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石谷,处于山颠,谷中,灼灼芳华,世外绝境,悠悠清风,平添风华。一卷白云,宛如诗画。
一颗诺大的红色枫树下,一女子正在下棋,蓝色罗裙,裙角绣着一朵孤寂的蓝色栀子花。轻纱锦绣翩翩起舞,如同一朵盛开在原野的蓝色栀子花。
薄施粉黛,出尘飘逸的空灵气息,让人心生敬畏。眉目盈盈似水,仿佛包容世间所有不堪污浊,只愿付予真心一片。
没有倾国倾城的容颜,却能让人一眼便能铭记一生,清冷孤凉,淡然隔世的气息围绕着,在那双清明的眸子深处,有一些不经意的忧郁。
左手同右手对弈,对的极是认真,已然入神,仿佛身临其境一般,时而蹙眉,时而浅笑。如此喜爱下棋的女子倒是少见,如她这般一心二用,更是少有,想必是个时常用心的女子。
一旁几步远的地方,一袭白色的女子,正躺在长椅之上看书,看的很认真,久久才翻下页。慵懒的躺着,眸子里带着隔世的冷清,拒人于千里之外。三千如墨青丝倾泻如瀑,发梢被在清风里轻轻舞动,白色衣昧飘飘,如同下一刻便要随风而去一般。
眼眸淡然的经不起波澜,孤傲冷清的容颜,恍若沧桑之后的平静。
两人没有一句言语,唯有翻阅书页,和棋子落盘的声响。偶有清风拂过,树叶便发出“沙沙”的声音吟唱。
远处天空上,一团金色星光落在枫树下,顷刻之间幻化成一只金色雀鸟。
黄色的衣衫,手腕上还带着几条纤细的丝带。发丝之间,也用丝带轻轻绾起,煞是调皮可爱。幼稚的脸蛋还带着少女的青涩。那一双眼睛更是没有停歇,一直不停的四处转动,不得不让人钦佩她旺盛的精力。
一脸兴奋的做到蓝衣女子对面,丝毫不顾及是否会打乱人家思绪。“苡宣姐姐,我看到了”春雷琴“了。”
话语刚落,两个女子同时看向她。苡宣轻轻蹙眉,“春雷琴?”一时之间只觉得不可思议,如此名琴,已经销声匿迹多年,如今突然听到这个消息,难免疑惑。
“春雷琴”乃是绝世名琴,正义之事,可霸天下之磅礴,于苡宣来说,确实是一件益器。
“对啊,苡宣姐姐,千真万确。”紫衣女子又是一阵猛然点头,小模样煞是诚恳。
“何处看到的?”苡宣扬头看着一脸兴奋的雀儿。
“就在离不远处的上古城,绾梅姐姐,你们要去吗?”雀儿闻言,当即脱口而出。
“不急,今日天色已晚。”一旁的绾梅突然开口,收起手中的书卷,看着仍旧明日赫赫的天色。
茫茫中原,西北山脉横跨大地,与一条东南绵延而来的小山脉天然巧接,形成鬼斧神工的“人”字形。
而隐藏春雷琴的上古城,就位于两条山脉交接之处,因此优势,繁华似锦,灯如昼夜,灵山秀林不知折煞多少文人骚客,才子佳人。
门庭若市的集市上,一袭蓝衣的苡宣和白衣的绾梅站在人海之中,显得格外碍眼,今日集市上所有人显得异常兴奋,都向着一个方向一拥而去。
两人对视一眼,随即跟在人群身后。
“听琴会”,他们要到的地方就是这里,这里离方才的主街并不远,拐弯就到。
再看听琴会的比赛擂台,虽然简陋,却是稳坐于地,定柱四方,灯笼高悬,曼纱轻舞,布置的毫不含糊,想必此会主人,必定非富即贵。
此会共分两关,一是琴棋书画,擂台前人山人海,台上还有盈袖弹奏曲子的公子小姐,各人琴艺,虽然算不上拔尖,却也有独到之处。
这第二场比试竟是医术,第一条还可,第二条倒显得荒唐,是听说会主朱员外曾说过,得到风雷琴的人须得有仁义之心。
