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异?她这话里包含了什么?她的所谓“知道”,已经到了多深的地步?
惊呆的二人,都在心里思量这些问题,而没有当即回应她的话。先生更是传来警告的话:
“我感应不到她与普通人不同的气息。你们千万不要随便摊牌,不打自招。”
于是,他们全都陷入了沉默。直到下车的时候——诸葛妍让母亲把车停到了离家不远的路口——她们都没再继续那个让人极为在意的话题。就好像从未提起过一样。这也怪这个城市还太小,很快就到了地方,而没有给他们足够的组织语言的时间。
“我会在钰儿出院前一直留在这里。妍儿,如果想谈谈,随时可以来找我。”
妍儿……下车前,妈妈温柔亲切的话语,让她又找回了一丝当年的感觉,她无言地点点头。车开走了,她望着那闪烁的尾灯,逐渐消失在前方的拐角,才转过身拉下肖旰的衣袖:
“送我回家吧。”她疲惫地说。
腾空而起,很快就飞到了她房间的窗外,可没想到的是,今夜的麻烦还没完:
“坏了,你的房间好像亮着,不是我看错了吧?你好好看看,那是不是你的房间?”
“没错,是我的。你把我放到楼下吧,我自己上去就行了。”诸葛妍异常平静地说。
也许是太多的磨练,才让她如此处变不惊。也许比起和母亲的重逢来,这已经算不上什么。也许,仅仅是因为她累了、困了……
咚咚咚,她爬上三楼,敲响了自己家的门。门开了,她看到了父亲铁青的脸,眼镜片后面那锐利的眼睛。她从没见过父亲还会有这种表情。
“上哪去了?”进了门,父亲严厉地问。
“睡不着,出去溜达了一会……”虽然她还很平静,但终归不知道说什么理由才能合理地解释,只得顺嘴回答。
“大半夜的,上哪溜达?”父亲的语气没有缓和,接着问。
“就……就在这附近……”她觉得自己越来越心虚了。
“不会是交上了什么狐朋狗友,出去鬼混了吧?”父亲停顿了片刻,突然激动得语调发颤地问。“这些天,我就觉得奇怪,你一天到晚魂不守舍,昏昏沉沉的,原来大半夜的偷跑出去……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明她可以很平常地否认掉,或是玩一手女儿对父亲的必杀技——嘻嘻哈哈地撒娇,特别是那种宠爱女儿的慈父——也就是她父亲的这种类型是最简单适用的方式。
但她偏偏犯了叛逆期的青少年常见的错误。这种毫无根据(她自己觉得)的有罪推定式的质问,引燃了的怒火,觉得自己受到莫大的冤屈,觉得父母根本不信任自己,再加上,她本来就被诸多无法诉说的难题和困扰压得难受……于是她爆发了……
“是啊。还是男朋友呢!我出去就是和他幽会去了!这下你满意了吧!”她冲着父亲大叫。
“你说什么!”
作为父亲,面对青春期的女儿,眼见那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他的恼怒可想而知。即便他的脾气再温和,也不可能压得住。更何况,他的这位任性的女儿还在火上浇油:
“我还吻了他呢!”
这倒是说出了部分事实,虽然事情的本质并不太一样。
啪!
一记耳光打在了诸葛妍的脸上。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挨父亲的巴掌,同时,也是这位父亲人生中屈指可数的打人记录。
被打的一瞬间,她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脸颊火辣辣的。她愣愣地看着父亲因愤怒而涨红的脸。一秒钟后,泪,如泉水般涌了出来,浸没了眼睛,从她的脸上淌下……
呜哇——她跑回了自己的房间,扑到床上大哭起来……只留下举着手伫立在原地的父亲。他这一巴掌打出去就后悔了,但爱之深责之切,女儿的这种错误,他是完全无法容忍的。
他走到房间门口,看着她在里面呜呜地哭。他很想走过去,但刚迈出一步便停住了。他咬咬牙,心想自己要不是对女儿的溺爱,她也不会做出如此出格的事情来。所以,他又出来,一屁股坐到客厅的椅子里,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
这漫长的一夜总算过去了。
厨房里传来的动静和味道,让肚子咕咕叫的诸葛妍勉强睁开了眼睛。她记得自己好像是哭累了,不知不觉间睡着的。嗯?自己怎么是好好地躺着,还盖得如此严实……这还用想么。
经过那一场痛哭,又睡了这一觉,她算是彻底冷静下来了。而这也让她深切地感到了懊悔,尽管心里仍残存着一些对父亲那一巴掌的怨气,但怎么想那都是自己的错。
她硬着头皮起了床,来到厨房,此时父亲正在煎蛋。她想上前主动道歉,但又想不出能完满解决的此事说辞,难道真要将错就错,将那种错误在父亲那里坐实?
就在她如此犹豫之际,父亲转过脸来,和她对视了一眼。只见他的眼圈发黑,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很显然,他一宿都没睡……她再次体会到了父亲深沉的爱,而她却任性地戳伤了他的心。
一阵痛彻心扉的内疚,让诸葛妍有种想要坦白一切的冲动。
“吃完饭,我会给你学校打电话请假一天,咱们得好好谈谈。”父亲开了口。语气虽不再严厉,但很有力度。
“老爸,你的工作……”
“我也会请假。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的问题,其他都不重要。咱们今天必须说个明白。”
“这下糟了,”她心想,“都怪我那时的愚蠢,才造成现在这种局面。该怎么化解呢?难道真的向父亲坦白一切?但那样的话,父亲根本不会相信吧?肯定还会以为我发疯了……该怎么办啊,谁来帮帮我……”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她满脸愁容地去开门。站在门口的是一位女生。是住在离她家不远,仅算得上认识的和她一个学校的女同学。
“嗨~!小妍。”对方竟笑着,如熟人一般地说,“吃完没?咱们一起走啊?”
“你……”
诸葛妍不由得愣了,心想她怎么会来找自己上学?我和她的关系根本没有那么好啊……正疑惑着,她看到对方诡异般地冲她挤眉弄眼,她这才明白——
原来是她的救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