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陈霜烟瞪大了双眼,一行清泪滑下脸庞。
语诺廉向后踉跄了两步,不可置信地看着君子轩,张张嘴想说什么,终是无力。
小凌子戏谑的表情出现一丝裂痕,一把将陈霜烟架得更紧:“君子轩,你还真不怕鱼死网破!”
君子轩冷笑了一声,倨傲的看着对方,身边围绕着一股冰凉的气息,却是对着那不知所措的碧痕,一字一句清晰无比:“还不快去。”
碧痕的身子不可抑制地抖了一下,在少爷如冰似刀的目光下终于妥协。转头哒哒哒地跑了出去。
“君子轩,你可想好了!”小凌子转动手腕,一个使力,扯下陈霜烟耳边一缕垂落的发丝,丢到地上:“下次可是君少奶奶的脑袋。”
“怎么还不动手?”君子轩仿佛真的完全放弃了陈霜烟,抓起桌上的茶杯啪地摔到地上,上好的白瓷粉碎在小凌子和陈霜烟的脚前。
“子轩。”语诺廉慌了,实在分不清君子轩到底是不是在演戏。
小凌子带着陈霜烟往后退了两步,也斟酌起对方的虚实。情况急转直下,如果君子轩当真那么无情。他可不想下半辈子都在牢房里度过。朝凌燕看了一眼,如果她能……
他当真是聪慧无双,进一瞬的功夫心思已千回百转,灵光一闪,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突然冲这凌燕大吼而去:“燕子!”
夏桑因着这一嗓子有一瞬间的犹豫,而这刹那之间凌燕就扯上了她持刀的手腕,死命地一拉,低头就咬了上去。夏桑只觉得手腕一阵剧痛,大怒之下挥出另一只胳膊向着对方的头拍去,可是她依旧低估了凌燕的两排牙齿。
只有君子轩知道凌燕的那口牙有多厉害,她在六岁的时候就可以一口咬碎整颗核桃,还是没有裂缝的。
哐当一声匕首掉落在地上,夏桑捂着手腕瘫软下去,鲜血从指缝里汩汩冒出,她的手腕几乎要被咬断。
凌燕俯身猛咳了两下,哇地一下吐出一片血糊糊的皮肉,又迅速地捞起地上的匕首,几个踉跄到了小凌子身边。
现在形势一头倒了,不过是在官府来人之前。
凌燕将匕首架到陈霜烟的脖子上,跟小凌子一块瞪着君子轩,片刻过后,突然又把刀子架到自己脖子上。
不放她走,她就死给他看!
这个举动让所有人大吃一惊,君子轩砰地拍案而起,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再也克制不住地全身颤抖。
凌燕不过虚张声势,为了孩子她才是什么都肯做的,当然万万舍不得死。可是君子轩已经懵了,她这个举动太有杀伤力,杀得他立刻丢盔弃甲、缴械投降。
“好、好、好。”身体摇晃了两下,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连道了三个好字,砰地跌坐回椅子上,显得异常疲惫无力,通红的双眼却显示着不甘:“夏桑,去把她的卖身契拿来。”舌根发酸,他恨不得割了自己的舌头。
凌燕听不见他妥协的话,但知道君子轩妥协了。颤抖着双手接过卖身契,一字一句地读完,几乎要流下泪来。
一点一点撕得粉碎,从此再也不是君家的人。她是凌燕,有名有姓,再也不是子轩少爷随口叫出的小奴。
四岁那年,她抬首仰视着仿若高高在上的少爷,那时他也不过六岁的光景,薄唇轻启,随意地赐名:“好小的丫头,既然是我的奴才,就叫小奴吧。”
小奴,一个没有任何尊严的名字。
今天,她就把这个名字,连着和君家最后的关系,统统粉碎。
“我们走。”就在那那张卖身契像雪花一般飘落的时候,小凌子松开了陈霜烟,转而拉起凌燕的手,与她对视。
凌燕听不见,也说不出话,但感受到掌心传来的温暖,对方张着薄茧的手指微微粗糙,和自己的交叉在一起,让她感到莫名地平静安心。她无声地轻笑出来,点点头。
好,我们走。
事情不会这样结束,他们决定能走多远走多远,走到哪里,就算哪里。
君子轩通红着双眼看着他们携着手走出自己的视线。
他想起三年前,自己一步步离开自己的家,他的小奴是否注视着他的背影,期盼着自己能回头看她一眼。就像此刻,他这样期盼着一般。
他猛然惊觉,并非三年前他走出了小奴的生命,而是自己被她所抛弃,因为他的小奴从来只向前走,从来不会回头,看不见在原地守候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