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被吃掉了。
诸葛妍坐在车后座上，扶着肖旰的腰，耳边还回荡着他这句毛骨悚然的话。
这时，一个黑影从她眼前掠过，吓得她一哆嗦，抬头追看过去：是一只长着蝙蝠样翅膀的肥猫。
“妈呀！怪物！”她不由惊呼。
“别乱动。那只是一只梦猫而已，别大惊小怪的，它不危险。”肖旰稳住车吧，赶紧安慰她说。
“怪物不都是危险的吗？它们会……吃人啊……”
“谁说的，只有成魔的怪物怪兽才是真危险的，能吃人的更是罕见。你肯定一直都心不在焉，你好好看看，光是这条街上的怪物就不止几个，你都没注意到？”
可不是嘛，经他这么一提醒，诸葛妍才发现，原来除了车辆和路人外，街上还混杂了那么多奇形怪状的生物。什么摇着尾巴的人身狐狸头啦，长着犄角黑狗啦，附在有些人背后的不同颜色的毛绒球啦，而光是刚才掠过眼前的所谓梦猫，只要稍作分辨，便会看到起码三四只在天上乱舞……
这还是原来的世界吗？
“是下个路口向左拐是吗？”
肖旰的声音，唤回了她充满惊异惶恐的思绪。
“啊？啊……没，没错，拐过去后第二个路口再右拐就是了。”
因为很想回到能让自己安心下来的温暖所在，所以她决定领他回自己家。可快到地方时，她又开始后悔了。现在这样回家会不会连累到爸爸？她很害怕。再想到以后自己该怎么办，她的心更是乱成了一锅粥。
“那个，还是去你家吧……”诸葛妍咬了咬牙，迟疑地说。
“怎么？你怕带我回去没法解释？放心吧，刚收拾掉的那个魔怪很大，换得的法力，足够我用来变身了。我大可以变成你的朋友或亲戚什么的去你家留宿。”
“你还会变身？”
“那当然，只要法力足够，我就能像孙悟空那样随意变化。”肖旰颇为自豪地笑道。
“是吗……那以后你难道都要变身跟着我回家？”
“那倒不用。因为今天你是刚开了天眼，气息还比较浓烈，容易被魔怪盯上，所以才需要我的贴身保护。只要过了最危险的今晚，你便可以继续像平常那样生活了。”
听起来，这真是不幸中的大幸，诸葛妍觉得前途不再那么昏暗了。
“这么说，今天晚上是很危险的……对了，你父母肯定和你一样吧？降妖除魔世家？”
“不，他们也是普通人。”
“这样啊……我还以为去你家会比去我家更合适呢……”
“是更合适。因为我家现在就我一个人。屋里还布置有驱魔的结界。”
“真的！那不正好吗，就去你家吧！”
从很多角度来说，这么决定是明智的。不仅避免了牵连到家人，还可以省去很多麻烦。可从世俗的角度看，就好说不好听了。对这一点，等真的到了他那空空荡荡的家里，她才真正意识到了不妥。
“你刚刚为什么要变身成个女人领我进来？”诸葛妍觉得屋里太过安静，只会让人心里毛毛的，所以她明知故问地以此来打开话题。
“在学校我已经是个怪人了，在这里我可不想也被人说三道四。所以更要谨慎一些。”不意外的回答。让她稍感意外的是，他的表情既不是自嘲，也不是消极沉重，而是异常的平静，“你不用拘束，客厅里有电视。我先去做点吃的。”
说罢他走进了厨房。诸葛妍来到客厅，摸索着打开灯，她看到，这里是和一般家庭一样的标准布置，毫无特别，只是不论茶几还是电视，很多地方都落了一层灰。好像所有东西都是冷冰冰的。
“你喜欢辣的吗？”肖旰从厨房探出头来，挥舞着方便面问。
“随便……随便吃一口就行了。”
诸葛妍本想说：我会做饭，如果你只会泡面，那还不如我来做一顿像样的。但她说不出口，因为这样做，好像自己便会成了这家的主妇，只会让此时的她感觉更加尴尬。
不过，出于好奇，待了一会，她还是走到了厨房门口。只见里面灶台上有很多污渍，水池里堆泡着很多碗。肖旰粗放地撕开油包调料包，统统往煮开的一锅面条里倒。一看就让人没胃口。
“你平时就吃这种垃圾食品？”
“偶尔我也会做些复杂点的饭菜。”他一边用筷子搅和着，一边说。
“偶尔？那你父母呢？”
“失踪了。”他淡淡地回答，好像这不是多大的事一样。