只是,这能过琴棋书画的人本就寥寥无几,何况医术,想必这朱员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比之第一场擂台的人山人海,简直是云泥之别,偶然有人比试,却都是沮丧而归,因为朱府管家的手上拿着一张定人胜负的纸张。
参与的大都为男子,女子偏少,绾梅环视一眼四周,“想来这朱员外是要寻名医。”
苡宣赞同点头,“今日人太多了,我们明日再来。”两人意见一致,没做停留就离去了。
此时,已是临近天黑,苡宣心中烦闷,出去散心了,绾梅一人闲的无聊,便想着去打探春雷琴之事。
外出的绾梅径直去了擂台,去探那“医术”一说,白色身影瞬间出现在比赛的擂台中,此时已是人烟稀少,用了隐身之法,走了一圈,倒也没看到奇怪的事物,一无所获的绾梅正要离去,突然听到一阵声音,听起来是一位年约五十的老人,只见他愁眉不展会一旁的朱管家询问,“今日如何了?”一旁的管家,沮丧摇头。
“老爷,还是没有。”
相比此人便是朱员外了,他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一旁的管家劝慰说“老爷,少爷他吉人自有天象,定能寻到名医,你先回去吧,这里有我老梁看着,不会出什么事的。”朱员外点头说“也好,老梁,辛苦你了。
”绾梅不禁哑然,为了替儿子治病,竟是不惜以天下名琴交换,只是,不知这位朱公子得了什么病?听琴会也有几日了,朱员外却还在为儿子的病忧心。
索性随着朱员外一同去了朱府,当真是气派,亭台楼阁,小池流水,好不惬意雅致。唯一不足的是,上下毫无生气。
朱员外果真疼爱儿子,一回府就去看他儿子了,在他房中待了一小会,与其说待,不如说是暗自叹息,没过多久就出去了。
朱公子是昏厥过去的,看这模样,应是长病之人,绾梅不禁蹙眉,现身替他诊脉,她皱了皱着眉头,心中暗自疑惑,当真奇怪,怎么会诊断不出?凭自己的医术,实属不该。
抬起手臂,薄施法术,再次为他把脉,这次倒让她大吃一惊,生平从未见过这样奇怪的人。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病疾,不过奇怪的是,以他凡人之躯,如今还活着,已然是个异数了。
绾梅并没打算多做停留,正打算离开,突然停下脚步,取出一方丝帕,又回头对朱公子施法救治一番,直到他的脸色略微变得红润,她才停手,嘴角勾起一抹轻笑,只见一阵浅紫星光消失在屋内,唯留下一方紫色丝帕落在床上。
绾梅回到客栈时,苡宣早就在等她了。“原本正愁着求琴之人密密匝匝,不容应付,如今,倒是不必顾虑了。”
苡宣询问的看着她,不明何意,绾梅轻啐一口清水,遂将方才的事,如实给她讲了一遍。
两人是临近正午时分才外出,去的是听琴会阁楼的对面一条河上泛舟,这河面上时常有人游湖泛舟,此时,正值午时,日光正热的时候,湖面上的游船也寥寥无几。
两人倚在一艘较为雅致的小船里,谈笑风生,煮茶问酒,煞是惬意。
果真,一切都在意料之中,远远的便看见朱府的梁管家的船只划过来,由于正午时分,日光较大,而绾梅总是若有若无的擦汗,再者,凭着朱府的势力,想要在上古城找人,简直易如反掌。
随着梁管家到了朱府,看到的是朱员外,朱员外不动声色的让人奉茶,苡宣,绾梅倒也不拘礼,品茶品的极其满意。
莫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朱员外终究敌不过爱子心切,开门见山“两位姑娘,小儿的病可还有救?”
