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白衣,适合我。
……
鲜唐溺水里面,苡宣紧握双拳,头上汗珠滴滴落下,噬骨灵虫没入她的骨血,眼角余光落在正要钻进她指甲噬骨灵虫,忍着疼痛,任由指甲镶入手掌。
心里一直告诫自己,她不会认输,更不会向少寒阵认输。
疼痛入骨之际,已经没有力气呻吟,只觉得意识模糊,身体的每一个地方,都有小东西不停活跃。此时此刻,只觉自己犹如苦海之上飘荡的枯叶,顺水而下。
突然有一缕阳光照射,打在身子上,很暖和,麻木的肌肤渐渐苏醒,那种疼痛,那么清晰,却又是幸福的。
不顾众人阻拦,闯入鲜唐溺水的少初璃,紧紧的抱着奄奄一息的苡宣,修长饱满的手指,颤抖的拂上她的脸颊,两天两夜,所有人竟然都瞒着他,而她,竟然在这人间地狱里,待了两天两夜。
“你怎的如此倔强,父皇耳目众多,又岂会不知,是我将伏羲琴送于你,我该拿你怎么办?”熟悉的声音回荡在耳边,温柔缠绵。
醒来之后的苡宣,仍然身处大牢,鲜唐溺水,就好比一场噩梦一样,只是多了几分真实。耳边还有一个人一直在说话,那么伤心。
“你看,这就是周国长公主,真是个红颜祸水。”路过的两名狱卒,看着她一脸鄙夷。
“原来她就是周国公主,长的也不是倾国倾城的容貌?”那名年幼的狱卒,想来是刚入宫闱,不知世事的年轻人,煞是好奇而又不解的看着监牢内的苡宣。
“你刚到天牢当值,自然不知道,前几日,主子将她打入鲜唐溺水,少主一直在里面,抱着她过了一天。”
“少主血气方刚,正值年少,不也很正常吗?”
“这你就不知道了,少主自小内敛沉稳,即便是和主子,也没有过多的言语,他不过去了周国一趟,就为她不惜一切,你说,她是不是红颜祸水?”
年幼不更是的狱卒,看着牢狱之中的苡宣,胆怯的吞了吞口水,“咱们赶紧走吧,这等晦气之人,还是远离为妙?”
两人渐行渐远,苡宣这才收回目光,讥讽一笑,“少初璃,你当真是不想活了?”
“自然是想活着,但也不能见死不救。”苡宣闻声看去,只见牢狱之外,的少初璃站在阴影下,看不清神色。
面前,无视中间隔着的牢房柱子,“你来做什么?”
“你真就这般恨我?”
苡宣忍不住噗笑,“呵――,恨你?你有什么值得我恨,就因为你隐瞒身份?如果恨,我更恨少寒阵,而不是你。”
“锦池的尸首找到了,已经送回周国后葬,但是寻遍整个崖低也没发现白止。”
苡宣闻言,一阵沉默,眼眸投下一片阴影,少初璃安静的看着,也没打扰。
“谢谢你――少初璃,如果你不是始末楼的少主,或许,我还幻想着,能和你这样一个人共度一生,只可惜,你终究还是始末楼的人,所以,我和你,这一生,注定不会有任何交际。”
“天下分乱,交战四方,邻邦小国为求自保,纷纷称臣齐国,统领天下,不过是早晚而已。苡宣,皇上一心要灭了周国,你阻挡不了,如今,周国覆灭,你所坚守的,不过是一个信念罢了。”
“我是周国公主,就不会无动于衷,周国覆灭,我可以不恨,但是,玉真的死,父皇的死,大哥还有止儿的死,我怎么能不狠不怨,少初璃,若是今时今日,覆灭的是齐国,你又当如何?”
少初璃避开她的目光,随手一挥,伏羲琴当即出现在苡宣脚跟前,“我送过的东西,就不会收回。”话毕不再停留,转身离开天牢,这伏羲琴留给她,只希望能护她安好无虞。
苡宣蹲下身子,轻轻抚摸着,还是那么熟悉,就如他一般,从来都是那般隐忍沉默。
……
“赵国叶临,见过皇上。”金龙大殿之上,文物百官站立两旁,目光全都聚集在大殿之上,赵国太子叶临身上,如今天下形式,一触即发,赵国太子的突然来访,着实让人疑虑丛生。
“太子殿下多礼,来人,赐坐。”帝王龙椅上,年方二十六七的男子,带着得天独厚的君王威严,举手投足之间,霸气侧漏。
金鸾殿上,公然赐坐,这可是前所未有的殊荣,百官神色不一,都在少年帝王的威严之下,一言不发。
赵国太子掩不住沾沾自喜,“谢皇上。”
少年帝王尽收眼底,“太子殿下不必拘礼,此次,殿下不远千里,来到我齐国,不知,所谓何事?”
叶临闻声起身,神色极为严肃,“皇上,周国覆灭,僵土却是迟迟没有划分,叶临此次前来,就是为了和皇上商讨此事。”
少年帝王闻言,轻轻敲打龙椅,“近来国事繁忙,若非殿下提及,朕倒是险些忘了,这些个文武百官,竟是没有一个提醒朕。”
“臣等罪该万死。”少年帝王话音刚落,大殿之上就响起百官请罪之声。只能心中暗叫冤屈,早朝晚朝,日日提醒,这少年皇帝的心思,实在是折腾他们这些老骨头。
叶临嘴角划过一抹讥讽,如此朝风不正的齐国,父皇却说是心腹大患,简直是抬举了他们,“皇上息怒,各位大人也是无心之过。”
“既然太子殿下为你们说情,朕就过往不究,都起来吧。”
“谢皇上。”百纷纷起身,却没有一人向叶临致谢,有几位大人,煞是好笑的看着他。
叶临心中不悦,如此不懂礼仪之国,迟早会落得周国的下场,正欲开口询问,却被齐国齐国皇帝巧妙的拦住,“对了,听闻周国公主诈婚,无故让赵国蒙耻,如今,逆臣正在我齐国死牢,殿下不如如今看来,交给殿下处置如何?”
