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回想在挂电话的时候对青琳说完这句话时,电话里除了滋滋的电流声,我似乎还隐隐听见,她的叹息?青琳,云峰,我……我们之间似乎越走越远,彼此之间的鸿沟越来越大。或者说是我跟他们越走越远,想了一整晚想得头都胀痛起来,两手抵住太阳穴,暗自做出决定:等这件事结束了,对云峰再也不这般冷落。
吃早餐的时候奶奶看着我一脸的疲惫又旧事重提要求关了旗袍店,看着她担忧的表情,加上自己这段时间的心不在焉,想要打理好店铺也确实有些力不从心,便答应了她。
离租约到期还有三月左右,还好房租并不高。其实这样也好,正好给我提供充足的时间和唐朝一起研究关于那件旗袍的事。
一大早,由于前一夜的失眠,我顶着两只熊猫眼就去了唐朝的店里。
去时他正在摆弄那个玻璃测踪仪。店里还坐着一位老者,双手叉腰似乎很生气地看着唐朝,走近才认出,原来是上回我去丽江时帮唐朝看店的那人。
唐朝见我进店,点了点头,继而回头神情凝重地对那老者说:“师父,你得帮我!”
“你!”原来他是唐朝的师父!可上回他……他看了我一眼,神情里有些厌恶。他眼神里的厌憎把我正欲问出口的话硬生生逼回肚里。我犯不着跟一个不喜欢我的人搭讪自找没趣。
而唐朝也没有向我们相互介绍的意见,看来两个争执的源头是我。
“师父,你必须帮我!”唐朝望着他师父,眼神无比坚定,执拗地重复着。
他师父大力摇了摇头,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过了好久重重哼了哼,带着心不甘情不愿又不得不妥协的无奈说:“好吧,等你们再调查深入一点我自然会帮你们,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他说完,拂袖而去。
看着他的背影,唐朝对我笑了笑,“我师父就这臭脾气,他虽然教了我灵异方面的事,却从来不允许我插手管这档子事。说这类事接触多了并不好,说会改变命数什么的。”
“他老人家是关心你。”
“他这人就这样的,我个人能力有限,只有半碗水,所以有很多事还得请我师父帮忙。他现在已经收山了,所以遇到这类事与人,总是很讨厌。”唐朝给我倒了杯凉茶。他在说这番话的时候,时有停顿,我估计他师父生气的根源绝不是因为他接触这类事,多半是跟我有关。突然想到第二次去季家时,云峰母亲看到我时的表情,好像也带着怨憎……
不过我跟唐朝只是普通朋友,他师父的担心未免有些杞人忧天。也不愿再多想,故作轻松地问, “那他当初为什么要教你?”
“哈哈,他闲在家里,性格又有些怪癖,和大多数人都处不来,偶然的机会和我打过一次交道挺投他缘的,于是就常来我这里喝茶聊天下棋什么的,三句话不离本行,经常给我讲这方面的事。你也看到我这店里生意冷清,有大把的时间陪他消磨,一来二往的,无形中就教了我不少,最后发现我兴趣浓厚,反而不肯教了,唉,就成了现在这半调子样。自我师母去世后,他就更不再管这类事了。”
“哦。”
唐朝问,“对了,秦净是谁?你问出来了吗?”
“青琳说是她舅婆,生孩子血崩死的,这点倒跟骆太太第一次见我时说的一致。”
唐朝想了许久,问,“那跟旗袍会有什么关系?”
“这个就不清楚了。我又没跟她提关于旗袍的事,一提就要说一大堆的曲折,除了吓人以外估计也没其他帮助。”
唐朝想了想,“我们还得去一趟何府。如果秦净就是骆太太,那这中间的故事就多了,只怕查起来也复杂,难道何家现在真的没有一个人知道当时的情况吗?你看何家是故意隐瞒还是真的不明就里?”唐朝把头抵在墙上,冥思苦想。
“何老太太知不知道就不清楚了,不过直接去问她的话难免太唐突了;青琳是个藏不住话的,要知道的话早不说出来了;何姨——她的兴趣似乎都只在花房里的那些花花草草身上,就算知道,坐上半天都没一句多话的,想要问什么就更难了。咦,对了,还有何妈!听青琳说她十岁就在何家了,都五十几年了,一定知道的。”
等我们到青琳家时,也凑巧,何府只有何妈一人在。
等我支支吾吾地说明来意后,她瞪大眼嚷道:“啊!怎么想起问少奶奶了?怪不得昨天我见你们慌慌张张的。李小姐,你怎么可以私自乱闯别人家啊?”
“何妈,我不是有意的。阿姨过生日那天,我在湘妃竹林那里看到一个人影后,回去一直没太平过。后来别人跟我说才知道是遇到不干净的东西,最后查出来原来是在你们这里出的事,而且昨天我发现,我梦里出现的人就是你们灵堂里供的那位少奶奶。所以来问你一下,好让我日后太平,我弟弟死得离奇,就是因为我沾上了秽气才会……”我将事情的起源地也顺带搬到了何家,老年人对这类事多少有些忌讳也心软。如果何家出过什么事,听了我这一席话,多半肯说出来了。
果然,何妈听了后眼瞪得更大,嘴张成“O”字形,满脸的惊诧,“啊?有这样的事?少奶奶刚死的那会儿家里是常不安生,后来就请了先生来超度,还把少奶奶很多衣服什么的都封了起来,算算也安静了好几十年,怎么会有这样的事?这么多年过去了,有什么怨什么恨哪还能记得啊?”
“衣服?你知道是什么样的衣服吗?”我很想直接问是不是旗袍的,但未免太过明显怕引起她的怀疑,只能一步步慢慢问。
“好多,我也不知道,那时我也才十八岁。都四十几年了我怎么能记得清楚。”何妈皱着眉着冥想,边说边摇头,看样子并没有说假。
“那她是怎么死的?”我小心翼翼地问,生怕引起她的不快。
“生孩子,其实少爷在娶了她一年后就死了。她原是南京人,娘家人也不太待见她,少爷死后她就不愿回娘家了,一直住在何家,老爷当时也是怜惜她。哪知她身在福中不知福。丈夫死了不过半年就跟别人勾搭上了,最不要脸的就是怀了个野种回来,死活都不肯拿掉,老爷心慈见她可怜,也没赶他出去。生产的时候在医院谎称是少爷的遗腹子,还好少爷走时老爷封锁了消息,除几个重要的亲戚外也没什么人知道。原本摊上这么个好人家原是她的福气,不过她命贱福薄,这么大的的恩惠竟然受不起,在孩子快出世前她就一直有些稀奇古怪的,人很反常,最后生孩子时血崩,就这么去了。那孩子生下来几天也跟着没了。”
何妈一股脑儿将知道的全说了出来。言语间一点都不避忌,看来是因为何家对秦净并无亏欠,所以才能这么坦荡的去对待。
“那孩子是谁的?”这是个关键所在,要是能查出这个,那么所有的事解决起来应该更简单清楚些了。
何妈摇头,“谁知道,她死活不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