两人不约而同的放下被子,看向朱员外,看来他倒是明白的很,却也还是不肯接受事实。
“员外,公子的病的确实难治,知其源,避其弊,令公子的病,还得在于员外。”绾梅莞尔一笑,看向朱员外,他既开门见山,那么,自己也要坦诚布公才是。
朱员外沉默半晌,转移话题,“两位姑娘也累了,老夫明日再与姑娘细细说说。来人,带两位姑娘去休息。”
苡宣当即起身否决,“且慢,这就是员外的待客之道,我们的时间不多,公子的时间更不多了,至于员外的心思,我们也无力揣测,春雷琴,大可不要。”转身就要离去。
朱员外当即拦下二人,“两位姑娘可否容老夫想想?毕竟这事,实难启齿。”
两人立即对视一眼,随即点头应承,别人的家事,本就不该强求,若非他儿子的病,也不会果真半句。
朱员外欣喜点头,转身对着下人吩咐,“不可怠慢了两位姑娘。”
“是”一名丫头当即应声。
“春雷琴”是十大名琴第二,琴音气势磅礴,吞吐日月之势,一身正气,历来的文人骚客,无一不想得到此琴,苡宣,绾梅也是是极爱扶琴的,对于这春雷琴,也自然是求贤若渴。
目送两人远去,不禁暗自神伤,梁管家突然走了进来,身旁还有一男子一同。
朱员外的目光落到他身上,立刻露出欣喜若狂的模样,煞是激动,“歾(mo)决,你怎么来了,你和你师父一起来的?”
来人是天门之巅修道之人,名为羽歾决,天门之巅门中弟子很少,从来都不是泛泛之辈,眼前的羽歾决便是天门巅首席长老之闲的弟子,也是天门巅的大弟子,而朱员外和之闲年少时有几分交情。
羽歾决先是恭敬客气的行了一礼,继而开口,“师父还在山上清修,这此次是我一人来的。” 朱员外不解的询问,“那你这次下山是……”
“今次下山,一是为了治好令郎的病,二是能够将春雷琴带回山上”
朱员外闻言点头,指引他坐下,“在你来之前,已有两位姑娘,目的和你是一样,只好只能各凭本事了。”
歾决并不在乎,轻轻晗首,“如此也好,那就打扰员外了。”
朱员外点头“客气了,你师父可还好?”
“一切都好,劳员外挂心。”
已是接近午时时分,同样居住在朱府的歾决,饭后无事,便打算在后院里走走,谁知遇到了迎面逢来的苡宣。
第一眼,他便知道,她不是人类,他自小修道,异类对他来说并不惊讶,而让他惊讶的是,他从未见过那样平和,安静的异类,没有戾气,没有血腥,让人感觉很舒服,甚至不亚于仙气。
微风扑面,三月的桃花纷纷洒落在她的身旁,那一刻,竟有一种错觉,觉得那不是鬼,而是翩翩而来的世外仙子一般,踏着花雨盈盈而来。
苡宣本是闲着无聊,才打算到院子里转转,没想到会遇到歾决,她很清楚,有那样气息的不是平常人,而是以收妖除魅为己任的道士才有的敏觉。
看着他的时候,总觉得他的眼中犹如沉淀了几世莫的悲伤,给人的感觉就像,那盛开在沙漠的蔓珠沙华一样,看不穿的伤悲,那样萧瑟,生生世世。
他并没有开口说一些正义凛然的话,以此说要要收了她这鬼魅,而是静静地打量着,苡宣只瞬间觉得有些好笑,他是要收她的,她是鬼,是被收的,如今,就这样静静的站着,默默不语,相互打量,当真是有些好笑,古往今来,恐怕没有像他们这样的了。
歾决先开口说“这里不适合你。”苡宣一愣,没料到他竟是说的这句话,既然他好言相劝,也犯不着和他为敌。
“我只有一个目的,拿到春雷琴,只要一拿到,我立刻就走。”苡宣说的很坦诚直接。
歾决看着她,毫不退让,“我也只有一个目的,也是拿到春雷琴。”
苡宣看了他一眼说“好,我们各凭本事。”
