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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晓将至,磅礴静谧的皇宫一隅,唯有几片残叶离了枝头,冷冷清清地飘零、坠地。

一只瘦骨嶙峋的野猫无力徘徊在墙头,艰难呜咽。

金乌猛然冲破层云,天地间霎时乍亮。

喑哑迷蒙的微弱叹息声在满地的枯枝败叶间悄然响起。

赤金色的朝阳带了些许暖意,恩赐般在这座破旧凄凉的小宫院作短暂停留,镶了地上沉睡多时的女子一身金黄。

墨色长发裹着枯叶静静散开来,缱绻了一地,几缕青丝轻舞,半掩住女子苍白冰冷的面颊。

“水儿......水儿......”

又是一枚枯叶落下。

"水儿......娘亲不需要你陪,快醒来,醒来吧,不要再睡了......"

"水儿?我是谁......闾丘水?不,我是闾丘歌半,降魔者闾丘歌半,不是闾丘水!"

浓密的睫羽在发丝间摩挲,几番努力颤动,终于慢而坚定的打开。

明亮的眸子好似凝了天地造化,黑曜石般灿若星辰;即便在这完全陌生残破的境地里,也依然不见丝毫慌乱,反而愈发夺目生辉。

“又是什么鬼地方?”地上的女子试坐着起身,奈何周身没有丝毫力气,只得蹙眉躺在原地继续以枯叶为席。身为闾丘一族降魔者,闾丘歌半自是习惯了诸多危险诡异困境,只不过身子孱弱到这般田地,还是破天荒头一遭。

能不显身就把她闾丘歌半折腾到这般境地的鬼神,倒真是本事,待她身子恢复,定要好生会会!

不过此刻的她与废人无异,再不进食她就得活活饿死在这院里,复仇灭敌什么的全是奢望,但好在这破地方,还有一个会叫会跑的小东西可供她当跑腿的使唤。

让飞禽走兽听命于她的能力,与生俱来。

“下来。”地上的闾丘歌半朝墙头吃力勾了勾食指,那野猫呜咽一声,躬身一跃,便稳稳落到她身前,翘着尾巴,动也不动的直直望进歌半的眸子。

“还真不是一只普通的猫。”歌半微微扬了扬唇角,缓缓阖上双眼,青丝半掩的面颊染上浅浅笑意。只可惜她现在施展不出法力,看不出这只小野猫身体里寄居的元神。

那野猫定定望着歌半,向前挪了一小步,抬起一只前爪,轻轻拨开面前女子脸上的发丝。

是个大美人儿。若是日后身子转好,脸颊身上再多养出几分肉,这女人就应当是他所见到过皮囊最好的一位。

但愿这女人的能力与这一身皮相同样出色。

寻着娲玄石的气息,他不停迈着四条小短腿流浪多日才进到皇宫,找到拥有娲玄石的主人。但它到来的时候,地上的女子早已断了气,可娲玄石的气息却愈来愈浓。立在墙头不吃不喝守了好几日,终于等到了娲玄石真正主人的到来。

一千四百年,总算让他等到了。

若非帝星转暗,恐怕这女人也不会来到这异世。这样说来,他还真得感谢龙椅上那位不可一世的狂妄帝王。不过既然人是他先找到的,自然就得先为他所用,帮他破除封印,脱了这身衰气奇丑的猫皮。至于什么帝星转暗大劫将至,那不是他关心的范畴,他古瑞赤炎要的只是地上这女人。

野猫在歌半身前昂头高傲的转了一圈,四腿并用麻利地攀爬上梧桐树,本欲一个跃起跳上墙头,又岂料脚下一滑,“碰”的一声摔落在地。

歌半睁开眼眸轻笑出声,随即又阖眼假寐。

那猫儿一个利落打滚,翻身而起,不疾不徐地甩了甩身上粘的枯叶,转过头狠狠瞪了歌半一眼,又再次攀爬上树,成功的跳墙头离去。

这地儿是冷宫,三年前权相闾丘煜恭一朝失势,闾丘一脉,男子发配充军,女子为婢为奴,才入宫一月的闾丘皇后随即因善妒残害龙嗣,证据确凿,废黜后位迁居长门宫,也就是后宫妃嫔避之不及的冷宫。

冷宫磨人,静得让人绝望。

猫儿寻着食物的香气,一路隐隐藏藏,躲过后花园里那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年轻妃子和宫人侍卫,蹿进御膳房,偷偷摸摸叼了一馍馍转身便往回去。

