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终于醒了?”
柳月怜睁开眼看到的便是月儿一张担忧的脸,心中不免有些感动,来这里也有些日子了,七八个人住在同一间屋子里,却只有月儿会关心一下她。差不多的年纪,由于月儿在八岁时就被卖到了这儿,加上封建思想的腐蚀,所以比较认命,看起来也比柳月怜这个多活了十多年的人要成熟一些。
“月儿,我怎么……”
“怎么没死是吗?”月儿接过柳月怜的话,继而道:“我也想知道啊,不过听人家说是侯爷为你求的情,妈妈才放过了你,不然此时哪还有命。”
“侯爷?”那是个什么人物?柳月怜暗自嘀咕,她认识那人吗?为什么没有一点印象?难不成老天看到她的苦,终于垂怜她了?
“是啊,不过他没出现,是玉荷姑娘将他的意思转达的。”月儿又道,她也纳闷,像小怜这种刚来的下等丫鬟,怎么会被侯爷看上呢?虽然小怜确实长的不错,但与玉荷姑娘相比可逊色的多了。
“玉荷姑娘?是我们这的花魁吗?”柳月怜听过她的事,她不仅人长的美,而且心地善良,从来不参与姐妹之间的勾心斗角,而且只侍奉玄北候一人,想来月儿刚才说的侯爷便是玄北候了。看来玄北候也只是个幌子,真正救她的人应该是玉荷了。
“是啊。”月儿说到她时竟一脸的崇拜之情,“要是我有玉荷姑娘一半的容貌,两成的才艺,我这辈子就再没有什么可求的了。”
看到月儿那一脸的花痴样,柳月怜很是无语,但又想到,每个人都有梦想,就是生活在最底层的月儿也不例外,可她呢?她的梦想是什么?柳月怜一时间竟茫然了,她竟不知道自己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信念是什么,难道只是那虚无缥缈的返现代的希望?
“嘶。”使劲地甩甩头,竟不小心拉开了伤口,痛的她眼泪都来了。
“哎,你小心一点,你知不知道你的命有多大?断了三根肋骨,双脚脱臼,左腕被拉开,其他的皮外伤就更不用说了。大夫来看的时候都吓到了,你一睡就是五天六夜,我还以为你救不回来了呢。你也真是的,早就跟你说了,逃的人都只有死路一条,你算是幸运的了,以后啊可别再动其他脑筋了,安安分分的在这过一辈子也不错啊,好死不如赖活着,何况还有可能被哪位爷看中,娶回家当个妾呢……”
听着月儿的絮絮叨叨,柳月怜有些不耐烦,不过那么重的伤还能活下来确实是个奇迹。月儿的话虽然令她反感,但却很实在,逃不行的话,也只能再择它路了。回想起那天的情景,柳月怜真怀疑自己有没有那再逃的勇气了。罢了,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对了,这是玉荷姑娘差人送来给你的金创药,我在你昏迷的时候抹了点,效果很好呢,现在你醒了,就自己抹吧。我去帮你看看你的药煎好了没有,那药可贵着呢,要是糊了我都替你心疼。”月儿递过金创药,转身出了门。
柳月怜在心里嘀咕他刚说的话,药糊了为什么替她心疼?后来才知道那看病吃药的钱可都记在账单上了,全得柳月怜自己出,这令柳月怜愤恨了好一阵,商人本就重利轻情,做这一行的就更令人心寒了,这在无形中又重新坚定了她离开这儿的心。
歇了近半个月,身上的伤已好的差不多了,但因不愿干活,柳月怜便一直推脱伤未好,让她纳闷的是,妈妈竟然没有说什么,爽快地答应让她多歇几天,这可令众多姐妹红了眼,尤其是青儿和红玉,她们想方设法找柳月怜的茬,刚开始柳月怜还有些难以招架,被陷害了好几次,当了几回“坏人”或“小偷”,令她恨的牙痒痒,但后来也学乖了,既然斗不过就躲呗。
