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聚会的那天,一过未时,各分铺的掌柜便已陆续的赶到钱府。招财和进财忙着招呼客人们,就连老夫人也打扮齐整坐在厅里,与各位掌柜相谈甚欢,三句不离“令千金”。
厨房里,萱梧正紧张地拉着钱莫莫的手。
“二小姐,怎么办,奴婢还是有些紧张呢。”萱梧虽然紧张,但更多的是羞涩,一想到今晚就会和她仰慕多年的大当家……她就觉得不真实。
钱莫莫安慰地拍拍她,“没关系,不是练过几遍了么?完全没有问题的!”她临时安排了萱梧在她与乐知兮献曲时出来跳个舞,这个点子也是她突然想到的,为了体现出萱梧是即兴的发挥,她连乐知兮都没有告诉。
萱梧点了点头,不禁又一阵脸红。
钱莫莫在厨房转了一圈,把新出锅的菜尝了个遍。
“如何?”萱梧紧张地问。
钱莫莫狂点头,“给你32个赞!你这么个妙人儿摆在那里,我二叔是白内障才看不到你。不过往后就好了,有你做我二婶,我也算苦尽甘来。”
萱梧道:“若是能成,我日后定会在当家跟前多说二小姐的好,不会叫他再为难二小姐。”
钱莫莫掐了自己一把,眼中憋出点泪花,装作十分感动的样子,“二婶,有你这句话我太开心了,最好能让二叔忘记有我这个侄女!”
萱梧掩唇笑,“二小姐尽管放心!”
晚间,钱府的客厅坐的满满当当。仆从们托着菜肴鱼贯而入,众人边吃边聊,家宴正式开始。
主位上老夫人满面笑意,一个劲儿的叫钱不尽多吃菜。一旁的钱莫莫也不住地给钱不尽夹菜。
“二叔,今天的菜,你可要多吃一点。”说着又夹了一块如意卷放在钱不尽盘中。
钱不尽看了她一眼,捏起筷子,不动声色将盘子里的如意卷吃下去。
钱莫莫紧盯着他的喉咙,看他咽下去才问:“味道如何?”
钱不尽优雅地擦了擦嘴角,才道:“凑合。”
钱莫莫心知他这么说已经是极大的认可了,不禁心花怒放,“这全是萱梧姐姐的手艺,侄女也觉得味道甚好呢!”
钱不尽噎了一下,皱起了眉。萱梧的手艺?他怎么听说近些日子,小侄女常到厨房去晃悠?他本以为她是为了学习厨艺给他做菜吃,果然太天真了!脸色不由沉了下来。
钱莫莫瞧着他不甚欢欣的样子,忙又起身为他斟酒,“二叔,侄女往日实在太顽皮了,不听二叔的话,从今往后侄女不会再这样了,就敬二叔一杯,权当给二叔赔罪了。”
钱不尽盯着她的酒杯,板起脸,“谁准你喝酒的?”
钱莫莫脸上的笑意垮掉,尴尬地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笑道:“不尽,你管她也太严厉了些。难得今日高兴,破例一次也无妨,况且这可是赔罪酒,你该给孩子这个脸面。”
钱不尽这才点头称是,拿起酒杯,与钱莫莫碰了碰,仰头饮尽。
钱莫莫与老夫人神神秘秘地交换了眼色,才将酒喝了。
乐知兮见钱莫莫喝了酒,笑道:“叔侄间本该如此。从今往后,莫莫必会一改从前,做个真正的大家闺秀,你二叔便可省心了。”
钱不尽依然冰着一张脸,不过口气却是缓和多了,“一改从前?我可不抱什么希望,只要她能安分的待在府里不闯祸,我就烧高香了。”
钱莫莫立马举手保证,“二叔,我以后不给你闯祸了,相信我!”只要她离开钱府,就算闯了天大的祸,他也看不见不是?这么说也不错。
老夫人附和道:“是啊,将来长大些,再寻个好人家出嫁,便是了了我们长辈的一桩心愿。”
钱莫莫继续给钱不尽倒酒,听言立即说道:“奶奶说的极是。”
钱不尽冷哼一声,“就她这个德行,我担心嫁出去也会被人退货。”
乐知兮笑着摇摇头,“你说的什么话,莫莫长的这么可爱,将来她的夫君定是疼她还来不及,哪里舍得退货?”
