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山峰上有个孤高的身影,身上一袭黑衣披风随风飘扬,身子却一动不动。他的侧影如山峰般静默挺拔,那情景,直教人想化作他脚下的山峰,与他默立,千万年。
我坐在路边的石头上,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从认识到现在,怎么看也看不够。
山峰下还有一个白色的身影,多年的形影不离,两人已经密不可分了。
良久、良久,我觉得真的过了一千年那么久,他终于跳下山峰,轻轻落在地上,与杨仪之一同走过来。
看见了我,他愣了一下,又熟视无睹地走过来。
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我突然说:“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两人站住了,仪之不安地看了我一眼。
我手里拿着根野藤,这是乾坤谷里特有的一种植物,弹性极强,简直可以婫美现代小孩常玩的皮筋。
我两只手拉着野藤在他们面前一扯一扯的,突然右手一松,啪,野藤重重打在左手上,左手手指顿时出现一道红痕,我痛得蹙紧了眉。
无常皱了一下眉头。
我微笑道:“是不是爱就象这根野藤一样,受伤的总是最后放手的人?”
无常拿手取过野藤,随手一扬,野藤就象箭一样射出,击中刚才他站立的山峰,山崩地裂般,整个山峰被削去一个山尖。
我看得目瞪口呆。
“仪之,你去通知魔君,明日辰时我与他在乾坤谷决斗,我不想等了。”
头也不回地去了。
什么跟什么嘛,直接无视我了,我欲哭无泪。
晚上,我脱了外衣,正准备上床睡觉。
有敲门声,这么晚,还有谁。
我拉开门,意外地看到泠瞳,面无表情地走进来,说:“师父让我过来陪你,这阵子乾坤谷不是很安定。”
其实这些天我一直渴望晚上有人和我在一起,太乱了,说不害怕是假的。
咏晴、颜儿在无常院里,我没敢去找。
现在是泠瞳,她功力高深。
可是我一想到她看玲珑的眼神我就觉得怪怪的。
我讪笑:“那啥,不用了吧。我一个人挺好的。”
泠瞳瞄了我一眼,淡淡地说:“你以为我想过来?不过师父吩咐了我也不能违背。”
说完,脱了鞋,上床,抱剑,靠床倚着,再也不看我一眼。
嘿嘿,是我想多了,人家泠瞳那么清高的一个人。
我又讪笑了一声,爬上床,乖乖地卷着被子睡了。
“师姐,你有没有爱过一个人?”和我问泠瞳的那句话一模一样。
两人并排躺在花海中,从天空望去,粉粉紫紫层层叠叠的花儿如梦幻般,比花更美的是如花似玉的少女正当年。
泠瞳脸色一凛,生硬地说:“没有。”
“那师姐一定要好好爱一个人,那种感觉,嘿嘿,我不跟你说。”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从天空望去,泠瞳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玲珑却浑然不知。
镜头拉到一个花园,云雾缭绕,疑是仙境。一个年约七八岁的女童,头扎双髻,一双乌亮的眼睛滴溜溜地转,十分可爱。
那边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在低头编着什么,身子清瘦,曲线优美,看样子,长大后也是一个美人胚。
女童蹑手蹑脚走过去,手里捏着什么,一下放入女孩的衣领中。女孩尖叫一声,伸手摸出,又吓得一把丢在地上,原来是条毛毛虫。
“玲珑,你又欺负我,再也不给你编络子了,我告诉师父去。”女孩哇的一声哭出来,跑了,手里的流苏丢在地上。
“师姐,等等我......”
