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初来军营是为了什么?”琢磨着身上大大小小的疤痕,歌半不大上心的反问。
“……”戚玉帛双眼乍亮,萦绕心中的肺腑之言,仿佛根本用不着思索,便能热烈澎拜的涌出来。可,可是,混迹温柔乡多年,蜜语甜言海誓山盟也能够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逢场作戏说惯了真假难辨的假话,如今破天荒的欲要诉说真情,反倒怯了场。
终究,他还是担心,还是惧怕,他的一腔火热真情会遭遇冰寒冷水,会被无情拒绝。
越是想靠近,越是怕被对方推开;越是郑重其事,越是怕被认为无聊;越是情真意切,越是怕被对方认为逢场作戏!
对一份情爱患得患失,是他戚玉帛从未有过的体验,但现下却是无可奈何。
谁让他过去劣迹斑斑!谁让他只是一头热的在争取!
戚玉帛唇角动了动,双眼又黯下去,话到嘴边,他却不敢真真切切的告诉眼前之人:我到边塞进军营都是为了你,如果今生注定不能伴在你身边,那么,你继续做你荣光万丈的皇后,我在边塞为你守卫,让你今生安枕无忧。
然,偏偏姻缘难料,偏偏上天像开玩笑又像特意眷顾似的,将你从夏侯戰身边带走,送到我身边。这怎能不让我生起那丝不该有的美好贪念,妄图不管不顾,妄图大逆不道,妄图忽略掉你不可亵渎冒犯的尊贵身份,只求将你一世留在身边。
“我……”好几次开了口,却都不敢再说出余下的话语,只能瞻前顾后的住了嘴。
本来就不打算深究,又见戚玉帛频频欲言又止的为难模样,闾丘歌半便不再继续这个问题,转而道:“你有为难之处,不说也罢。不过,终究要谢谢你的救命之恩,来日我……”
“你要走?!”声音陡然提高,戚玉帛听清言下之意,脸色大变,猛地拽住歌半手臂,死死的拽住,像死死拽住悬崖边的一根救命树枝。她怎么可以走?!他连日来一直担忧的事,终于发生了。她这一走,人海茫茫,他去哪里寻她?更甚者,她又回到夏侯戰身边,那他又该怎么办?!“不能走,绝对不能走!”顾不得失态,顾不得手脚轻重,戚玉帛拽住歌半,激动大吼。
“不走?”歌半眉头微蹙,胳膊上有清楚的痛感传来,想是几道刚结痂的伤疤又裂开出了血,“留在军营里,干嘛!更何况,”闾丘歌半决定耐着性子规劝,戚玉帛如此失态,她多少也能看出些他的心思,如此,她便更要离去,“军营里没有多余的草药给我,那我身上的伤怎么办?你也清楚,伤口不在短时间内精心处理,会留痂留疤,全身上下都会留下惨不忍睹的疤痕,难道你愿意看见我变成一辈子的丑八怪?”
“我不在乎!”戚玉帛高声道。他宁愿他的水儿全身带着难看疤痕,也不愿她恢复容貌,被夏侯戰寻到认出。
“真不在乎?”闾丘歌半扯下遮面的布条,将一张焦黑破败的面皮毫不忌讳显露在戚玉帛面前,静静的道,“这样呢?”
呼吸一窒,戚玉帛心中剧烈绞痛,面前这颗比鬼还要恐怖丑陋的头颅,还是那张倾国倾城的娇颜吗?极丑与极美是如此分明的两个极端,即便华佗在世,又能将之如何?
“真的能医好吗?”眼前有些模糊,戚玉帛知道自己是没出息的落了泪,轻轻抬手触摸那焦黑的鬼面。眼中愈加模糊,戚玉帛柔声道:“你别走好不好?我去求大将军,他一定!一定会匀出些草药给我!就是再挨几十个板子,即便是抢,我也给你抢来。只求你不要走!”缘分好不容才得到,他如何舍得轻松将这份缘剪断。
歌半不自在扭过头,沉眸重新将布条覆在脸上。戚玉帛已经入了情劫,她必须快刀斩乱麻,连夜走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