叶临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煞是难看,只能隐忍不发,“既然逆臣在齐国死牢,自当听凭皇上处置,叶临,旁观既可。”
少年帝王狡诘一瞬即逝,“如此也好,来人,带殿下到驿站歇息,十日后,监斩周国逆臣,切记,不可怠慢了殿下。退朝。”
“恭送皇上。”
少年帝王大步离去,轻蔑的看了一眼朝堂之上的叶临,小小城池,朕岂会放在眼里,朕要的,是整个天下。
……
梨园里,竹洛孤身一人站在梨树下,撇了一眼刚好赶到的长风,“可有她的踪迹?”
“没有。”
“看到她到始末楼少初璃相见,随即锦池、白止双双坠崖,苡宣被始末楼困住,我就真的以为是她和少初璃设计,大婚之日,如此羞辱,如今,她隐去身迹,可见她有多恨我。”
“公子,恕属下多嘴,明姑娘本就不屑争斗,又如何会始末楼少主一同设计,如今四大长老掌权,族里恐怕又得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族里终归是内斗,我担心的是,齐国聚众始末楼众人,盘旋于结界之外,恐怕是狼子野心,其心可知。”
“公子,明姑娘就交给长风去找,如今族里内忧外患,离不开你。”不同之处,
竹洛叹气点头,“即便是找到她,也不要轻举妄动,如今,古绥大劫在即,我如何能连累她,届时,我会让修药去找她,整个古绥,她也就在乎修药这么一个人,若是他有不妥,如何还能面对她。”
“公子也不必太过忧心,明姑娘自小在古绥长大,又岂会真的弃了古绥,痛恨公子,或许,过些日子,她就会淡忘了。”
竹洛符合点头,“下去吧,这几日出入古绥,自己小心点。”
“是,长风告退。”
……
齐国天牢里,苡宣,竹洛相对而立。
“同我去古绥可好?周国已灭,你不是他的对手?”
“周国覆灭,我并不在乎,如今齐国对古绥虎视眈眈,你不该来这里,明抚是个好女子,你好好待她。”
竹洛垂眸半晌没有说话,有些事,不知从何说起,如何说起。
“竹洛,天下之大,苡宣只有一颗心,容不下两个人。”
话说的如此露骨,他又岂会不明白,“等到天下太平之际,希望我们都还活着,我知道伏羲琴在你手里,没有人拦得住你,除非你自己。”
苡宣勉强一笑,“谢谢你一直以来真心相对,好好对明抚,顺便替我谢谢她。”
竹洛点头应承,“乱世之下,但愿我们所有人都能如心所愿,我先,回古绥。”话毕,竹洛已不见身影,只留下一地唏嘘。
……
“天下第一画?”竹洛仰头看着木屋之上的牌匾,不明长风为何将他带到这里?
“公子,明姑娘就在此处?”
竹洛目光环视简陋的四周,此处除了地势荒芜人烟之外,并无任何甚至连明抚的气息也感受不到。
“公子,明姑娘的画,就是同这天下第一画静心所学,只有她知道明姑娘在哪里?”
竹洛点头,踏进屋子,看到的就是一副悬挂于正堂的山水画,此画并无身份出挑之处,唯一不同的是,只要看着画,就会陷入画中的境地。
竹洛看着画目不转睛,缓缓开口,“我知道她在哪里,长风,就在这里守着。”
长风点头应承,只见竹洛化作一缕轻烟融入画中,古绥之中,有一种幻术,以物为境,可去任何一个想去的地方,那个地方,一半真实,一半虚幻,所谓“虚幻之境。”
绿岸成堤,青山黛影,翠枝成笺,如此仙境,着实让人流连忘返。
青山之腰,一方木屋静立,屋前梨花树下,女子静卧长榻,双目紧闭,三千青丝,只有一根轻纱丝带轻绕,这样随意洒脱的明抚,若非那张熟悉的容颜,他真的以为自己认错人了。
“你来做什么?”突然传来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抬头只见,明抚缓缓起身,走到他面前,那样的眼神,于陌生人无异。
“对不起,我……”
“好了,我听到了,你可以走了。”明抚冷冷打断他的话,不再看他一眼,眉目留恋山水。
“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罢,只是,虚幻之境,终究不过是幻境。”
明抚突然转身,手中的匕首直直插进他胸口,“痛吗?还及不上你给我的一分,我不恨你,因为你不配,虚幻之境也好,幽冥之地也罢,我早就与你再无身份瓜葛,如今,就当是你还我,你走吧,我这一生,都不想见你。”
拔出匕首,狠狠的丢在地上,转身不愿多看他一眼。
竹洛捂着伤口,温热的血水在指尖划过,看着她清冷如此,无奈的转身,踏着沉重的脚步离去,今时今日,都是自己作茧自缚。
献血滴落在地,瞬间消逝成烟,背道而驰,从此再无相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