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将军府格外忙碌。
锦绣一大早起来,便见府内下人们前后奔忙不停,平日里原本就装饰精美的院子,如今看来,满园春色更显娇艳,佳木葱茏,青溪泻玉亭台楼榭无不精美绝伦。
不用想,这一切必是因为那几位王爷的到来。
锦绣仰卧在内院的亭子里,边享受的吃着葡萄,边腹诽那几位王爷好大的架子,来一趟就得恨不得把整个将军府翻新一遍不可,那若皇上来一次,岂不得要重新换了这府子不可?
“少爷,小姐说王爷快要到了,让您前去迎接。”绿荷踏着小碎步,急忙来唤她。
锦绣不情愿起身,慢吞吞的挪步前往前门。
心想着,幸亏这将军之子见到王爷不用行跪拜礼,若要,心里还真是极不情愿的。
陆亦柔早在前门候着了,今日的她淡粉华衣裹体,外披同样浅粉的纱衣,腰间系玉白配饰,使得腰肢纤细柔美,妆容雅致清新,让人心生好感。
而她身侧,便是那晚撞见锦绣偷食的女子,后来了解,此女是陆大将军侍妾的女儿,也是陆亦柔同父异母比她小一岁的三妹,陆小薇。
此时她左右抬手扶扶发鬓上插满的金银朱钗,身穿鲜艳的红色罗裙,上绣金线牡丹花,富贵逼人,妆容娇艳,锦绣打量过她,长得不错,只是往陆亦柔身边一站,优劣很容易区分,如此盛装与陆亦柔相比,便显得俗气不堪。
锦绣暗暗赞叹这个妹妹,这些方面还是极有心计的。
其他几人便是陆亦柔的叔叔婶婶伯伯之类的外亲,陆大将军除却陆小薇生母这个侍妾以外,便是之前陆家已逝主母,陆亦白、亦柔二人的生母姜氏和已在太清观出家为尼的侧妃刘氏二位妻妾了。
据说那刘氏还有一女,是陆亦柔的二妹,与她同岁,明唤陆亦婉,锦绣进府后从未见过其人,而亦柔则道,二妹生性洒脱,常年在外漂泊,数月不归家已属正常。
锦绣刚在陆亦柔身侧站定,便见四辆马车逐一驶来。
为首的厢帘掀开,锦绣伸长脖子往里瞅。
先下马车的那位,紫衣尊贵,目中含威,举手投足尽显王室风范,想必是当今皇上二弟,德王宁元清了。
虎子打探几位王爷特征的消息锦绣早已熟记于心,这番看看,心里更加明了。
天元今时的皇帝,宁元帧,二十登基,已有五年,因体弱多病,上朝堂的时间加起来恐怕一年都未到,故便有人相传,新帝命怕是活不不长久了,而圣上又无子嗣,若陛下真有意外,这德王是最有希望称帝的。
锦绣听到这些传闻,心中唏嘘不已,皇帝这当的可真够悲催的,殊不知每天都有人盼着他死,而且还是至亲血缘的兄弟。
德王其后,其他几人也相继下了马车。
白衣的男子,容貌清俊,儒雅斯文,定是那拥有贤王之称的宁元南了。
宁元南,圣上三弟,有着与他封号相之匹配的贤德,聪明过人,极得当今皇上的赏识,故也有人传,他是德王皇位最大的竞争者。
同样是白衣,眉眼明朗,笑容始终烂漫,这位一定是瑞王宁元明,圣上四弟,生性活泼顽劣,先皇在世时曾闹出不少让其疼的事情,锦绣看着他却隐隐觉得面熟。
最后一位,身穿青色锦缎,纹绣金线祥云,相貌在几人中最为出众,眉眼稍微清冷,定是几人中排行最小,圣上的五弟,康王宁元寒了。
康王元寒,众王爷中,性子最为淡漠的一个,据说他乃是先皇和一名身份低贱的丫鬟所生,先皇碍于颜面,五岁起圣上便将他搁置在陆府长大,前两年新皇登基,才搬离陆家有了自己的府邸,也便是说他与陆亦柔可以算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了。
“亦白恭迎各位王爷的驾临。”锦绣率先弓腰作揖行礼。
其他几人也便是齐声恭迎。
“不必多礼。”德王一步上前在锦绣面前站定,道:“你便是陆亦白?抬起头来。”
“回德王殿下,正是。”锦绣抬起头,不卑不亢的回话。
“哦。”那德王意味声长的看了他面容几刻,道:“我记得当年的亦白可有一副好面貌,怎么如今竟变得……”
那德王欲言又止。
变得如此丑陋,锦绣心想,恐怕那没说完的便是这句了。
锦绣微微笑,道:“前些年亦白在西北偶遇突厥蛮子,不慎划伤了脸,若吓着了王爷,还请王爷见谅。”
西北地区,是天元与西域游牧族连接地段,年年都会有部落妄图造反,强入天元境内,残害了许多当地驻守的将士,好在如今天元强盛,才能压制住他们,所以天元不管王族还是平民皆是对他们深痛恶觉,锦绣此番借口,找的实在妙,一来让人觉得她年幼居住西北,实在凄苦,二来也是告诉他们,她脸上的伤疤不是普通的伤疤,而是为了国家利益而战的荣誉勋章。
果然,那德王听到突厥脸上表情变得凝重,还是那贤王闻言道:“那亦白这些年可真是受苦了。”
“亦白知道父亲是为了亦白好,再苦也得挺过来。”锦绣微微笑回话。
却不知,她的这一句话,让眼前的四人听在耳中,却在心中各自别有解读。
“府内已设宴迎接各位王爷,请进吧。”
