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半觉得夏侯戰是魔怔了,就那么静静搂着她,在凤仪宫的床榻上和衣躺了三天三夜。困了就眯一小会儿,醒了就含笑望着她,或是轻轻吻她的额头眉眼,生怕将她弄化了一般,饿的时候,就用向她讨教习来的呼吸吐纳之术,轻松撑过难熬时刻。
“怪人!”歌半也懒得搭理对方,心平气和的在夏侯戰怀里悟道修行。只要心静,何处不是修行之地,况且,愈是艰难诱惑之处,愈见定力,于修行之道愈有好处。
修行多年,如果连这点定力都没有,那她早早的就被某个俊俏男妖勾了魂,去见了阎罗王,世间哪还有她闾丘歌半。
至于夏侯戰先前提到的前世渊源,她半信半疑。毕竟关于前世,她的记忆一片空白,究竟如何,也不过是夏侯戰的一家之言。
更何况,夏侯戰是位演戏高手,谁知那缠绵悱恻的前尘往事是真是假,兴许到头来,千般情万般爱,千般誓万般言,不过是他笼络她、让她为他所用的一种卑劣手段。
或许前世的她与夏侯戰真的渊源颇深,但那又如何,她说过,她不念前世,她只有今世的记忆,只是今世的闾丘歌半。
前世种种情与爱、恩与债,不必让今世的闾丘歌半背负承担,否则人之轮回重生,又有何意义?
日头落了,又升起,如此反复了三次。
一缕晨光如面纱一般,覆在二人紧贴的面颊上,歌半从又一轮修行中醒来。
“三天了。”歌半睁开眼,平静看着近在咫尺的人。
“嗯,时间怎么就不能慢些。”夏侯戰将歌半搂紧了几分,凝望着她轻声喟叹,“三十七万五千八百二十四天,这么多个日子,总算又抱着你了,还想一直抱下去,再也不放开了。”
“你看,”歌半将一只手臂从夏侯戰的双臂中抽出来,举到他跟前,面无表情的道:“鸡皮疙瘩。”
“前看芙儿的定力还不够,”夏侯戰宠溺吻上那白皙的手臂,又轻又快,叫歌半来不及防备,仿佛他这轻轻一吻,那层鸡皮疙瘩就会立马消失一般,“以后你每晚来夫君怀里,夫君助你修炼定力。”
“去你的芙儿、夫君!”歌半踹了夏侯戰一脚,挣脱出对方怀抱,利落翻身下床,抱起双臂,不耐烦的赶人,“滚滚滚,外面一大堆貌美女人等着你,她们才是你的芙儿,她们才巴巴奢望唤你做夫君。你这俏夫君再不现身,守门那些统领侍卫,脸上还不知要多出多少巴掌印。”
“芙儿,再让夫君抱一会儿。”夏侯戰浅笑着,悠然起身,猛地朝歌半扑过去,将人禁锢在怀里,深情道,“三天怎么能够,三百天、三千天也都不够,分离了一千多个年头,你告诉我,这短短几天怎么够!”
“我说过,我不是那什么芙儿,我只是闾丘歌半。”歌半抗拒着夏侯戰固执的拥抱,“你也不要以夫君自居,我这辈子想的是除魔卫道、修道成仙,你要我弃道而从你……”顿了顿,歌半略微理了一下措辞,“除非,你夏侯戰的魅力大过仙与道。”
“那你得给我机会。答应我,在我主动放你走之前,不要离我而去。”
在歌半看不到的地方,夏侯戰的长眸染了悲凉之色。他记得,每一世,他梦里那个看不清容貌的女孩,总会趴在他背上,用尽最后一口气,虚弱笑着,在他耳边轻声说:一路追着你,也不知年岁流逝,终于不能继续下去,多好;下一世,下一世,我再也不要遇到你了;即便遇见了,也不要再爱上你;就算是不得已爱上了,我也会远远的逃开,逃到没有你的地方,然后……
然后……然后那女孩哭了,声音低沉了,消散了,随着她的身形,一起消散在他的背上,消散在他的梦中,消散在他的世界,消散在他不算长、却被她整整占据了七千年的万年岁月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