老夫人也道:“就是就是,不尽你怎地当着孩子的面说这样的话,没个长辈的样子。”
钱莫莫笑的没心没肺,“没关系没关系,二叔都是为了我好,我知道的。”
钱不尽看她一眼。
喝过酒的脸蛋更加红润,烛光照耀下有着莹润的光泽。果然是长大了,初来府中时,还只是个干瘦的小不点儿,转眼间,就长成了大姑娘。
乐知兮道:“要说洛水城中,德才兼备的公子们也有不少,既然扯到了这个话头上,倒是想问问小侄女可有中意的人选了?”
钱莫莫瞥了一眼乐知兮,见他笑的狐狸一般,便上前给他斟满了酒,才道:“平日里净忙着闯祸了,公子哥们,还没见过呢。不过往后倒是可以交往交往的,嘿嘿嘿。”
老夫人笑骂:“不知羞。不过的确是该着眼了,我回头叫他们留意着,遇着好的我得先瞧瞧。”
钱不尽不咸不淡的开口:“提这些做什么?她眼下这个埋汰样子,我怎敢叫她和那些公子小姐们一处?没的丢了我钱府的脸。”
乐知兮不赞同了,“名师出高徒,我乐知兮的徒弟哪有你说的那么不上台面。待会儿就叫你瞧瞧我小徒弟的琴艺。”
钱不尽“哦?”了一声,做出一副期待的模样。
这时候,各桌位的掌柜们开始轮流给钱不尽和老夫人敬酒。
钱莫莫正好抽身退了出来,中途与萱梧对了个手势,便下去准备了。
家丁们在厅中放好了桌案,把乐知兮的古筝摆上,又在后面放了张屏风,其上绘的是水墨的乡野山水图,倒是多了几分意境。
众人知道钱大当家与洛水乐坊的乐师是至交好友,今日这场合,这乐公子少不得要献上一曲的。
乐知兮从容地坐在筝前,道了声献丑,便抬起手指捻上琴弦。
潺潺如流水之音自指尖而出,不一会儿便有琵琶之音与之相和,众人抬眼看去,竟是钱莫莫捧着琵琶而来。
众人面面相觑,不禁面露不解。钱莫莫往日的名声,他们都是有所耳闻的,有的更是亲眼见识过那彪悍的性子,这样的女子,莫说是嫁人了,便是倒贴上钱府一半的家产过去,人家也不见得敢要啊。可今日瞧这情形,不禁都为钱不尽捏了把汗,把这女子调教成这样,得花多少功夫?钱大当家果然不是凡人。
钱不尽自钱莫莫进门起就一直盯着她看,眼里有惊讶和不可思异,瞬间便被喜悦冲下去,唇边也漾出了一抹笑意。这丫头,果然是花了心思的。不枉他一番教导。
琴音与琵琶相附相和,虽然琵琶音远不如琴音那样纯熟流畅,但也说的过去。
在这时,屏风后一抹倩影捏着水袖舞了出来,面上覆了层浅沙,朦胧看不清样貌。但见一双妙目眉目含情,流光潋滟。随着曲子的节奏,轻挽湘裙,玉白的葱指结成兰花的形状,越发楚楚动人。
乐知兮眼尾扫到那人,不解地将目光抛向钱莫莫。
钱莫莫笑的偷油老鼠一般,得意地眉飞色舞。
乐知兮又看向钱不尽,却见那人像是没有看到跳舞的萱梧,一双眼睛只盯在钱莫莫身上。漆黑的双眼浓的似墨,若有所思的模样,瞧着倒像是喝多了。
可怜钱莫莫只看见了萱梧的舞姿,沉浸在“她跳的这么美,一定把钱不尽迷死了,她终于要获得自由了,哈哈哈”的幻想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