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开皇元年长安城郊外,朔风凛冽,沙尘滚滚。
陈国宁远公主在明月等丫鬟的服侍,使臣鲁广达和众侍卫的护送下向长安行去。
宁远公主豆蔻年华,乌黑的云髻上插一根翠玉的凤钗,微蹙的黛眉,一双如秋水般明亮的眼睛,点漆似地的眼眸,白玉似得皮肤,足以闭月羞花。上穿一件玄黄团花飞蝶牡丹襦衣,下着一件青绿长裙,腰佩珠玉,脚穿一双莲步履。公主乘坐一辆八匹白马牵拉的朱红鸾车,车盖缨苏随风飘飘,车身金漆描画,镶嵌珠玉,车轮鎏金。车内香炉、镜台等各色物件应有尽有。
鸾车前是穿着黑色圆衫袍,骑着黑马的使臣任鲁达。这次鲁广达出使大隋,一是为隋高祖皇帝荣登大宝贺喜,二是与强国隋交好,三是送公主参选隋高祖诸子的王妃。
鸾车后是三匹马牵拉的三辆大车,车上装满了金银财宝、珠玉珍奇、华绢美锦。在此周围一百步内,一千久经沙场的陈国劲卒时时刻刻都在保护公主和财物。尤其在陈国武林高手鲁广达的护送下,一路更是平安无事。
宁远公主纤纤玉手掀开了云锦的车帘,饶有兴致的观看窗外萧瑟的风景。
远处夕阳的余晖下,朱红色的城墙,高高耸起的塔楼,绵延千里,与天相接,气势恢宏。路边纵横的良田,田埂的榆柳,相连的屋舍,交错的小道,鸡犬相闻。虽没有江南烟花三月,草长莺飞,花红柳绿的明媚春光,却有着北方朴实、粗狂、萧瑟之感。
宁远公主说:“鲁公,一路北上所见所闻,你觉的大隋国力如何?”
任鲁达说:“回公主,臣认为大隋国富民强,是我陈国的劲敌。但是隋刚刚立国,立足未稳,北境又有突厥侵扰,短时间内,不会向我开战。”
宁远公主说:“鲁公所说极是。这次父皇派儿臣参加大隋皇帝诸子王妃的参选,就是以此修好两国关系,避免交恶。”
鲁广达说:“臣一定不辱使命,竭尽全力!公主应该听说大隋皇上与独孤皇后育有五子,长子为太子杨勇,二子为晋王杨广,三子秦王杨俊,四子为蜀王杨秀,五子为汉王杨琼。其中太子已婚,蜀王、汉王年幼,这次选妃的王子就是晋王杨广、秦王杨俊。”
宁远公主说:“听说晋王年纪十三,虽年幼,却文武双全,大婚后就将派往并州,掌握重兵,抵御突厥。”
鲁广达说:“公主,臣听说晋王与公主年龄相仿,不但武艺超群,犹绝于诗赋。”
宁远公主说:“在陈国我就听有人吟唱晋王诗赋。这次到长安,一定要一睹他的风采。”
丫鬟明月插嘴说道:“这次皇上说要让公主去参选大隋皇子的王妃,公主死活不肯去,可皇上说选妃的皇子有晋王时,哭着闹着也要来。”
公主浅笑了一下说:“明月你少多嘴!任公我们说正事。这次参选王妃的除了我们陈国,还有梁国公主,以及大隋王公大臣的世家大族之女。”
鲁广达说:“公主说的没错,这次选妃,臣以为隋为巩固新政,外必与梁陈之间交好,须在两国间择妃;内为稳定诸臣人心,须与隋世家大族联姻。若这样,那么二皇子晋王王妃应在梁陈两国之间选择,三皇子秦王王妃应在大隋高门权贵只间选择。”
宁远公主笑着说道:“鲁公说的不错,但我听说这次选妃是由独孤皇后主持。恐怕皇后也有很多大的决定权。听说这位独孤皇后异常了得。隋朝皇帝对这位皇后感情笃深,独独宠爱于她,宫中没有其它妃嫔。这位皇后最恨大臣花心。”,公主看了看西天绯红的云霞说:“任公,几时可以到达长安?”
