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郊外村落的一处柴火垛子里,柴草被人为掏出一个洞,钱莫莫正坐在里头搓着冻的通红的手。
黄泉到农家偷了些食物,回来时见钱莫莫冷的缩成一团。她把身上的短氅解下来给她围上,“小姐,先吃点东西吧。”
“我不饿。黄泉,你把外氅给我披了,你不冷吗?”
黄泉摇头,“奴婢是习武之人,不怕冷。方才打听了一下,自这里再往南就是岭南道地界。小姐,我们是转道去剑南,还是一路去岭南?”
钱莫莫道:“哪里风景好?”
黄泉道:“自然是剑南。岭南人烟稀少,十分荒凉。”
“那就去剑南吧。”钱莫莫紧了紧衣裳,叹息道:“我们这样出来,半文钱没带。现在想想真是后悔,干嘛非去赌那个气呢?唉,还连累你跟我一起挨饿受冻。”
“奴婢没关系,小姐不必担心我。”黄泉抬眼看了下天色。阴沉沉的,方至黄昏,但已如夜晚一般。不知会不会下场大雪。她又扯了几把干燥的麦秸杆铺在钱莫莫身边,以抵御严寒。
“我们总要想办法搞点钱啊,不然还没走到剑南,就被冻死了。”
黄泉顿了顿,颇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奴婢倒是有个办法,就是不怎么光彩。”
钱莫莫眼睛一亮,“你说说看。”
黄泉挠挠后脑勺,道:“去偷。”
钱莫莫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了,可她却不敢让黄泉去冒险。“不行。要是被人抓住了或者被告到官府去,就麻烦了。”
黄泉道:“不会的,这点小事奴婢还是可以做好的。”她指了指钱莫莫手边的几个豆包,“这个就是奴婢偷来的。”
钱莫莫“啊”了一声,“我不是给了你一支珠花?你怎么还去偷?”
黄泉道:“不行,那珠花是小姐随身的东西,岂能落到别人手里。”
钱莫莫无奈,“黄泉,现在我不是小姐了。这些东西是身外物,落到谁手里有什么关系?吃饱穿暖才是王道。”她点了点黄泉的额头,笑道:“你可是女中豪杰,怎么思想也这么封建守旧呀?”
“奴婢自然明白。但小姐统共只有两支钗,就算全拿去换吃的,也换不来多少。而且……”黄泉犹豫了下,“若留了钗在这里,咱们的行踪很快就会暴露。”
“也对。”
钱莫莫无语地望着黑压压的天空,心里空落落的。她想起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恶心事,不由地感叹:命运弄人,命运真他奶奶的弄人。
第二天一早,俩人爬出草垛子洞。外头漫天飘雪的景象真叫人心醉,可周围白茫茫一片,连方向都极难辨别。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赶路,走的慢了还怕被钱府的人追赶上,走快点又实在难办到。好不容易挨到了天黑。寒冷与饥饿交织,再没有力气前行才停下来。
此处前不挨村后不着店,想偷点吃的都没地方。
黄泉扶着钱莫莫靠在一棵树下,说道:“小姐,奴婢去周围看看有没有可以吃的东西,你待在这里等着我。”
钱莫莫点头,嘱咐她:“你不要走的太远,实在找不到就回来,等天亮时再说。”
黄泉“嗯”了声,施了轻功飞掠而去。
钱莫莫觉得这样坐着难保不会被冻成狗,所以索性起身运动运动。
因为怕遇到钱府的人,她们一直没敢走大路。而距离她不远的地方有条蜿蜒小路,此时那路上似有火光由远及近,伴随着马匹行走的声音。听声音来看,人数不少。
钱莫莫一阵紧张,就怕是钱府派来的人。她急匆匆躲到树后,不禁又担忧着黄泉,可千万别被发现了。
怕什么来什么。要说人倒霉了,喝口凉水都塞牙缝,古人诚不欺她。
那队人马停在路旁,明灭不定的火光映照下有几个人下了马往树林这边行来,边走边解裤子,像是要小解。
钱莫莫心中直喊着糟糕,左右顾了顾,全是枯树枝桠子,连个能掩身的草丛都没有。她不得不悄声往后退,总不能坐以待毙。
因地上尽是皑皑积雪,所以夜晚也不显的特别黑。
钱莫莫匆忙后退,也顾不得沾了满身的雪碴子。退着退着不知怎么一脚踩空,她整个人往后仰过去,后脑勺磕在一截断木上,不禁发出声闷哼。
这下坏了事,几个小解的男人听见有动静,朝这边望了一眼,然后提了裤子磨蹭行来。
钱莫莫被摔的头晕眼花,后腰陷进个浅坑,她手脚施不上力,一时半会儿也没爬起来。
火光移了上来,映出少女狼狈的脸。
男人们对觑了一眼,先是疑讶,之后便露出略猥琐的哼笑。
两个男人上前一人抬手一人抬脚把钱莫莫抬了出来,扔到旁边的雪地上。钱莫莫挣扎着半爬起来,瞧见这几个人饶有兴趣的脸,心凉了一半。这种调戏的眼神岂会看不出来,但好歹她也是条铮铮女汉子,是要立誓闯荡江湖的女人,害怕万万不能够。
一个男人开口道:“旅途劳顿,不料天降鲜肉,拉到车上去给哥儿几个解解馋可好?”
其余几人附和着称好。
钱莫莫一听傻了眼,忙摆手道:“慢着慢着!我有病!”
男人挑眉,“什么病?”
钱莫莫干笑,“不瞒几位大哥,小女子身患花柳病,是被青楼赶出来的,此时正愁没地方可去。如果几位大哥不嫌弃,就带小女子一同上路吧,天寒地冻的……小女子实在冷的很……哎哎大哥别走啊!”
男人们一听吓的转身就走。方才碰过钱莫莫的两人更是被雷击了一样猛地抓雪搓手。
“靠!晦气!鲜他奶奶个肉,走走走!”
钱莫莫心里突突直跳,又喊了几声“大爷别走啊!”之后,起身欲逃。不料这次更狠,不知哪里冒出一双大手来,狠狠捂住她的口鼻。力量大的,钱莫莫连唔声都发不出来。就这么被人拖出去不知多远,她颈子里灌了不少雪,冻的直哆嗦。
好不容易被放开,钱莫莫也几乎被捂死了。她顾不上看身后的人,弯着腰不停地咳嗽,半晌才缓过来。刚顺了气,又被人拽着衣领子转过身去,一脚踢在她膝盖,她受不住力扑通跪在地上。
脑袋被人按着,钱莫莫看不见周围情形。只能看到几只来回踱步的脚丫子,那些脚丫子都穿着统一的甲靴,走路时就会发出金属撞击的声响。还有一双靴子不同,是双纤尘不染的白色锦靴。那靴子主人没有站在雪地中,而是坐在椅子上,靴底铺着白色的狐皮裘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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