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血染带我到冰室,我看见浅川躺在一个冰制的长柜子里。
原来那天在街上看见的人,是我的错觉。
那个叫浅川的他,那个惜我如命的他,那个陪我从幼稚走到成熟的他,我心里开始泛起了层层涟漪。
如从前那样,他的样貌一点都没有改变,那是我最后见他时的样子。青白色的衣衫,白皙的面孔,精致的五官,长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好如沉睡孩子一样。
“他现在体内的灵气正在复活,不到七日便能醒来”血染慢慢走到我身边,用着极其疲惫的声音深沉的说着。也许他真的累了,真的很疲惫。
“我能摸摸他吗”我看着眼前安静沉睡的浅川,莫名心痛。我是真的想摸摸他的手,那双牵过我的手,想调皮的拽拽他的青色衣襟,看他会不会像以前一样用白眼瞪我,虽然我心里已经知道躺在冰中的他没有了往日的温度,他也再不会瞪我,但我还是想去触摸一下他,告诉自己,这是浅川,他在我面前。
“不能”血染的声音打破了我的幻想,那声音斩钉截铁般肯定,不带有一丝丝犹豫。
我仍然不死心,继续问着“他醒了后还认识我吗”
“不认识”还是那样的肯定,那样的坚决,似乎他说的话就是真理不容质疑不容触犯。
可是,尽管别人怎么畏惧他,在我眼里,他不过是一个为了达到自己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一个靠着各种手段赢得一切的人。
我继续问着“那么他还记得以前的事吗?”
“不记得,他只会记得醒来后第一个见的人。并把以前所有美好的回忆都施加到那个人身上。”
我沉默了,心里在渐渐留着血,我深知道他第一个醒来见到的不会是我也不能是我,我和他在一起的美好回忆,他也会把它们都加到另一个人身上,他再不会爱我,我和他,从此也注定越走越远。
血染见我沉默,继续说着“他醒来后,你打算将他怎么样呢”
“待他灵力恢复,送他回灵国吧,恢复他原来的生活,当我从没出现过他生命中。”
他忽的抬头,深邃的眼眸落在我的双眼上,带着些不忍和疑问说“阡陌,你可死心?”
我错开他的目光,淡淡回复“心如死灰,不可复燃。”
我说这句话时,一直看着浅川。浅川,对不起,这是我和血染的交换,你醒之日,我的人便是血染的,为你,我愿拱手一切。可我本身便没什么值钱之宝,最值钱的,便是我自己了,浅川。浅川,我又能怎么办呢,我不过是想你活着,想你过着以前的安静平稳的生活,继承你父亲的遗愿。
七日到,浅川醒。我在休神殿,安静的捻着佛珠,一颗一颗。不知道现在谁在浅川的床前,等待着他的醒来。我曾祈求血染,让血染一定找一个善良的好姑娘去当浅川第一个见到的人,那个人会是浅川生命中第二个我,那个人会替我好好陪浅川走过春夏。
信使到,是血染派来的。他走到我面前,跪地呈现万事图。我将万事图放到手心,眼前呈现出纷纷大雪,血染骑一白马,身后跟一马车。
马车里坐着一位女子,是灵界王的第十三个女儿。
话说灵界在这些年已经退败的不能再退败了,就是因为有妖族在背后为灵国抵挡,灵界才一直未被灭族。
灵界太懦弱,又不懂得创新没有高新技能,还不去给大国拍马屁不被灭才怪。
灵界王共有十三个子嗣,十二个公主,一个王子。可前不久膝下唯一的儿子战死了,(我猜多半是被后宫争权夺利之人下毒害死的,为了说的体面,只好说是为国捐躯)让他现在生个儿子是不可能了,只好指望着女儿们了。也就是说,灵界,他会交给他其中的一个女儿和女婿一同管理。
王最疼爱的便是这十三公主,十三公主也是所有公主中最德才兼备的。可这十三公主为什么会在血染的马车,我暂时还没看清楚。
转眼,又回到了妖族,血染带女子到一栋阁楼下,便独自驾马走了。
女子还抱着琵琶,我在灵国呆了十六年从未碰过琵琶,只知道那是宫廷贵族家女子才可以弹弄的东西。她一步步走上楼梯,那铺床榻上,浅川安静的躺着。心灵一颤,原来她,就是我托血染找的那个人。
她坐在床榻旁边的椅子上,扶起琵琶,纤细的手指拂过细弦,一串美丽的声音在阁楼荡漾开来。
她弹罢,静静的放下琴,看着他,轻轻的说“小时的一面,让我牵挂至今,本以为今世与你无缘惟我单相思,没想到,还是让我再次看见了你,浅川。”
床榻上,少年的手指忽的动了一下,接着浓密的睫毛微微张开。
她惊喜,赶快起身扶他靠在枕头上,伶俐的转身给他倒了一杯茶。
“一定渴了吧,喝点水。”她微笑,洋溢着温柔与纯洁。
他握住茶杯,顺带一起握住了她的手。“我记得你,我们在殿上见过,你叫&8226;&8226;&8226;”
她红了脸“我叫文墨,没想到你还记得。”
我不忍再看,他和她是否在殿上见过我不知。我只知我与他初见时便是在王殿上,我第一次去殿上的时候,那个初出茅庐的我注意力一直在他身上。那个穿着黑色披风,神秘莫测的他,那个强大带有威胁的他,那个尽管怎样我还是会多看几眼的他。
我想他记得的,怕是殿上的我们的初遇。
我没说话,仰头不让眼泪落下,把万事图卷好还给信使。
夜里,外面下着大雨,门被突然踹开,风卷着呼呼凉气破门而入。我忙穿好鞋,出来一看,血染满身湿漉漉的还带着些泥,头发也都是散乱的湿湿的垂下,他的表情甚是狼狈,还带着些恐惧,我从未见过这样的他。
他看见我傻傻站着看着现在的他,慢慢走近来,一把把我拉到怀里,死死拥住。
他太用力,我快喘不过气,我满脸疑惑的问他“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成这样了?”
他还是那样拥着我,用着沉重沙哑的声音说
“我梦到,你去找浅川了,你丢下我不顾一切的走了,你一句话都没有留就走了。我睁开眼睛外面下着大雨,我想这么大雨你一个人怎么走出去呢?然后就跑出去找你,不过,幸好,你没走,也没有被雨淋,你就在我面前。我多怕,浅川重生后,你就扔下我找浅川了,因为我知道你爱他不爱我,你不爱我,可我又能把你怎么样呢,只好把你留在我身边,即使你不爱我,我多怕我留不住你,我多怕&8226;&8226;&8226;&8226;&8226;&8226;
这是他对我说过最多的话,这让我有种疑惑这究竟是不是血染。他从不会这么啰嗦,从不会这么温柔,从不会这么孩子般的祈求过谁。
过几日,远方传来消息,灵界十三公主大婚,驸马为骑士族长—浅川。
水族是被作为贵宾邀请过去的。血染作为水族之王理所应当受邀,而且,特意也邀请了王妃,也就是本人。说实话我实在不愿参加这种场景,我要亲眼看着我爱了这么多年的人与另一个女子结为夫妻,而且更讽刺的是,我他成亲之前,已早为人妻。
可是,不去又不是很讲究,于是,我便硬着头皮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