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听说这回二当家又带回了很多粮食回来呢?”
清晨,未走进学堂,我便听到孩子们在学堂内兴高采烈的讨论着他们的二当家。
二当家?就是那个出主意将我绑来的人吗?这个二当家似乎在山寨有着很高的声望,就连察沙尔都许意要将寨主之位让给他,可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
我边想着,边走进了学堂,孩子们看到我来了,便也停下了讨论,安静的坐了下来。我满意笑了笑,数日下来,这些孩子远比开始时候乖巧听话多了。
我环视一周,发现魑蒙竟然不在,自从我来给他们当夫子以后,他便一直履行着诺言,从未逃过课,今日怎么了?
“小玥,魑蒙去哪里了。”
“回夫子,二当家回来了,少主去陪酒了。”
“哦”我应了一声,脑海里却在想着这个所谓的二当家,让魑蒙陪酒,他应该是个大人物了吧。
“夫子,我们今天上什么啊?”许是见我心不在焉的样子,学生们小声的提问道。
“今天我们来说说自己最敬佩的人怎么样。”我知道这里有许多的孩子都喜欢二当家,也许我可以从孩子们口中了解更多的关于二当家的事情。
“我最敬佩的人是我们的二当家。”果不其然,有孩子率先说了起来。
“那你们的二当家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我循序渐进的问道,我想,在这个山寨里,二当家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吧。
那个叫小朔的孩子挠了挠头,尴尬的笑着说:“夫子,其实除了少主,我们都没见过二当家。”
“只是听说,二当家是个大官,他文武双全,每次回来都会给我们带很多东西回来,只是他经常带着面具,从不露脸,就连寨主都没见过他的真面目呢?”
小朔兴致勃勃的说着,我却再也没能听下去了,带面具,文武双全,那不是昨晚的那个白衣男子吗?
昨晚那白衣男子靠在我肩上睡着之后,我根本动弹不得,只能这么干坐着,后来也不知怎的,我居然也睡着了。
醒来之后,我便发现自己竟然躺回了床上,我本还想是谁将我送回来的。但现在一想,若那人是二当家的话,能将我送回,便也不是什么奇事了。
“小朔,你说你们二当家是做官的?”我质疑道。既已为官,为何还要和这群劫匪纠结在一起。
“是啊,我都是听爹娘说的,那年我们村里闹饥荒,多亏了二当家送来了粮食,才解决了我们的饥荒,从那以后,每逢青黄不接时,二当家都会送来粮食接济我们。”
原来如此,看来这个二当家还真是个好人,若是换了平常的官员,和这群匪徒撇清关系还来不及,何谈救济?
“夫子,你在笑什么?”
“啊?”我尴尬的掩饰道,“夫子是替你们开心,有这么好的大官愿意救助你们,你们是不是就应该更好的学习,才能报答这位大人的恩情啊。”
“是。”孩子们积极的响应道。
近来,我时常借各种方法,将这群孩子们引导到学习上来,显然这样的方法也是十分奏效,孩子们显然更愿意去学一些有用的东西了。
在慢慢的接触之下,我发现这群孩子总是让我充满了温暖,我也时常会和他们一起嬉笑,一起玩闹,笑容也比平时多了很多。
只是偶尔会想起夏侯城,想起他那双深情缱绻的眼,但那样的眼已经不属于我了,我只愿他能好好的活着,幸福的活着,那便足够了。
夜,镜湖,我也是打听之下,才知道原来此湖名曰“镜湖”。
我静静的坐在湖边的一块石头之上,出神等待着。我有预感,白衣男子今晚还会出现的,我想既然他是个好人,有些事也许可以和他商量。
夏夜的风已经不似往日般寒冷,暖暖的,带着湖水的气息,十分的舒适宜人。
我抚了抚自己飘散的头发,将它编成了一个简单的发辫,放在胸前,这样的装束总是让我感到安心,在这里,我永远可以把自己当做一个普通的农家女孩。
笛声起,我回头,望见了树上赫然出现的白衣男子,他果然来了,只是似乎并没有发现我的存在,他顾自吹奏着。
我十分惊讶的发现,他吹的竟然是《长相守》,思绪急转,我突然想到,会是他吗?