任公道:“日落之时,便可到达。前几日,大隋皇帝已传旨,说是让公主歇息在长安东的兴庆宫百花楼。到时公主不可像在建康一样任意妄为,不可惹事生非,一定要端庄贤淑。”
宁远公主笑道:“知道了任公。这里是长安,不是建康,我自有分寸。”
长安城外边是护城河,由八条河注入开挖而成,河面烟波浩淼,碧水荡漾。护城河环绕外城,外城东西南北长千里。城内西面按南北分布依次是天坛、地坛,西市、西访。东面按南北依次分布是宗庙、东宫、兴庆宫、晋王府、秦王府、蜀王府、汉王府、东市、东访。南面是皇城。贯穿南北中轴的一条大道为朱雀道,东西南北交错共有九条大道。外城东南西北共有十三门。皇城南北有两门。离长安三十里的仁寿宫是圣上的避暑之所。
位于长安城内南面的皇城在金色夕阳的照耀下高大雄伟,金碧辉煌。皇城内北面是圣上的寝宫安乐宫,南下是上朝议政、百官公卿朝贺的临光殿,大殿右侧是圣上休憩之所的小室,殿前是一个大平台,可容纳万人聚集商议国家大事和举行重大庆典。
在临光殿右侧的小室内大隋高祖皇帝和丞相尚书左仆射高颍一起商讨国事。
高祖皇帝身穿绯红龙袍,端坐在小室的胡床上说:“昭玄(高颍字昭玄)还记得北周宣帝崩,静帝年幼,朕摄政不久,宇文氏诸王叛乱。在朕危难之际,爱卿率军来助朕。不久爱卿扫除叛贼,海内安定,助朕登大宝。”
丞相高颍面对圣上坐在小室地面的软席上,听圣上这样讲,就回答道:“圣上,臣记得!陛下得天下,是天命所归,人心所向。臣自跟随陛下,只做了为人臣子的本分,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高祖皇帝说:“昭玄不必拘束。没有你,就没有朕。朕有一事想听听爱卿的意见。”
高颖说:“圣上请讲。”
高祖皇帝说:“今天参选晋王、秦王王妃的陈国、梁国公主,以及世家大族的女儿,于晚些时候就会到达兴庆宫。明日皇后亲自见过后,就要定下婚事。昭玄你认为如何选定王妃?”
高颍说:“选妃此事事关重大。选妃正是外与陈梁各国交好,内安定笼络世家大族的大好时机。处理得当是天下之大福。臣以为,晋王年长,应在陈梁两国公主间选一位德才兼备的王妃;秦王稍幼,应在世家大族内选一位德才兼备的王妃。”
高祖说:“爱卿与朕想一起了。但究竟是选陈国公主,还是选梁国公主,朕一时拿不定主意,就想听听爱卿的看法。”
高颍说:“圣上,臣以为应选梁国公主。陈国军力强盛,梁国国势虚弱。选梁国公主,完婚时梁国国君一定亲自参加,以示对大隋的重视,此时可以扣押梁国国君,梁国虚弱,不敢应战,就可以兵不血刃的可让梁国归顺我大隋。但陈国不行,一是陈国国君不会亲自前往,二是就算前来,扣押陈国国君,两国必发生战争。我大隋没有充分的准备,还不足以彻底打败陈国。所以臣以为当给晋王选梁国公主。”
高祖说:“爱卿所言极是。朕听说,陈国公主恣意妄为,而梁国公主贤淑端庄,此事就这样定了。朕待会就告诉皇后,留心梁国公主。明日晚间,朕就下旨宣布此事。”
宁远公主一行人于晚间到达了位于长安城内东面的兴庆宫,此宫临近晋王王府。
鲁广达下马,示意马夫停稳鸾车,恭迎公主从鸾车出来。许久不见动静,任鲁达有些着急,刚要走进询问,却看见公主戴帷帽,帽檐四周悬挂着青色网格,网格一直垂到了脖颈处。穿着玄黄襦衣,着绿色长裙,缓缓的从车辕上下来,看起来端庄贤淑。这让任鲁达放心了不少。
鲁广达说:“公主,臣只能送你到这里。公主自己照顾好自己,不要到处乱跑。明月你要好好服侍公主。等明天,我见过大隋皇上之后再来见公主。”
公主说:“任公你就放心了!”
