袭了！我们是肃州的西北护卫军！”常副统领心下里焦急万分，扯开了嗓门嗓子都喊哑了，“玄亲王在此，快开城门！”
又有很多士兵加入了呼喊的行列，两手拢在嘴边，用出了最大的力气呼喊，求救。
城头上的士兵们肯定听到了他们的呼救声，然而他们依然十分淡定地站在那里，带着一丝讥诮的笑容，漠然地俯视着城下的季国士兵们焦急万分的求救。喊到了最后，城下的人还没喊烦，城上的人却似乎是听烦了，不屑地摇了摇头，转身走开了。厚重紧闭的城门依旧纹丝不动，高高的城头上，连一个人影都没有了，只剩下一面高高飘扬的雪燕旗，冷冷翻卷在风中。
宛如一盆冰冷的水泼到头上，过了好久，他们终于反应过来：
城门不会打开了。
巴萨克城，不会支援他们了。
季文熙的心瞬间沉了下来，如坠冰窟一般寒冷。
风静静地吹着，满目萧索，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动。一千人茫然地站在那里，不知道何去何从。
心头的失落还没有缓和过来，回头看。
只见远处的天边已经出现了一大片灰色的潮水，威武雄壮，气势如山，正像怒涛翻卷的浪涛一般奔涌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