又是一路好躲,才回到那阴沉沉的长门宫。叼着馍翻上墙头,猫儿忽地一声哀鸣。

依旧是满地的枯叶,却是不见了地上那人的身影。

——

待歌半再次半睁眼时已是深夜。

高床软枕,龙凤烛摇曳,幽幽香气萦鼻,几步之遥一扇紫檀屏风,绣云龙纹嵌剔透玉石,雅致至极。

风动帷幔,扇形窗棂外一牙弯月孤悬。

身子已然恢复了几分力气,歌半盘膝而坐正欲凝神运气,却闻得推门声,只得暂时作罢,单手撑榻,作势起身。

早些时辰,她在猫儿觅食离去后,强行运气封印了体内娲玄石的力量,奈何体力不支,不久遍昏死过去。哪知一睁眼,便又挪了地儿。

她倒要好好看看,自己究竟是被弄到了哪方土地。

“娘娘小心。”身着翠蓝绣绫裙的管事宫女推门而入,芙蓉面上带关切,踩着小碎步急忙上前,腰肢款摆,脚下生莲,绕过屏风一路小跑行来,倒是别有一番小家碧玉的韵味。

“娘娘?娘娘?”正襟危坐,几不可见的挑了挑长眉,心中略带了几分讶异,歌半突然正色道,“乖,看着本宫眼睛。”

“这……”那宫女原本恭敬地垂手侧立一旁,岂料甫一抬头便撞进歌半发亮的眸子,忽地目光呆滞愣在原地,再没了声响。

“乖,本宫问你,你要乖乖听话,把你所知道的一五一十告诉本宫,好吗,我的好姑娘?”歌半站起身,望着那宫女的双眼,唇角的笑意愈发亲切,“你是谁?本宫是谁?这又是哪朝哪代?”可惜她身体没有完全恢复,否则她就可以用更高层次的摄魂术直接读出小美人儿脑子里的想法,而不留任何的痕迹。

“奴婢姓叶,名千柳,”那名为千柳的宫女面无表情一五一十的开了口,“圣上派来专门伺候娘娘您;娘娘您是废黜三年的闾丘皇后,圣上今日亲自接娘娘出长门宫,下令所有嫔妃宫人敬您如后,怠慢者,斩;这是圣武国,圣元五年,北方又天狼国,南方是粟国。”

“废后?废黜之后,却又再尊为后?天子纡尊降贵亲自接出冷宫?”这圣武国皇帝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体力不济,歌半伸手轻拍千柳左肩,敛了笑意垂眸正色道,“叶千柳,醒。”

呆滞的瞳孔稍微动了动,不过片刻,那名宫女便恢复得与常人无异,只不过那双杏眸里却残存着显而易见的困惑。

“本宫要梳妆打扮,小柳儿还不快扶本宫过去。”不待那宫女出声询问,歌半便开了口,她可不打算解释些什么。

“是……娘娘。”叶千柳明显慢了半拍,随即温和地应了声。打十二岁那年开始,她便在帝王身边贴身伺候,宫中之人,不论嬷嬷侍卫还是妃子亲王,都会尊她一声“千柳姑娘”,“小柳儿”这称呼对她而言实在有些陌生;再者说来,若单论年纪,她可比这不懂事儿的小皇后长了好几年。

冷宫待了三年,这小丫头的个子倒是高挑了不少,比她还高出了半个头,但这嚣张的性子还在,也就不知道这次出来,究竟于她而言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但愿念在结发的情谊上,最终圣上能留这丫头一条性命。

后宫女人皆是棋子,用则宠,无用则弃,她也不过是身在其中而已。

“小柳儿,你走神了。”审视着铜镜里那张再熟悉不过缺少新鲜感的脸蛋儿,歌半懒懒歪着身子,一手撑着下颌,一手把玩起及膝的长发。变了个身份,脸蛋儿却没换,难道来到这乏味无趣的时空,是上天冥冥之中对她的刻意安排?只要不是冲着她体内的娲玄石而来,老天爷想怎么玩,她都欢迎之至。

身为闾丘一族的降魔者,总要承担那么些“天之大任”,才能无愧于降魔者的殊荣和与生俱来的能力。

“奴婢知罪。”望着铜镜里兀自把玩发丝的慵懒人儿,叶千柳不禁失笑,“娘娘,您这不是也在走神儿?”执起妆台上的精美梳篦,叶千柳一面替自家新主子打理起长发一面轻声劝解道,“娘娘身为后宫之首,是天下女子表率,三从四德更应该时刻谨记于心,就四德而言:妇德、妇言、妇容、妇……”

“小柳,说人话。”若哪天她真遵了什么三从四德,那也应该反过来变夫德、夫言、夫容、夫功,遵不了夫德的男人,就不配做她闾丘一族的男人还有女婿。

“……是,娘娘。”顿了顿,千柳姑娘继续温言细语的道,“奴婢的意思是,娘娘身为六宫之首,应当重视仪容,此般恣意散漫万万不可,若是叫旁人瞧去嚼了舌根,那可不是好事儿。”

“你是在教本宫规矩?”歌半望着铜镜扬唇一笑,竟是看呆了身后梳妆之人。

“娘娘,你……”一时失魂,叶千柳竟连尊称也暂时忘却。谁人曾想,那怏怏病容之下,竟藏着世间罕有的姿容,若不是那双顾盼生辉的明眸依旧,谁又敢相信三年前那一脸稚嫩的小皇后会出落得如此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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