会是那个笛声幽怨,白衣胜雪的男子吗?
会是那个在摘星楼上令我一见倾心,再也无法忘怀的男子吗?
会那个突然失踪,却无数次出现在我梦中的男子吗?
是你吗?
我怔怔的望着他出神,却没发现顷刻之间,他竟已经到了我的面前,“你哭了?”他说着,突然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的拭去了我脸上的泪。
是啊,我竟哭了,是因为这无比熟悉的笛声,还是因为眼前这个魂牵梦萦的男子。
“林大人,你是林大人吗?”我问,有些迫不及待。
“你?”他显然很惶惑,望着我的眼里透出一丝不解和失落。
“靳城,摘星楼,玉笛,长相守,是你吗?”我问,语无伦次。
“是,靳城,摘星楼,长相守,是我,只是你怎么会?”他显然不解,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嫣然一笑,并不作答,只问:“那么你是林大人吗,你是山寨的二当家吗?”
“是,是我。”
听到他这么说,我的内心突然充满了难以抑制的欢乐:“终于又见到你了。”
“我们谈谈,好吗?”我问,伸手指了指湖边的树,大胆的说道。
他会意的点了点头,搂住我的腰,飞身将我带上了树枝上。
有了上次的经验,我很快便平复了自己坐在树枝上的不安情绪,回头望向身边的人,只见他也正望着我,墨黑的眼里满是温暖的色彩。
一如往常,他带着面具,却反而令人无限遐想面具后面那张定然俊美无比的脸。
“我能看看你吗?”我伸手想要摘下他的面具,虽然这极其冒昧,但是我却难以抑制。
就在我的手即将触到他的面具时,他突然按住了我的手:“不可以。”他拒绝,语气却依旧带着一丝温暖,“但是,我可以让你感觉一下。”他伸手从腰间摘出一块黑布,蒙住了我的眼。
然后,将脸慢慢凑上了我的指尖,温柔的问道:“你能感受到吗?”。
“嗯。”我的手抚摸过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还有嘴,一切都带着一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
一如他的声音,遇见他总是会产生这样奇特的感觉。
我正想着,他突然用他大大的手掌裹住了我不安的小手,复又伸手揽过了我的腰。
他低下头,轻轻的吻住了我的唇,那是一种异常甜美的感觉,那一刻,我竟没有反抗,只是这么静静地任由他索吻着。
而他也只是这么轻轻的吻着,并无任何多余的动作,我能感受到他近在咫尺的呼吸,熨烫着我的脸,我想自己的脸此时一定是羞红无比。
良久,他慢慢的放开了我,声音极轻的说:“你真美。”
那是我听过无数遍的赞美,却在听到他这么说的时候,脸上不禁更加的潮红。
“我会让你看到我的,只是现在不是时候,你相信我吗?”
“嗯。”我点了点头,突然想到应该和他说些什么,可无奈脑袋却混沌一片。
我正思虑该如何和他说,他却突然站起了身,道:“我要走了,我们一定还会再见面的。”
说着,他快速的飞身离去,速度快的令人咋舌。
我摘去眼上的黑布,望着他离去的地方,情不自禁的勾起了嘴角,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夫子。”一个不悦的声音传来,树下站的赫然是魑蒙。
“魑蒙,你怎么来了。”我惊讶的站起身,却不知自己该怎么下去,正犹疑着,脚下一滑,整个人便掉了下去。
还未着地,人便落入了一个怀抱之中,魑蒙旋转了一圈,站稳脚步,将我放了下来
“你让他吻你了?”他突然问道,语气带着一丝不快。
“魑蒙?你。”我尴尬的说不出话来,他看到了什么?
他并不理会我的疑惑,只是将一块手绢扔到了我的手上,我不明所以,拿着手绢惶惑的望着他。
见我不解,他伸手拿过手绢,用力的擦拭着我的唇,然后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我不喜欢。”转身便欲离开。
这时,我想我就算再笨,也该懂了,可是他不是还只是个孩子吗?
“魑蒙,你来多久了?”我冲着他离去的背影问道。
“两日。”他背对着我,朝我挥着手高声说道。
两日?莫不是昨晚他也来了,那我沐浴,他岂不是也都看见了?
