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恍然：原来这一切都是注定。原来相遇本在七百年前。原来那一种情愫已经存在了那么久。
你恨我吗？母亲的声音如此凄迷。
不，不恨！今生今世，你永远是我的母亲！我还要谢谢你，谢谢你给了我七百年之久的相遇。
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了。把你变到城西侯府用了我一百年的道行，在你就要枯死的时候救活你又用了一百年，而给你化成人形的能力用了五百年。整整七百年，我一点不差地还给你了。母亲闭上眼睛。
不，不，这只是梦，这只是在梦里！我有些语无伦次，我无法接受千岁的母亲一下子只剩三百道年轮。
这不是梦，这一切都是真实的。从你沉睡开始你所认为你做的梦都是真实发生的。梦境和现实本身就没有界限，你用魂魄经历的东西和真身经历的东西都是一样的。只需记住，任何一个生命都要经历一场巨大的劫难，并且在劫难逃。母亲闭上眼睛，死般沉寂。
这一切都是真实的。我对自己说。一阵风过来，我随之飘荡，不知去了何方。
六
木兰，看你越来越枯萎，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把你藏在卧室，以免被下人换掉。想来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我从未对一朵花有过如此的感情，这种感情是那么特殊那么神奇而又那么不可言喻。木兰，你要是能开口说话该多好。
听到辛唐的声音，我缓缓睁开眼睛。两天的昏睡让我有点神志不清，眼前一片混沌，惟一清晰可见的只有辛唐闪亮的眸子，深邃中流露出的柔情绵延似水。
我感觉到了体内的变化，似乎被强行注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魔力，借着这种魔力，我本能地冲出青花瓷瓶，于空气中回旋飘舞，然后翩然落地。青铜镜内出现一个着紫色丝裙的女子，娇颜若瓣，身轻如萍。一行泪珠从她左眼角溢出，顺着粉嫩的脸颊纷纷滑落。女子身后的木椅上坐着一个贵气却不失质朴清秀却不免憔悴的男子。他整个人呆坐着，一动不动，流年般的目光射向镜外后又不可逆转地折回镜内女子深不见底的眸里。
四目隔镜相对，时光停止流转。只这一刻，便是天长地久。无须任何声音，无须任何动作，只消一面铜镜，两潭眸光，便红尘相惜，山水相携，生死永不忘。
我记起小蜂对我说我成人后只有三个小时的寿命。然而，不论或长或短，我都只想这样安静地看他的眸，眼都不眨一下地看，用尽我全部的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