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越目光移向慕长离,刚想说话。
如烟突然又接了话下去:“说到伺候男人,妹妹反而要向姐姐讨教呢!整个堇宣国谁不知道夏大小姐曾经是阅人无数的情场‘才’女啊?”
她的话,鄙薄而讽刺,亦是明显的挑衅。
她话音刚落,慕长离冰眸中蒙上阴霾,薄唇轻扬,却是未达眼底的笑。
他一句未语,却让轻越心里有了沉重的压力。
轻越稳住心神,向如烟轻讽道:“若是我的贞操由得人议论,只怕也轮不到你。”
如烟的笑,微微收敛,只是眼里的暗沉更深。
“呵呵,姐姐,是我说错话了,自罚三杯。”她无所谓的口气,一杯接一杯地饮下,放下酒杯,含笑望着夏轻越。
轻越心中微冷,光是看着如烟,亦会觉得她可怕。
“殿下,臣妾想出门一趟,还请殿下恩准。”轻越开口,静观慕长离微变色的神情。
慕长离却如同没听见般咬了一口如烟送上的糕点。
桂花酥。
“出府?”如烟暧昧地挑眉,攀上慕长离的脖子,凑上唇去,边轻声吐息道,“姐姐专门出府,是要约会旧情人么?
她话音刚落,慕长离斜睨了一眼夏轻越,眼里冷芒骤现。
轻越敛眉,低声道:“臣妾只是想念家人,想探望一下二妹罢了。”
听她说到夏轻嫣,慕长离脸色一变,如烟娇笑的脸色微沉,放下纤指中捏起的糕点,索然无味地放入自己艳红的唇中。
轻越在慕长离的冷凝中已经感到压迫,不由再度开口:“殿下……”
“禀报殿下,宫中送来急令。”一名护卫突然在门外说道。
“进来吧。”慕长离冷淡地扫了一眼轻越,下令道。
护卫行礼后,道:“十一皇子急病,皇上宣殿下与太子妃进宫。”
十一皇子——慕允杉,急病?
轻越一慌,急问道:“生病了?什么病?严不严重……”
慕长离注意到她眼里的慌乱,不由眼色一缓,她的反应并不像假装。
护卫紧张地行礼:“太子妃,宫中的人并未说清。”
轻越无法掩饰住担忧焦急,不由将目光投注在慕长离身上。
她眼里的熠熠星光,竟教慕长离刚刚放软的胸口一窒。
墨瞳中掠过暖色,却稍纵即逝,转为清冷。
轻越未留意,只是藏在长袖下的小手,握紧。她想去看望慕允杉,可是,没有慕长离的允许,恐怕什么也不能做。
直到慕长离微冷的声音传来:“备车,起程吧。”
刚说完,慕长离站起身来,看都未看夏轻越一眼,藏蓝色身影消失时惜春阁门外。
轻越呼了一口气,他并没有下令不许她同行。
如烟摇曳着似要扭断的腰肢,摇到轻越身边,艳丽如妖的容颜笑得诡异,道:“姐姐,可喜欢妹妹送的礼物?”
轻越忍住腾起的厌恶,灿然一笑,低声道:“这样的针对,我可不可以解释为,你在妒嫉?!”
任何一个女人,听到自己不喜欢的女人说自己妒嫉她,都会生气。如烟扬笑的唇角垂了下来。
“妒嫉什么呢?”轻越微勾唇角,有意地冷笑,“太子妃的位置,亦或你在妒嫉其它?”
她的话,戳痛了如烟的心,没错,她就是妒嫉,疯狂的妒嫉。
而她妒嫉的人,通常都会很快被她整死。
惟有她,夏轻越,居然活了下来?
所以她更恨。
不过,她不会告诉夏轻越她在恨什么。
看着脸色大变的如烟,夏轻越只是在冷瞥一眼,没心情体会气到她的高兴,就忙着出了门。
气氛有些僵硬。
夏轻越低着头,看都不“敢”看车厢对面的慕长离。
但却能感到慕长离探究意味的眼神。
直到那目光转为幽深,迫人的气息在空中凝固。
“爱妃出府,果真只是想回夏家?”慕长离闲闲地发问,语气微冷。
轻越抬头,对上他质疑的眼神。
“当……当然。”夏轻越微愕,他怀疑什么?难道还真以为她要密会什么旧情人不成?她只不过想回夏家一趟。
慕长离冷声道:“最好是这样。如果你敢背叛本宫,本宫绝不会放过你!”
