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阵风吹来,许些桃花落在他身上,他不由抬起头来,没有焦距的眼眸看向粉色桃花瓣飘扬的上空。
“真美。”他道,嘴角滑起,神情温柔,“我记得当年也是这样的景色,桃花盛开飘飘扬扬的。”
耶律铃没有说话默默听着,手撑在膝盖上,扭头看着慕容桦,他好像触景生情,忆起往事了。
“那时的她娇俏而又调皮,离开北蛮随着我穿越北蛮沙漠来到中原。因偶然,来到了这个地方,那时这儿还没有那栋竹楼,就是一片看不到边的桃花林,一望无际的粉色,将天空也映得柔和。她站在桃树下朝我挥手,霎那间,我感觉她就像是仙女下凡一般,来到我的身边,可望而不可及……”他将手伸到空中,花瓣滑过他的指缝落到地上,他没有焦距的眼也随之望向地上,“她跟我说玩捉迷藏,如果我捉到了她,那么她便嫁给我。之后她便蹦蹦跳跳地跑进了看不到边的桃花林……”
耶律铃听得入迷,撑着膝盖的手不知不觉地托着腮,想不到铸剑大师和慕容夫人还有过这样一段浪漫的故事,她还以为慕容夫人是出生在中原的大家闺秀,没想到竟是个北蛮人,不过看她柔柔弱弱的样子,莫非和她一样是个中原与北蛮的混血儿?
“后来先生你是不是捉到慕容夫人了,然后成婚,然后一起建了这栋小竹楼?”她插嘴道,笑嘻嘻地,“真幸福啊!”
“不是。”他轻声道,似在叹息,“我找了许久,却找不到她。桃花林那么大,我穿梭在其中却找不着她的踪迹,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耶律铃一愣,忽的反应过来,铸剑先生口中那位女子不是慕容夫人?
慕容桦忽然转过头来,他用力地想看清她,可眸光依旧很散,“你和她长得很像。”
耶律铃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吃饭前他初见到她是如此的惊讶,原来是她长得像他的老情人。他口中那位姑娘是北蛮人,北蛮人的轮廓比中原人深邃,而他的眼神不好,看她觉得和那位姑娘很像也不是什么奇怪事。
她从地上抓了一把桃花瓣放在手里玩弄,思索着该用什么话来安慰他。现下慕容夫人是他的妻子,这类老情人事本就是夫妻间敏感的话题。若她安慰不好,说错了话,没准他们夫妻俩的感情就因此出现了危机,那她就是跳进黄河也洗刷不了这罪孽了。
她正苦苦思索着,慕容桦忽然站了起来,将长袍上的灰尘掸掉,道:“我去帮姑娘你铸武器了。镇上今天是花市,这下午的时间漫长,姑娘去逛逛吧,今天镇上有许多女孩子喜欢的新鲜玩意。”
耶律铃点点头,忽然她像想起什么似的,朝着他的背影道:“先生,我叫耶律铃!”
慕容桦停下脚步,回过头淡淡一笑:“嗯,知道了。”
那笑容就像是父亲对女儿的微笑,带着宠溺般的温暖,耶律铃不由一晃神,忆起梦里那个父亲的微笑,与此刻慕容桦的微笑竟十分相似……她急忙摇摇脑袋,将这荒谬的想法甩出脑外。
她起身,竹楼里打破的那坛桃花酿的酒香还未散尽,不知是那酒太劲,闻酒香都能让人醉,还是这场景太美,使得她如痴如醉,似在梦中。
她突然好奇起慕容桦口中那个姑娘,那个姑娘既然对慕容桦说,若抓到她,那她便嫁给他,这么看来,那姑娘也是对他有心的,自然不会在桃花林里藏太深。
那为何慕容桦却怎么也找不到她呢?
她看了眼桃花林深处,手托着下巴,疑惑起来。
其实只是借口?那姑娘对慕容桦并没有感觉,于是借着捉迷藏的理由走掉?
还是桃林里藏着个登徒子,见她貌美,便顺手牵羊把她带走了?
她朝桃花林深处慢慢走去,她从来没有这样一种想要将事情弄清楚的强烈感觉,仿佛有只小猫在她心头挠,若不把小猫抓走,她的心头就会一直痒。
越往里走,桃树就越多,每棵桃树又长得差不多,如果在这里有心躲着某个人的话,那真是轻而易举。没准是那姑娘躲着躲着就找不着方向了,在林中迷了路,慕容桦却不知道,两人在林中乱闯,在树与树之间穿梭而过却谁也没看见谁,因此错过了留下了遗憾。
耶律铃环顾四周,想到,如果继续走下去,没准她也要迷路了。于是转身往回走,忽然一阵笛声传来,笛声悲戚婉转。
是谁在桃林深处鸣笛?
她好奇起来,又返回桃林深处,朝那个笛声方向走去。
是慕容阿苗,她背对着她坐在铺满桃花瓣的地上,背上落了不少桃花瓣,看样子她已经在这儿坐了许久。
慕容阿苗旁边的土壤松动,有挖过的痕迹,应该是早上铸剑大师与慕容阿苗为那条死去的挖的坟。耶律铃看着那被挖过土壤的面积,被挖过的土壤面积十分大,估摸着躺下一个人都不成问题,慕容家的狗的待遇都跟普通人家的狗不一样,连坟墓都是与人是同级别的!
笛声忽然停了,慕容阿苗不大不小的啜泣声传来,耶律铃皱了皱眉头,思虑着要不要出去安慰她一番,虽然这姑娘性格很古怪。
慕容阿苗一边啜泣一边喃喃唤道:“南生哥哥……南生哥哥……”她的手拂过松动的土壤,“你怎么就舍得抛下阿苗一个人走了?”
耶律铃的脸沉了下来,默默转身往回走,慕容阿苗唤的是人名,那坟墓里的恐怕不是狗而是一个人。为何慕容桦会跟他们说只是死了一条狗呢?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这是他们的家务事,她一个外人,没必要去凑这个热闹。
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