我摇摇头,这玲珑,原来这么顽劣。
镜头又拉回花海中,玲珑突然坐起身来,说:“师姐,为什么你长大后就不笑了,你笑起来就跟蝴蝶一样。”
我嘴角抽搐了一下,我第一次听到形容一个人的笑象蝴蝶。
糊涂花上,一只色彩淡雅的蝴蝶双翅扑闪着,灵动精巧。
“我不会笑。”泠瞳极为冷淡的说,她确实不会笑,从我见到她第一眼起,她就一直保持着一张棺材脸,她肯说这么多话我觉得已是奇迹。
“不行,师姐一定要笑,师姐不笑我觉得天都塌下来了。”玲珑霸道地把泠瞳拉起来,拍着她的脸,又冲着她不停做鬼脸。
泠瞳终于给了她一个面子,微微地笑开来。我惊呆了,虽然只是浅笑,却真如玲珑形容的,象蝴蝶般,灵动,飘逸。
可是笑着笑着,泠瞳的身子慢慢变淡,变淡,玲珑伸手去抓,却只抓到空气。
“师姐、师姐......”
是谁在大叫。
有人推我,我睁开眼看,却是泠瞳,她俯身推我,见我睁开眼,冷冷地说:“你怎么了,嘴里在叫谁?”
虽然她声音有些清冷,却掩不住关切之色,我不由有些感动,想起梦境,似乎感同身受,赶紧拉住她的手,说:“好可怕,我刚才做梦梦到你突然没了,吓死我了。”
泠瞳又惊又疑,说:“你梦到我,为什么嘴里却叫着师姐?”
“啊...是这样,本来应该叫你老师,可是你也比我大不了多少,所以就叫你师姐了。”
“这样啊,你睡吧。”泠瞳把头埋在膝盖间,不理我了。
我又躺下了,却睡不着。
四下悄寂。
过了一会,泠瞳抬起头,屋顶上有缝隙,有抹淡淡的月光照进来,照在她脸上,有晶莹的东西发亮。
“玲珑......”是她呜咽的声音,不忍卒听。
第二天辰时,长离并没有来。秦安却传来一个可怕的消息,一夜之间,三皇子府上所有的女人,上至美人侍妾,下至侍女仆妇,无一幸免,据说死的人左眼下都出现泪滴似的红痣,妖艳诡异,殷红似血。
“相思杀!”
天玄老人的脸色凝重,“魔君的魔功向来出神入化,以阴冷幻化见长,五百年前,突然性情大变,练成相思杀,据说此功一出,见者必杀,被杀之人左眼下一点相思痣,如泣如诉,触目惊心。”
我捂住嘴,不敢叫出声来。魔君就是长离,看他一副温柔孤寂的样子,打死我也不相信他是那么残暴的人。
颜儿和咏晴的脸上一片雪白,如果她们还呆在三皇子府,这时候也命赴黄泉了。
无常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阴恻恻,看来我刚遇见他并没有看错,他就是这样一副表情。
他的视线慢慢扫过每个人,不怒而威。
过了一会,缓缓地说:“魔君此番举动是为了报复我,接下来肯定还有行动,目标有可能是咏晴和颜儿......”无常居然笑了笑,那两个人的脸又白了。
“现在你们不管是留在这里还是离开,他都不会放过的,倾云,这几天,你吃住和她们在一起,一有异常立刻发出讯息,不过,恐怕也难逃一死。”无常又轻笑一声,漫不经心。我心里一片冰冷,早知道他是如此冷血之人,现在一听还是不免心寒。
颜儿脸色苍白,嘴里却说:“不管发生什么事,颜儿都愿意与三皇子生死与共,死而无怨。”我吃了一惊,初见颜儿,她天真浪漫,再见她,她骄横无理,而现在,面临生死抉择,她还能说出这样的话,她对无常可谓一条筋到底,死心塌地。如此女子,倒让人敬佩。
可是咏晴,她本来就不爱无常,却要为他而死,我偷偷看了她一眼,她脸色却已恢复正常,眼睛只盯着杨仪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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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微笑道:“是不是爱就象这根野藤一样,受伤的总是最后放手的人?”
我很喜欢这句话,其实只要真心付出过爱,无论谁先放手谁后放手,总会受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