他的威胁,一字一句如冰冷寒霜。
轻越敛下眉,他语气中狂放的占有意味让她气愤。
没有反驳。只是,敛下的美目中,有一丝淡讽映在眼底。
刚进宫,便看到慕允杉的丫环笑儿慌乱地站在门口。
看到他们,笑儿圆圆的眼里现出亮光,跪下行礼道:“殿下,太子妃,请移步岁夕殿。”
岁夕殿便是慕允杉的寝殿。
堇宣国独有的规矩,成年后的皇子可以在都城中另选府院,但年幼的皇子,仍旧住在皇宫。
轻越踏进岁夕殿,不由地踏快了脚步。
屏风后面,一袭银色缎袍的慕临渊坐在床边,床上,慕允杉小小的身子缩在那里,已经冷得浑身发抖,竟然没有盖着被子。
轻呼一声,轻越急忙走过去,焦急地问道:“怎么了?冷成这个样子怎么不盖上被子?”
她的语气里,有着责备的埋怨。
慕临渊在轻越一踏进岁夕殿已经注意到她,这一刻,他发现自己的心始终被轻越的出现而牵动着。她很美,不需要绝色倾城,不需要名花倾国,只是站在那儿,便有清风掠过他的心湖,荡起了一圈涟漪。
清澈的黑眸中掠过一丝因此而起的讶异,慕临渊稳了稳心神,站起身站位给夏轻越。
看着慕允杉紧闭着眼,长睫如蝶翅扑闪,小脸微红,额上渗出虚汗,身子也是瑟瑟发抖。
轻越慌忙伏身帮慕允杉盖上被子。
岂料,被子还没有盖稳,躺在床上的慕允杉稚气却仍含威慑的嗓音赫然响起:“不准!谁……敢给本皇子盖被,本皇子……就请父皇……斩了他!”
声音里也是颤抖的,但他紧皱了眉,一身的警惕,语气也是无比认真。
轻越愣了一下,看着慕允杉用力地蹬开了被子,仍旧是赖在床上发抖。
慕临渊淡然苦笑了一下,向轻越颔首示意道:“他一直就这个样子。不管大家怎么劝,就是不听。”
轻越怔了一下,不由轻蹙颦眉,望着慕允杉痛苦地忍受病痛的小脸,道:“那看大夫呢?难道……”
“是。”慕临渊道,“他不许御医看病。”
“天啊。”轻越低呼一声,纤手覆上慕允杉的额,不禁惊道:“好烫!”
慕长离站在屏风旁,看着为慕允杉而心忧的轻越,黑眸闪过异色。
“允杉……小鬼……”轻越小心地唤着慕允杉,摸摸滚烫的小脸,“醒醒……”
长睫倏地张开,圆亮晶盈的大眼睛突然睁了开来,慕允杉大概是听到了“小鬼”的这个称呼,醒了过来。
“大嫂?”慕允杉明明已经疼得小脸都皱紧了,但见到一脸焦急的轻越后,咧嘴一笑,大眼睛也弯成了可爱的月牙,“你……你来了?!”
轻越担心地俯身,点着头:“嗯。是我。小鬼,你怎么了?还疼不疼?”
慕允杉在确定是她后,从床上跳起来一把抱住夏轻越,突然就“呜呜……”地哭了起来,趴在轻越肩上,汗湿的小身子也是紧贴着她。
轻越拍着他的背,柔声道:“别哭啊!生病就要看病啊!”
“不要!”慕允杉抽噎了,只哭了一小会,就止了声。躺回床上,大眼紧盯住轻越,道:“我只是小病。大嫂,你的病……好了么?”
轻越感动地看着他,点了点头。轻柔地开口:“我的病已经好了,你不是见到了么?我可以说话,可以爬树,等你这小病一好啊,我们可以一起唱歌。”
慕允杉瞄了一下屏风边,唤道:“大哥。”
慕长离说道:“允杉,不要耍脾气,为什么不听御医的?”
慕允杉嘟起嘴,目光转向轻越,然后对慕长离和慕临渊道:“我要单独和大嫂说。”
轻越看他倒还是小大人的样子,不由笑了,转头也道:“对,我和允杉有话要说。”
慕临渊深望着她的笑脸,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轻越紧张地看了一眼还站在原地的慕长离,差点想轰他出去的话哽在喉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