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翱翔于星光稀疏的天穹,俯瞰着漆黑的大地。对诸葛妍来说,想集中起精神还真是不容易。她的心还远没有平复下来。但他们必须去找高昌钰,他在屋里的那一声让人十分不安。
他们又回到了那所死寂的房子前。
“里面没有人气。”头箍先生冷峻地说。“这回是什么气息都没有了。”
“我进去看看情况。”
肖旰毅然地走了进去。这得要多大的胆量啊?反正诸葛妍是绝对不敢。她只能祈祷昌钰别出事。刚刚,先生的话,让她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
过了好一会,他终于出来了,看得出来,他被吓得不轻,手脚都在抖。就连见到可怕的魔怪,都没有见他如此害怕过。不仅如此,看他的样子,脸色煞白,完全是强忍着才没吐出来。由此可见,里面是怎样的惨不忍睹。
“不在里面……他可能是去追那魔怪了……”肖旰缓了缓神,才通过心声说。
诸葛妍这才稍稍放下这颗悬着的心。
他们又飞到了天上,这回是由此地一圈圈地向外围盘旋。重又沐浴在清冷的夜风中,肖旰的恶感减轻了很多。这也让他的感应力恢复了:
“我好像感应不到那个魔物的气息了。”
“嗯。好像刚刚消失了。有可能是那小子已经消灭它了。”先生说。
他们不断扩大搜索范围。最终在天边露白的东方,用猫头鹰的夜视眼,发现了躺在田埂上的高昌钰。
“你们好慢啊,”见他们下来了,他撑着身子站起来,摇晃着指指旁边的田地,“它已经被我吸干了能量,不能动了。”
肖旰变出了一把大砍刀,双手举着走了过去。
诸葛妍瞥了一眼蜷曲在一片豆秧地里不动的黑影,恐怖之感再度涌起,还好不用她来除怪,她可不想再接近那恶心的东西了。她走近高昌钰,看到他的腹部有一大片暗红:
“你受伤了?”
“挨了那混蛋一刀。没事,伤口已经修复了。”他有气无力地回答,“只可惜了这几天的收获,算是……白忙活了……”
他身子一晃,诸葛妍赶忙上前扶住他,让他靠在自己肩上:
“哼,你个笨蛋。下次要配合着一起行动,不许再冒进了,懂吗?”
“呵呵,为我担心了啊……这份责难,我高兴地收下了。下次一定谨遵妹妹大人的圣命。”
他又摆出一副戏谑的表情,往她怀里贴,结果挨了她一肘。
“看你这德性是没什么事。”
这时,处理完魔怪的肖旰也走了过来:
“喂,你还好吧?要不要我输送点神力给你?”他顶着先生的压力这么说。
“多谢老兄的好意。”高昌钰咳嗽了两声,敛起笑容道,“可惜我承受不起,只有从妖魔身上攫取的能量才对我有用。好了,咱们赶快回去吧,天都快亮了……我现在真的很想回去好好睡一觉,还好今天是星期天……”
等他们回城,分别回到家时,天已大亮了。经过这一宿的折腾,诸葛妍感觉自己的身子发沉,躺下就睡着了。等到父亲叫她吃早饭时,她根本就起不来——不光是困的问题,她还发烧了。
在父亲的照顾下,她足足睡了一天,直到傍晚,烧才完全退了。
起床后,她喝着饮料,无聊地打开了电视,不想正看到一则不能不让她在意的新闻。几分钟后,她心里翻腾地靠在沙发上,叩了三下手表。
“噢,丫头,你终于醒啦,感觉怎么样啊?”先生用那不合时宜的欢快声音问。
“感觉快散架了。”
“女孩还真是柔弱啊。不过你今天的表现倒是非常英勇,值得称赞。”
“小妍,你要是身体不适,今晚有行动也不用参加了。”肖旰说。
“可我休息的话,要是再出现那样的……”
“哦?你开始关心这种问题啦——”先生笑了。“很好,看来你终于也有了责任意识。”
“我刚才看到了新闻,”诸葛妍低沉地说,“正报道咱们亲见的那个村发生的血案,据说那房子里住的是一家三口,一个女人带着两个未成年的女儿,全遭了毒手……那个被你们打昏的凶手也已经被缉拿归案了。据说他还是那家人同村的远亲……”
“啧,那个人渣的生命力倒是跟小强一样。真恨我当时没一巴掌拍死他。”肖旰愤怒地说。提起此事,他自然就想起了那时进屋里所见的一切。
“你可以放心,今天我还没感应到那样强烈的罪孽气息。”先生倒是很平静地说,“那种魔怪是不会经常出现的,现在又不是天下大乱的年代。”
“先生,我想知道的是,那灭绝人性的罪恶,是源于那人渣的本身,还是出自那个恶心的魔怪?”
“嗯,问得好。那条魔怪,实际上是条‘欲蛇’。原本是以人类的贪欲为食的怪物。一般出现在各种奢华荒淫的场所。也有的会附在某一个人的身上,比如贪官污吏、守财奴、色鬼淫魔等等。因为可以长期不断地获取食物,便寄居下来。在这之中,会有几率出现被寄居者,由于内心的阴暗,和对欲望不加节制地膨胀扭曲,导致它发生异化。而异变后的怪物,反过来又会迅速加剧被附者的罪孽之心。如此恶性循环,最终便会爆发出像昨晚那样恶劣的罪行。”
“这么说,原罪还是在于人自身,但如果没有怪物作祟,也不会演化成那样的丧心病狂,对吧?”
“没错。你很聪明。其实不光是这个案例,大部分情况下,原理皆是如此。消灭它们,就等于避免了罪恶的扩大,等于保护了更多的无辜生命。避免更多类似的惨剧。我很高兴你能对此有所思考。怎么样,这下对你的职责有更清楚的认识了吧?”
“嗯。感觉责任很重呢。”她一声苦笑,“这也就是说,我们的除魔,也只是在亡羊补牢。”
“你这么理解也不错。扫灭罪孽,根治罪恶,这连神都做不到,更何况是我们了。也别小看了亡羊补牢。这就像你们人类社会的法律的作用。只能惩治罪行,将罪孽控制在执法者能力所及的范围内。我们也差不多,只不过我们针对的是相对于现实的另一个方面。”
“明白了……”
沉重的话题,压得她的胸口闷闷的。这份沉重,既有直面人类本身阴暗面的沉重,也有对于无力的自己所要担负的责任的沉重。同时,再次想起昨晚的事,也让她浑身发颤,五脏六腑都在搅动,脑袋也跟着隐隐作痛……
“对了,不知道小钰哥他怎么样了?”稍稍平静一下心绪后,她又问。
“哦,改称呼啦?我想他听到一定会很高兴的。”为了缓和气氛,肖旰故意调侃地笑道。
“哎?”她这才意识到,脸不由得红了一下,“不,我只是……”
“好啦,反正我正打算一会儿专程去他家看看。你要不要也一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