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仪之说得很慢，边说边在回忆着什么，事情已经过了很多年了，他说起来仍不免伤感。
“那你后悔过这么做了吗？”
他摇摇头，说：“我们从未后悔过，玲珑那么善良的一个人，为她死多少次都值得。”
我眼前仿佛出现一个黑衣少女，拿着药，忙碌地分派给村民，画面一转，红衣男子盯着她：“你可知道，这样逆天命而为，你会万劫不复。”玲珑咬着唇，倔强地看着他。画面再转，玲珑将粉紫衣裙叠好，连同一双白色丝织手套放入石床下一个暗格中，抚摸良久，低声说：“我这样做是为了什么，你自然不会明白。”
“铃儿，你怎么了？”我一惊，抬起头来，只见一团紫光如手掌形状，轻拍着我的脸，那厢无常望着我，带着孩子气的笑容，有些得意，又纯真自然。
我又是怦然心动又是心酸，不敢再看他，扭头看杨仪之，只见他呆呆地坐在那里，看样子难过极了。
我情不自禁走过去，轻声说：“仪之，你别难过，我到时给你做绿豆粥，再加几个糊涂果，味道一定很好。”说完我有点愕然，这话以前听玲珑跟仪之说过，现在这么顺溜就说出来了。
杨仪之突然抬头，抓住我的手，“玲珑为什么爱穿黑衣服？”
“因为她怕弄脏。”我随口就说，说完我愣住了。下一秒，杨仪之已经抱住我，叫道：“玲珑，你想得我好苦啊。”说完埋在我怀里呜咽。
我大惊，拍打着他，叫道：“仪之，你弄错了，我不是玲珑。”
无常冲过来，用力一扯，我落到他怀里，仪之抬起头，怔怔地看着我们。
“仪之，你看清楚，这是铃儿，不是玲珑，你太想她了。”
仪之摇摇头，低声说：“对不起。”他难过的样子我都不忍心看。赶紧甩开无常走了。
趁他们没留意，我偷偷来到玲珑洞，和活死人说了一会话。
“今天多说一会吧，以后可能没机会来了。”说不定明天小命就玩完了。
又到幽梦洞，取了衣服和手套。玲珑，对不起了，暂借一下，希望能挽救一下，你也不希望乾坤谷有事的。
早上吃饭时，无常往我碗里挟了很多菜，我看了他一眼，又一一把菜挑出来。
我扒了几口饭，抬起头，突然目瞪口呆，刚才挑掉的菜整整齐齐地排好队，一蹦一蹦地朝我的碗走来。
眼前的情景好诡异啊，旁边几个乾坤谷弟子已经低下头，吃吃笑起来。菜进来一根我就挑掉一根，被挑掉的菜随即又排在后面继续往前走，很有前仆后继，锲而不舍的味道，如果是以前的我，我一定会笑不可抑。
我啪的一下放下碗。无常一收手，菜都回到盘子里去了。
他倾过身子，看着我，柔声说：“铃儿，你怎么了，不喜欢是不是，你要不喜欢我就不玩了。”
我想发火，又发不出，握着拳头在那僵了一会，就冲出去了。
背靠着树，眼泪怔怔地流下来。师父，我该怎么做才好。
“铃儿，别乱跑，危险。”无常也冲出来了。
眼看快跑到我身边了，刷的一声，眼前一片红云掠过，我便被一只红袖卷起，落到了十丈开外。
“丁姑娘，别来无恙啊。”长离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一双桃花眼波光流转，说不出的邪魅。
“放开她。”无常跑过来，有些紧张。吃早饭的人听到动静也都跑出来了，见此情形，纷纷拔剑在手。
“你放开她，这事与她无关，你要报仇冲我来好了。”无常厉声说。
长离袖子突然收紧，紧紧勒住我的脖子，我只觉得呼吸越来越难，快透不过气来。
“不要。”
“别过来，过来我一掌打死她。”长离脸上是满是复仇的煞气，往日温和的模样再不复见。
......
我快死了，我转过脸，望着无常。
他死死地盯着我，握紧双拳，脸色痛苦不堪。
哈哈，长离一阵大笑，松开了我。
“无常殿下，看到你这副样子真有趣，你不是从来对女子都不屑一顾吗？矞皇那样迷恋你，你看都不看她一眼，你知道背地里她有多痛苦吗？你根本不会知道，知道了你也不会在意。现在我也要让你尝尝这种滋味。”长离面目狰狞，突然一掌打在我身上，我只觉得喉咙一甜，赶紧捂住嘴，无常痛苦地低吼了一声。我把嘴里的甜腥咽了下去，对他摇摇头。
长离凑近来舔了舔我嘴角的血丝，然后又给了我一巴掌。
我又痛又怕，却又忍不住笑起来，这情景多熟悉啊，无常以前就做过几次。
如果长离要惩罚无常，那他已经达到目的了，无常痛苦得身体都在颤抖，师父，他这不是在惩罚无常，是在惩罚我！！！
我不怕死，可是我怎么舍得死，把痛苦的深渊留给他。
长离见我笑，有些微怔，随即脸上浮起恶毒的笑容：“你不会吓傻了吧。”
“如果我是矞皇，我不会喜欢你这样对待无常的，矞皇自杀是她自已的选择，她如果知道你这样对无常，她一定死不瞑目。”我仰起脸，大声说。
长离笑了，“我妹妹死了，他就要付出代价。”
“不，你不是为了矞皇的死而报复，你、是、为、了、玲、珑。”我盯着他，一字一顿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