白天坊里的人几乎都睡了,柳月怜便出到院子里溜达,第一次在这里闲逛,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情好的原因,她竟觉得这里的景致很不错,设计的很独特,尤其是左边的一处竹林,竟与这青玉坊格格不入,清幽而宁静,令人觉得神清气爽,心灵也似乎沐浴了一番。
柳月怜踩着满地的竹叶,不经意地轻抚小道两旁的青竹,指尖早已被那未来得及隐藏的露水沾湿了,而她却毫不在意,反而更觉清爽,不禁吟诵出陶渊明的饮酒诗:“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原来姑娘竟是高人,奴家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啊。”
一声清灵的话音响起,柳月怜循声望去,在不远处的荷花池边似站着一位女子,一身碎花白衣,身材婀娜,头琯飞天髻,面目虽有些看不清楚,但微风拂起她的一角时,真的如同一个飞天仙子。柳月怜睁大了眼,以为自己看错了,却不想那女子已至身前,微微一笑道:“奴家玉荷,姑娘是小怜吧。”
“你就是玉荷?”柳月怜呆呆地问道,天呐,她怎么也想不到坊中竟有这般人物,这怎么也不能令人把她与糜乱的青楼联系在一起。
“是的。”玉荷点头道,她从一开始就笑着,一脸的清纯,连柳月怜这么个女子都要为她心动了,难怪那个玄北候会为她日日沉醉青玉坊。
“你真美!”柳月怜一不留神便说出这话来,过后她才觉得不妥,不禁羞红了脸。
玉荷也愣了一下,继而轻笑出声,道:“果真与他人不同,率性而纯真。”
被玉荷一夸,柳月怜更是不好意思了,于是想要转移话题,但玉荷却先开了口:“刚才听你出口成诵,诗句灵透,想必你也是个喜欢清静之人,一时欣喜,便冒昧前来,还请勿怪。”
“啊?哦。”柳月怜一时间也忘了刚才所诵的诗,之后才道:“是的,我虽然不是清雅之人,但还是偏于安静。因见这竹林曲径通幽,不知不觉便到了这,不想竟遇见恩人了。”
“恩人?”
“上次小怜受刑,承蒙姐姐相救,在这小怜谢过。”见她似乎并未记起那事,柳月怜便提醒道,因觉得与玉荷投缘,便不禁以姐姐相称。
“哦,那不过是代人传话,并不是……”
“玄北候与小怜并不相识,且他一个大人物,岂会去管一个平凡丫鬟的事,若不是姐姐仁慈,小怜此时哪还有命在如此清雅之地与姐姐叙话。”
见一切被说中,玉荷也不再掩饰什么,只在心中暗赞柳月怜小小年纪,竟有如此通透的心,可见确实不凡。“不知妹妹芳龄几何?若不嫌弃,此后我俩便以姐妹相称可好?”
“我今年十四,姐姐抬爱,小怜岂有推却之理。”柳月怜高兴地说道。在这青玉坊若是有玉荷照应,以后这日子可好过的多了。人家都说“打狗也得看主人”,这话虽然不中听,但谁要是想对她做点什么,还是会有所顾忌的。
“那好,从此以后,我们便如亲姐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生死不弃。”玉荷也很是开心,这么多年来她总觉孤寂,而今逢得知己,怎能不激动?
“嗯。”柳月怜高兴的一拍玉荷的肩,暗道:“有福自然同享,有难嘛,那就再说咯,生死不弃?鬼才愿意,只要寻得机会,我一定毫不犹豫的跑路。”
柳月怜一得意便忘形,刚才那些淑女模样全然不见,此时更像个女汉子,连她自己都未发觉,来到这个世界,她第一次回归了本性。玉荷刚开始有些发愣,继而一笑置之,心中越发觉得柳月怜可爱直爽,值得交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