锦绣将几人引进府内,宴桌前正前方有一个临时搭建的戏台,请的是虎子几人待得戏班子,请他们来还是锦绣提议的,其实她就是私心想着终于可以和虎子几人聚聚了。
“真没意思,又是唱戏,都听腻了。”瑞王刚坐下便是抱怨,对锦绣的安排尤为不满意。
其他几位王爷虽没有说什么,却也没有反驳瑞王的话,对他们来说,哪一年皇家的宴会这唱戏不是必有得项目,不烦也腻了,这陆家安排的实在是……没有新意啊。
“瑞王话不要说得太早,亦白保证,这戏绝对是你从未看过的,不会让您失望的。”
“哦,听亦白一说,我倒有了些兴趣。”德王接话,饮下了杯中的酒。
锦绣微笑颔首。
自从那日在街头讲过得西游记引起巨大反响后,她闲在将军府无事便将它编排成剧本,交由虎子几人出演,后来听说虎子等人才演了一场,就引起了热烈反响,他们所在的戏班子一下成为上京炙手可热的明星戏班,几人的待遇自是提高了不少的。
所以,她极有信心,德王几人定不会失望。
当当当几声,戏曲开幕。
演得是孙悟空大闹天空那一场。
孙悟空由小竹扮演,他本就瘦弱,不如虎子身体结实,出演孙悟空再适合不过了。
几日不见小竹,越来越是神灵活现,舞动着那金箍棒的样子甚是灵活,学着猴子抓耳挠腮的样子惟妙惟肖,连锦绣都想忍不住喝彩。
而虎子演得便是那三眼二郎神,虎子脸本就长得严肃,加上高大的身材,挥舞起三叉戟虎虎生威,与灵活穿梭的小竹对打甚是精彩。
而阿安,长得斯文秀气,便是扮演九重天上的至尊玉皇大帝,平时细声细语的他在舞台上声音洪亮,气沉丹田,面对孙悟空大闹天宫,面容丝毫不惧,气势咄咄逼人,俨然不像之前那个沾染着书生气的阿安,锦绣心中赞许,能有这番变化,定是下了苦心锻炼的。
而其他的几位,例如太白金星等人应该是戏班子其他的人员扮演的。
锦绣观察几位王爷的表情,竟无一人动筷,皆是盯着那戏台丝毫不肯移动,特别是那瑞王,神情激动,嘴里不知在念叨着什么,几欲要跳起来了。
“好!”
戏曲刚落幕,瑞王激动地站起身喝彩。
其他人虽是觉得精彩但也不至于如此失态,但想想瑞王一向热闹的性子也就一笑而过了。
“就是这个,就是这个。”瑞王神情惊喜得跟贤王道:“三哥,那日我跟你说起在街上听到的故事,就是这个,我寻了好久都没找到,竟在这里看到了一样的戏曲,妙啊,实在妙啊!”
如果锦绣想得起的话,就应该记得,这瑞王就是当日揪着她衣服让她讲完便给一锭银子的公子哥,那日瑞王意犹未尽,却因私自出府被母妃关了好几日,等到他出来时,再也寻不着锦绣等人的影子,而他脑子中老是幻想那孙悟空该如何惩治玉皇大帝,今日能看到这大闹天宫一幕怎能不让他惊喜万分?
“原来这就是四弟你跟我说的那只猴子的故事,今日一见果然精彩。”贤王颔首微笑称赞。
“你站住,告诉我,编排这戏的人姓甚名谁,现在在何处?”瑞王叫住退下的虎子,问道。
“回王爷,这戏曲是小的大哥编排的。”虎子应声跪下,恭敬的回答。
锦绣汗,自从锦绣救了虎子一命后,虎子便丢弃了之前的成见,一直尊称大哥的喊她,让她极为不习惯。
“那你大哥在何处,速速叫来见本王。”
“大哥……”虎子抬头看了一眼锦绣,随立即低下头道:“大哥外出已有数月,不在上京。”
“不行,那你把他叫回上京,说是本王召见。”
瑞王急了,连忙命令道,锦绣心想不好,万一叫不回,这瑞王迁怒于虎子几人可就糟了,当下便是开口:“瑞王莫急,这编戏的是亦白的好友,如今确实有事外出,不过他已经将许多有趣的故事都说给亦白听了,若瑞王不弃,以后闲暇时可找亦白给王爷说说这些故事。”
“既然亦白都如此说了,四弟你也莫强求他人了。”德王出来打圆场,眼神却幽幽的望向锦绣。
“那好,你若骗我,我便一把火烧了他们的戏班子!”瑞王回话,他行为一向大胆顽劣,说到做到。
锦绣搽搽汗,其实还真是说说而已,没想到这瑞王如此较真,看来以后只能但当他的故事书了。
“好了,大家吃饭吧,菜都凉了。”贤王微笑缓解瑞王带来的紧张气氛。
说罢,几人会心一笑,推杯交盏,说说笑笑的才开席。
几杯下肚,不胜酒力的锦绣眯了眼,给她斟酒的似乎是是德王带来的侍女,此女面容姣好,灿若桃花,锦绣想着,这王孙家就是不一样,连婢女都是如此的好看,便是由衷的赞叹了一句:“姐姐你长得可真美。”
其他几人闻言,眸光闪动,望向锦绣的目光都若有所思。
那婢女也是羞涩的低头,如此看来,更加娇俏。
德王则爽朗一笑,道:“爱妾承蒙亦白抬爱,见笑了。”
锦绣闻言,原来是德王的妾室,便道:“德王艳福不浅,能有如此美人相伴。”
天知道,她只是拍马屁式的称赞一句,在其他几人眼中却成了热切的羡慕之意。
德王面露笑容,锦绣以为是自己的马屁拍的好,便是举杯敬了德王一杯。
一顿饭吃得每人笑意融融,心里的算盘却各有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