没多久,兴庆宫里的宫女和宦官们出来迎接宁远公主。他们带公主到了百花楼。任鲁达护卫往隋朝准备的驿馆走去,暗想着明天面见隋朝皇上的事宜。
百花楼楼高五层,楼内住满了来自各国各地的绝色千金名媛。宁远公主安排在了五楼东面第一间小室内。
明珠和丫鬟利索的将各物件收拾整齐。公主洗浴完毕,穿好衣裙,修饰好仪容。明月和一班丫鬟去了隔壁的小室,以免打扰公主小憩。
公主端起起一杯枫露红,刚放到嘴边,见一个黑衣男子窜进了她的小室内,一柄两尺长得银刀已架在了脖子上。宁远公主只能看见这男子蜷曲的褐色头发,深深眼眶。他莫非是胡人?没来得及多想,就见蒙面人带着胡腔在她的耳边轻声的说:“不许说话,带我到卧房!”宁远公主没办法拒绝,于是就带他到了闺房,拉开了钩镰。这时她才看清楚,他受了重伤,腰部一枚飞镖深深的扎进了肉里,冒着血泡。
宁远公主伸手想打开枕头边的玉匣,里面有她随时备的止血药。
蒙面男子说:“不许动!”
宁远公主的手在半空中僵住了,缓缓的说:“我是给你取止血药。”
蒙面男子左手握刀,右手费劲的拿过玉匣,示意宁远公主慢慢打开。
宁远公主见男子小心翼翼的防备,处处谨慎,暗暗叫苦,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按他的意思去做。宁远公主拿出了一个蓝色药瓶,本想要把药抹在他流血的伤口上,可男子还是不相信这是止血药。
蒙面男子绕到了她的身后,大手向她的胸口抓来,突如其然的动作,差点让给她大叫了起来。可腰后的刀死死的顶着她,想象刀划开皮肉的惨样,她还是忍住没有出声。
心里早就骂他是禽兽,重伤在身,还不忘色欲。男子手慢慢的滑倒她的腰带处,绿裙慢慢滑落。她又羞又怒,心里早就怒火熊熊燃烧。脸色一面红,一面白,这样的侮辱如何能够忍受。实在不行就大喊大叫,与他同归于尽。可背后的刀刃似乎有寒光发出,心里的怒火还是被强压了下去。
男子说:“衣服脱掉!”
宁远公主没有在哭过,打碎了父皇珍爱的琉璃盏,受到公公的罚站,欺负皇子,受到嬷嬷的罚跪,以及爬树从高高的梅树跌落下,摔断了腿,她也没有流过一滴泪。唯一的一次还是五年前母妃病重。母妃得了寒疾,父皇薄情寡恩,未来探望。那次她哭了好久,此后一直与父皇做对,可父皇对她格外娇宠,所以养成了她任意妄为,无拘无束的性格。但今天她流泪了,真的害怕这陌生的男子对她的无礼。
他的身体贴着宁远公主的后背,热热的体温隔着丝绸传到了她的身上,这让她更加的后怕。说话的气息传到了她的耳朵根上,让她异常的难受。
宁远公主听到楼下士兵刀剑和铠甲撞击发出的声音。
男子似乎也听到了,小声的说:“快点!”
宁远公主的眼泪一滴一滴的落下,心里前所未有的害怕,没有一点办法。
男子说:“快点,时间来不及了!”
男子想了一阵,指着地上的衣服,困难的吐出:“替我把你衣服换上!”果然是胡人,汉语学了半吊子。要换衣服早说,吓得宁远公主都梨花带雨了。还以为时遇到了大禽兽。
宁远公主快速的把自己的衣服快速的给男子换上,还给他戴上了自己讨厌的假云髻,插了玉钗步摇。
宁远公主说:“你的面罩是不是该摘掉?”
没等他回答,宁远公主就把自己的帷帽拿起想戴到男子头上。男子见到帷帽,就把自己的面罩摘了下来。
果然是个胡人,还是个突厥人。深眼眶,高鼻子,褐色头发。宁远公主在建康见过买皮毛、药材、珠宝的突厥人。那还是她还是自己偷偷从水闸逃的出去看到的。
宁远公主快速找了几件自己平日的衣裙换上,收拾了自己凌乱的慌张的表情。
就在此时,门发出吱吱的响声,缓缓的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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