歾决不禁有些暗然,春雷琴是正气之琴,是修炼的绝好之器,她也是如此吧。歾决说“好。” “告辞。”说完转身就走。
临近黄昏时分,朱府里异常紧张。
心急如焚的朱员外守在屋外,屋里有歾决,苡宣和绾梅三人,歾决替朱泷悦把脉后,对她们姐妹开口“他体内的妖力承载在凡人之躯,若不尽早解除,恐怕性命堪虞。”
因着朱泷悦的缘故,又或许因着春雷琴的缘故,三人倒是处的极其融洽。
绾梅点头,“我倒是觉得奇怪,以他这凡人之躯,能熬过着十多年,当真是奇事。”
苡宣看着床上毫无生机的泷悦,不由得一阵心疼,“这事,恐怕只有朱员外知道了。”
歾决依然蹙着眉头,“只怕是他也不知道的。”
绾梅看着泷悦,提议道,“他体内的妖力极为涣散,我试试将它集中在一起,再做打算。”
说完就开始施法,一层白色光晕瞬间笼罩泷悦,可是施了一会还是无济于事,渐渐的吃力了,苡宣见状,立即施法助她一臂之力。
直到过了好一会,仍然不见丝毫变化,歾决也开始施法相助,合三人之力,才勉强压住他体内的妖力,与此同时,朱泷悦的脸色也越来越差,三人立即停手,他的脸色这才好点。绾梅替他把脉,仍旧没有丝毫起色。
在刺绣,纺织,苡宣远远超过绾梅,琴棋书画之中,不相上下,而绾梅的医术要比她好一些,两人同住千多年,会的都会,只是有偏爱不同。
苡宣看着床上的泷悦,不禁忧心,“如此下去也不是办法,先找一些药材将身体调理好,才再想他法了。”
歾决点头,“只能如此。”
绾梅仍是皱着眉头不解的说“真是奇怪,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苡宣和歾决对视一眼,同样不明其中缘由,按理说是不可能,一种可能是施法的人法力太强,第二种不可能,朱泷悦本就是人,可他也不是妖,越来越麻烦了。
三人出去时朱员外还守在门前,见到他们出来,当即询问,“怎么样了?”
歾决摇头,“只是公子的身子弱了,需要调理好了再进行医治。”
朱员外立即说“需要什么药材尽管说。”
苡宣摇头否定,“需要根据公子的病情来进行调理才行,只是,所需药材恐怕是千金难求。” 朱员外仍不死心,“姑娘尽管开药,其余的交与老夫便可,几位回去休息便可。”见他如此,三人也只好离去。
黄昏时分,他们三人正在商讨药方,即能压制住他体内的妖力,又能对他身体有益,倒是,体内的妖力容易反噬药石,这药方倒是花费了他们一番工夫。
终于写妥了,只是,这里面有一味葯当真是难寻,名为“芥末”。生于南疆,倒是南疆虫蛇蚁兽极多,数量更是少之又少,如何采摘,又如何养活,如今成了最难的事,若是来回一趟南疆,朱泷悦也等不了。
正在烦闷之际,朱员外和他的女儿朱芩来了,她这个女儿倒是不少见,经常会去看朱泷悦,他们父女看了药方。
朱芩不禁伤神,“这些药材也真是难寻,对泷悦的病情真的有用吗?”本就心情不好的三人,被她这一说,倒是有些怒了。
向来性子直的绾梅脱口而出,“朱小姐不妨试试。”朱芩正要反驳,但被朱员外制止了。
朱员外打着圆场,“老夫和小女正是为这药材之事而来。不周之处,还请见谅。”
绾梅没再看朱芩一眼,直接问朱员外,“员外有办法?”
朱员外轻轻点头,“芩儿有一位朋友,他那里倒是有一些罕有的东西,便麻烦诸位去看看。” 绾梅说“明日,我和朱小姐一起去。”
苡宣点头应了,他们三人之中,只有绾梅对芥末了解多一点。朱苓的不悦显而易见。他们权当没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