诸葛妍之前想当然地以为他父母是上夜班，或者是出远门了。没想到竟是失踪。这发生在他身上，肯定不寻常。可没等她再追问，肖旰啪地关上火，回过头：
“对了，你给家里打电话了没有？”
“糟了！”诸葛妍不由一拍脑袋，手忙脚乱地出来掏出手机，只见上面有好几个未接电话，全是家里的，“真见鬼，我竟然忘了，老爸一定担心死了。”
“你自己行吗？要是说不好，我来帮你。我可以用任何声音帮你圆谎。”肖旰笑着瞅着她说。
诸葛妍连连点头，然后拨通了电话……
果然饥饿是最好的调味剂，这面煮得不咋地，但诸葛妍还是吃下了不少。吃饱喝足后，他们把碗一摞。肖旰一本正经地对她说：
“咱们该进入正题了。我想你一定有很多问题要问——”话刚说一半，他突然顿住了，接着又好像自言自语地用手摸着头箍：“什么？先生想要亲自和他谈？那好吧。”然后他又瞅向诸葛妍，“头箍先生要亲自和你谈，把手放在这儿上就行了。”
“头箍‘先——生——’？”
“你还真以为它是个头饰啊。”肖旰苦笑一声，“好啦，把手指放上去就对了。”
其实，从他的诸多神通，诸葛妍也猜到了头箍可能起到的作用，但没想到，它竟然还是个活物！这倒解释了之前那些奇怪的自言自语。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根手指，放在了肖旰的头箍上。头箍摸起来既有金属的硬度，也有玉石般的温润感。
“哟！小丫头。我就是金箍先生，赐予她力量的真神之器是也——”
诸葛妍感觉一个声音从头脑里响起。那腔调有点象电视里某位装模作样的老道形象——她不由如此想。
“臭丫头！你竟然认为我像个老杂毛！”
诸葛妍一惊，差点把手收回来：“我、我什么都没说啊！”
“笨蛋，话还要用嘴来说啊。”
“这么说，和先生您交流只要想就行，用不着说出来。”她闭上了嘴，开始用心里的声音，回应它的声音。
“嗯——孺子可教。只要你意识明确而清晰，自然可以用心声直接对话。这一点，你比这个臭小子强多了。好，你肯定有一大堆的问题想问吧？尽管问吧，我无所不知。”
“好是好，但我脑子实在很乱，不知该怎么问啊……”诸葛妍定定神，想了想，然后出声问道：“好吧……请问先生，怪物到底是什么？”
“无可奉告。”
“那人类是什么？”
“无可奉告。”
“这个世界的真实是什么？”
“无可奉告。”
“……”
“你个小丫头片子！问这么深奥的问题做什么？如此本源性的问题，谁会知道啊——啊，不对，谁会告诉你这种凡人啊！正所谓天机不可泄露。好了，问些实际点的，具体点的问题。”
还无所不知呢——诸葛妍憋住揶揄它的想法，又思索了一下，问：
“曦曦真是被怪兽吃了吗？”
“纠正你一下，不是怪兽，是魔怪，这就像你们人类社会正常人与变态的区别。没错，她就是被吃掉了。”
“那现在的那个胖女孩到底是谁？”
“他也是宋曦曦啊。”
“也是？”
“呵呵，这回你可问到点子上了。你要知道，任何魔物，不管它如何凶残，都不可能直接伤及人类的肉体。也就是说，曦曦并不是死了，她被吃掉的很可能是她的人格，并进而导致她产生异变，生出了另外一种人格。当然，这极为罕见，我也没通过这小子亲眼看见，现在还只能说是‘可能’。”
“那为什么同学和老师们都没有认识到这种变化？就像她原本就是那个样子。”
“这是世界的自我修补，大自然的‘填空’。如果不这样，自然的平衡就会被破坏，世界就会崩坏。”
“那为什么我和大家不同，我能认识到了这种异变？”
“很简单，因为你是‘观测者’。不管开没开天眼，你都不是普通人。”
“‘观测者’……到底是什么？”
“无可奉告。别怪我，丫头，很多事情是要靠你自己去探索。你只要知道自己作为观测者的使命就行了——就是协助这小子，揪出魔化的怪物。这既是保护无辜的人，也是维护世界的平衡。”
“好像很伟大的样子。那请问，让肖旰吻我的就是你吧？”
“……”
“老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