栗儿的婚事在今晚举行,学堂也因此很早便放了学,在西塔特村,所有的人都亲如一家,更何况新郎也是西塔特村人,所以栗儿的婚礼也成了全村人的头等喜事。
晚上,在莫大叔家的院子里,坐满了前来喝喜酒的人,新娘还未出门,所有的人都翘首企盼着,而我却莫名的有些心不在焉。
“是在等二哥吗?”魑蒙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酒席尚未开始,他便有些醉了,“他不会来的,从洛水到这里要两个多时辰,他的贺礼早就到了,人不会来了的。”
“魑蒙。”我伸手夺下了他手里的酒壶,“别喝了,小小年纪喝什么酒。”
被他说穿了心事,我略微有些不快,是啊,他怎么会来呢。
“夫子。”魑蒙略显醉意的坐在了我的旁边,水蓝色的眼睛毫不避讳的直直的望着我,“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你能告诉我吗?”
“我不过是一个外人,迟早要走的,你知道我的名字又有什么用呢。”自从知道了魑蒙的心意,我便开始有意的回避他,对于他懵懂的感情,我不能有任何的回报。
“舞儿。”魑蒙突然唤出了我的名字,他靠在桌上,喃喃道,“我听二哥叫你舞儿,你叫舞儿,对不对?”
“二当家知道我叫舞儿?”我拉住魑蒙的衣角,震惊万分,我和二当家不过数面之缘,他怎么会知道我叫舞儿呢。
“那晚,我看到他抱你回来的,他握着你的手喊你舞儿。”
他抱我回来,是在湖边的那晚吗?
“新娘子来喽。”一个喜庆的声音响起,打断了我们的对话。
我看到栗儿在莫大叔的搀扶之下,走出了房门。
盛装之下的栗儿,果然比平时美了很多,看着莫大叔把栗儿的手交到了一个年轻的男子手上,语重心长的说着些什么,我的心突然一阵撕扯的疼痛,那样的情景让我想到太多太多了……
魑蒙说,在西塔特村有一个习俗,在新人的婚礼之上,新郎新娘会邀请村里的年轻男女一起舞蹈,所有的人都蒙要住眼睛,在火堆的周围各自舞蹈,而最后能走到一起的便是有缘人,据说西塔特村的很多年轻人都是这样结成的夫妇。
“要试试吗?”魑蒙突然问道,手里不知何时已经拿了一块红布。
我莞尔一笑,摇了摇头:“你去吧,不用管我。”
魑蒙眼波一转,水蓝色的眼里泛着淡淡的失落的神情,“那好吧,我去了。”他说着,蒙上眼顾自走向了火堆旁。
望着欢笑的人们,我淡淡的叹了口气,心绪翻涌。
突然眼睛被一块红布蒙住了,身后传来了栗儿喜悦的声音:“夫子,你也进来试试吧。”
说着,她便伸手在我后背推了一下,一个趔趄,我便混入了沸腾的人群之中。
身边不停地涌动着同样蒙着眼,渴求爱情的年轻人,我却突然在那一刹那,感到无比的辛酸和无助。
红布外,人影闪动,我慢慢的蹲下了身子,我无力行走,亦无权追求,爱情,与我这样身份不明,飘零无助的人,该是多么奢侈的东西。
“怎么蹲在这?”突然之间,一双有力的手将我拉入了一个熟悉而温暖的怀抱。
“林大人。”虽然魑蒙说他不会来,可我直觉是他。
我欲伸手摘去红布,却无奈被他紧紧拥在怀里,动弹不得。
良久,他笑道:“你知道吗,这西塔特村的习俗吗,你被我捉住了,便是我的妻了。”
“你……”我想反驳,心下却充满了欢喜,以至于话说到一半,便再也说不下去了。
许是看到我的反应,他突然笑着放开了我,问道:“你想看看我的样子吗?”
我点了点头,伸手摘开了红布。一刹那,一张英俊清爽的脸落入我的视线,一时间,太多的思绪涌了上来,我无力承受,此刻,似乎只有眼泪才能表达我复杂难言的情绪。
“林慕风,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