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莫莫干笑,“侄女是那么没骨气的人吗?”
“你不是?”
钱莫莫收起了笑,“钱不尽你一进来就阴阳怪气的,你到底什么意思啊!”
钱不尽反而笑了,“没什么意思,你没吃晚饭,我来关心一下也不行?”
钱莫莫转过身去冷哼,“鬼才要相信你呢。”
钱不尽招了招手,便有人端了盅盘一一摆放在桌上。
“行了,不逗你了,出去了一天也该累了,吃点东西吧。”
钱莫莫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钱不尽做出这个关爱晚辈的样子是在搞鸡毛哦?
“你瞧着我做什么?饭菜又没在我脸上。”钱不尽捏起筷子给她夹菜,“眼睛别乱瞟,老实吃饭!”
过了几日,黄泉对钱莫莫汇报情况。
“他还是不肯接受?”
黄泉点点头,“想必齐倾就是个这样性子的人,他当日没有接受小姐的赠物,想必不是针对您。我发现,他对谁都是这副形容。”
钱莫莫有些懊恼,“那可怎么办?他怎么这样掘呢!”
黄泉皱了皱眉,想说什么又忍住。
钱莫莫瞧出她憋着话没说的样子,问:“怎么了?”
黄泉犹豫着道:“齐倾的妹妹……得的是……花柳病。”
钱莫莫不解,“什么是花柳病?”
黄泉道:“这种病,往往是那些肮脏地方的青楼女子才会得的病,她身上的……并非是等闲的水泡。”
钱莫莫有点震惊了,“这怎么可能呢?”齐倾是那么矜持内敛的人,他的妹妹怎么会染上这种病?这其中有什么内情?她不敢相信,又问黄泉:“你确定?”
黄泉点头,“这件事早不是秘密,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
钱莫莫挠了挠后脑勺,“可是不应该呀,齐倾他……”
黄泉道:“小姐,依奴婢看,咱们还是不要趟这个浑水了,没的惹上一身骚。”
钱莫莫道:“那你有没有打听出来那位齐小姐因何得上这个病的?”
黄泉道:“以前齐倾在苏门山念书,是这个妹妹供他读书的。后来他知道了妹妹在暗中接客的事,就辍学了。齐小姐得了病,他便央求回书院做杂役为她治病。”
“竟然是这样?”钱莫莫心里一阵难过,她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呀!这下齐倾要怎么办?他那么骄傲的人,如今要如何自处?她想来想去,霍地站起,“不行,我还要去一趟齐家。”
这一次来到齐家,他家却全变了模样。门前挂着白布,像是办过了丧事。
钱莫莫瞧见这个,一颗心直往下沉。
“你还来做什么!”
冷不丁的一道怒吼声传来,钱莫莫吓的看过去,却是齐倾穿着一身孝服站在那里。脸色苍白苍白的,眼睛里也是一片腥红。俊逸的脸庞此时看上去有几分狰狞。
齐倾几步跑上前来欲抓住钱莫莫,却被一旁的黄泉挡开。他受不住力道后退几步栽倒在地。
钱莫莫拦住黄泉,“你别伤他。”她跑过去想要扶起他,却被他推了一个跟头。
齐倾爬起来站定,指着钱莫莫吼道:“你给的是什么穿肠毒药,她吃了这些天竟然把命丢了,你这个恶婆娘,我欠了你什么,你要这样来害我!”
钱莫莫被他吼的头脑一阵轰鸣。他说什么?齐小姐吃了她的食物才死的?她害死了齐小姐?
齐倾弯腰抓了一把泥土用力朝钱莫莫挥过去,黄泉挡在钱莫莫前,泥都扔到了她身上。齐倾气急了,竟然仰天长啸,像个疯子似的乱跑乱撞,躺在地上打滚,又哭又笑。眼泪沾湿了他的脸,他将头抱在臂弯里失声痛哭,脸上的泪沾上不少泥土,浑然不见平日里儒雅的模样。
钱莫莫吓坏了,想要去扶他又不敢。她轻声地问黄泉:“他说是我害死了齐小姐,是我害死她的,是吗?”
黄泉立即道:“小姐,别听他胡说八道。那些食物是钱府给小姐准备的,怎么可能有毒?”
钱莫莫呆愣着,突然间像想到了什么,一头钻进马车里。“黄泉!快驾车回去,快点呀!”
黄泉也不想多待,飞快的跳上马车,驾车远去了。
齐倾从臂间抬起脸来看着马车飞去的方向,眼里慢慢爬上了漫天的恨意与怨毒。
钱不尽正与几个分铺的掌柜在书房里谈事,突然外间传来一阵暴动的声响。不一会儿,房门被人一脚踹开,钱莫莫红着眼睛怒气冲冲的闯了进来。手里不知拿了些什么,一股脑的招呼到钱不尽身上去。
掌柜们吓的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吱声。不知是谁开了头,片刻间人都逃了出去。
钱不尽坐着,见自己的衣裳上被扔的全是掺了石头的沙土。他的额头被石头砸中,红肿了一块起来。他静静地抬脸看向面前的钱莫莫,语气竟也很平静,“你发什么疯?”
钱莫莫没有说话,却“哇”地一声哭了,她蹲在地上哭的很大声也很委屈。嘴里指控谩骂着什么根本听不清。
黄泉追了上来,见里头这情形也不敢冒然进去,只呆呆站在外头。
钱不尽瞧见了她,声音里似压抑着什么问:“这是怎么回事?”
黄泉当即跪在地上开始磕头,“都是奴婢没有保护好小姐,大当家罚奴婢吧!”
钱莫莫突然站起来,指着钱不尽哭道:“你别又来欺负我的人!我……我……”她又大哭起来,边哭边嚷着“她死了……”“我把她害死了……”之类的话。
钱不尽问:“谁死了?”
黄泉跪在地上头也不抬,沉声将事情说了个大概。
钱不尽听完,面色略有些苍白,他慢慢看向钱莫莫,好半晌才弯了弯嘴角,动作有些迟缓。语气很是嘲讽地:“怎么,侄女儿这是在怀疑二叔下毒?”
钱莫莫抹着眼泪,哭嚷着,“难道不是你吗?你假装好心放我去见齐倾,暗地里却做这么卑鄙的事,你若是不想让我去见他,大可以明着说!我不去又能怎么地?至少不会害死她!”她抽噎了几下,继续道:“我以前只觉得你是讨厌我,处处要为难我,没想到你就是个真小人,你怎么这么恶毒,你有钱了不起吗?就可以草菅人命吗?”
“钱莫莫,你放肆!”钱不尽拍案而起,脸色已是苍白一片,唇角因怒火而有些颤抖。她怎么这样说?怎么能这样说?他在她眼里就是这样不堪吗?他觉得胸口一片疼痛,像是被人狠狠踩了几脚,踩裂了,再撒上几把盐。盐浇在伤口上,他仿佛听见了滋啦的声响。
钱莫莫哭的极伤心,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她竟然害死了人,这都是她的错。不对,是他害她的,是眼前这个人!要不是因为他,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了。她从来没有讨厌过谁,可此时却觉得眼前的人很讨厌,她恨不得再也不要看见他。
“我不想待在这里了,你们最好别阻拦我,否则我就去死!”说完了,钱莫莫转身就走。
钱不尽伸出手,却没有抓住她的衣衫。他见她跑出了院子,忙吩咐呆立的黄泉,“你去跟着她,别叫她走远。”说完他捂住胸口,疲惫不堪地坐回椅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