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下人说着今早在京城发生的大事的头尾,魏冲云沉默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也不管咱们的事情,爹,你可千万别参合进去。”魏卓青紧张了,他爹的性子他太了解,这事虽然闹得纷纷扬扬,上京告状啊,那小知府的女儿真是胆大还是受人指使还有待调查,范尚书和七皇子这两棵大树是这么容易撼动的么。
“那告状的女子说他爹是为范大人办事的,之前置办粮草时四成银子都送到了京城……他们真的——”魏冲云放下了筷子。看来他起疑了。
“呵呵……”正当气氛凝滞之时,突然听到林承沫泠泠笑声,轻柔,却清冷。
林承沫是极少笑得,若是换了别人,在他苦心思考时如此轻佻,他定然会发怒,但是此刻见到了林承沫的笑容,那冰雪剔透的容颜上愉悦的情绪竟神奇地让他的心绪平复了下来。
“承沫笑什么?想到什么了?”
林承沫的手指放下了筷子,轻轻叩响了桌子,她看了一桌人都似乎等着她的回答,其中魏颜的表情最为不耐。她缓缓开口:“只是听着外公你刚刚说的事情,想到一个故事罢了。”
“什么故事?”林承沫难得说了这么多话,魏冲云愿意听。哪怕只是女儿家的一个玩笑。
“从前有两国交战,一方久攻另一方的城墙不破,他们就想出一个法子,造了一个相当奇特的巨大的木马,然后假装溃逃。另一方一看敌人终于退去,以为战争终于结束,便兴高采烈地开了城墙将那木马拉了回去作为他们的战利品。外公你猜,这故事最后是什么结果?”
魏冲云沉思一会儿:“那一方既然是假装溃逃,那必然还有后招。另一方高兴太早又轻敌,恐怕事有不妥。”
“自然是有不妥。”林承沫笑意加深,手指轻轻敲到了桌子上:“夜晚降临,另一方开始庆祝战争胜利,酒酣之后他们沉沉睡去。却没有想到那巨大的木马从里面打开了,敌方的士兵从里面钻了出来,然后一刀一个人头,从里面将这城给攻破了。”
魏卓青不禁叫道:“还有这样的法子,那些人也太愚蠢!”
魏冲云脸色收敛,似乎想到什么,一时之间竟然无言。
“那些人自持城墙高大,防御强悍,根本未将敌人放在眼中。骄兵必败,他们死在了自己的手上。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那些眼睛张在头顶上的人,更不可能发现从暗处射来的箭的。”林承沫作了结语。
这粮草失窃一事,她心中一直觉得有些奇怪。总觉得那双冷厉的眸子起因不该只是为了那些粮草,如今终于见到了后招。范尚书和七皇子根本没有发现这个阴谋,乐滋滋自己跳入了陷阱,以后自己得了好处,其实是催命符。她于是有感而发,当然也是对魏冲云的侧面劝告。有人要搞那范尚书和七皇子,他不要什么都不知道一头撞进去,被人拿枪使。
魏冲云了解了她的用心没有她不知道,倒是魏颜用很不屑的眼神看了她一眼,似乎觉得她竟然说了这样的故事太过无聊。
粮草失窃的案子自此从魏家的饭桌上消失了。林承沫没有得到消息,也没有主动去打听。魏冲云应该没有冲动出手,看魏卓青那悠哉的模样就知道。
但是林承沫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自此被魏冲云给盯上了,几日后的一个清晨,林承沫正在看着闲书,有人过来告诉她,将军要见她。
见面的地点在书房。
魏冲云是个彻头彻底的粗人,甚至不屑与装一下,书房中除了几本军法,其他都是一些兵器和古董装饰。林承沫坐下,抬头就看到魏冲云正目不转睛看着自己。
“外公?”林承沫眨眼。
“承沫,你那日讲出那木马取胜的故事是有意还是无意呢?”
“外公以为呢?”
“把你叫到这里来便是因为不觉得你是无意的。”
林承沫爽快承认:“其实那粮草失窃时承沫正在那顺安府,那时便觉得事有蹊跷。后来又听外公您说了那些,便觉得此事应该是有人故意设计。外公性情耿直,我怕外公也中了这计谋,便说了那个故事。”
“承沫果然是冰雪聪明。只可惜,你大舅却连你的一半都及不上。”想到自己那听完故事一点反应都没有儿子,魏冲云叹了口气。“承沫想要提醒外公,是有心了,但是外公却不得不中这计策啊。你看看这个。”
林承沫从魏冲云手中接过了一本册子,里面竟然是魏冲云亲手写的奏章。上面陈言了粮草失窃案的始终,说贪污粮草银两比之粮草失窃是更大的罪责,圣上应彻查,不可冤枉一个好人,也不可放过一个坏人!
惊讶,林承沫挑眉,没想到魏冲云还是打算跳下去。
“我不知道这设计之人是谁,但却不得不佩服他的计策。他定是连我这老匹夫都算进去了,朝中至今无人敢言及此事,范章和七皇子几乎是一手遮天,我若是不说,此事怕就会如此了了。所以我得站出来!粮草是军人不可缺少的,谁拿这东西做文章,我魏冲云就要咬死谁。圣上对我如此宠信不就因为我这死倔的脾气么……”后面一句百转千回,竟然听不出丝毫骄傲的情绪,只是冷漠。
林承沫不禁看了一眼魏冲云,突然觉得这位老人她有些看不清了。
在她看来,魏冲云该是个脾气冷硬的粗人,但是能够揣摩上意到如此程度,呵呵,粗人么……林承沫放心了,看来自己这位外公不是蠢人,那么这大伞应该能够撑得更久点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魏冲云收起了奏章,突然笑了起来:“别怕,这奏章上去了,圣上不会责怪我的。该怕的是七皇子,不知何时招惹了这样厉害的敌人。”
“我今儿找你来,其实是为了另一件事,也就是你的婚事,承沫,你可想过以后要嫁给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