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
在听到门被锁上的声音时,柳月怜觉得自己死的心都有了。
那丫鬟本是妈妈身边的,虽然只是个下等丫鬟,但脑子也比别的丫鬟要好使。见柳月怜相继支走两人,心中自然会有疑虑,但又怕柳月怜烫伤之事被妈妈知晓而受教训,便只好将柳月怜锁在屋中,以防万一。
柳月怜从床上起来,有些气闷地将那满头满脑的什物全拔了下来扔在地上,看那精神劲,哪有半点虚弱的迹象。
经过刚才的一阵折腾,柳月怜的脑子便清醒的多了,心也不若刚才那般焦躁。反正现在她有伤在身,自然不能今日服侍那个什么狗屁小王爷,但这并不代表她就可以高枕无忧了,所以,逃离这里成了当务之急,她可不能坐以待毙。
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柳月怜发现窗户虽然都是朝向大街的,但皆被钉住了,只有一个接近房顶的天窗还是开着的,这使她有了一线希望。虽然有点高,口子也小,但无论如何她都得一试。
循着前世里大学学的消防安全逃生法,柳月怜将房间里能用的所有布匹扯了下来,快速地拧成一股股麻绳,一端绑在自己的身上,另一端则绑在床脚,并打了几个死结。确定稳固之后,柳月怜便搬来桌椅,甚至是床垫,总之能垫脚的东西都搬了过来。好不容易爬到了天窗,探出头一看,妈呀,将近三层楼高,这要是掉下去,少不得得去掉半条命啊!
柳月怜听见外面有脚步声,心想应该是有人来了,于是也顾不得许多,紧闭了双眼,深呼吸,下一刻便顺着“麻绳”往下溜。可是下一刻她便发现不对劲,一睁眼才知道绳不够长,人被吊在半空中了。柳月怜这才想起,刚才她算的是三层楼的高度,却没有算床角到天窗的距离,唉,真是越急越坏事。
“不好了,她逃走了!来人啊!……”听得上面房间有人大喊,柳月怜暗叫不好,往下看了看高度,心中不免害怕。但比起被抓回去和那什么小王爷瞎搞,她还是选择前者。
在解开身上的绳子之后,柳月怜已作好了最坏的打算,可是却许久未感觉到疼痛,她疑惑地睁开眼,这才发现自己正完好的躺在一个人的怀里,仔细一看,居然是曾救过她两次的那个年轻公子,这世界未免太小了,而他和她也太有缘了。
“你可以放开我了。”见那公子从始至终都在看着她,似乎已忘记自己正抱着一个人,柳月怜不禁轻声提醒。
“哦,抱歉,我……”翟白回过神才发觉刚才失态了,忙向柳月怜道歉。
“快,她在那里,赶紧抓住她!”
正当柳月怜要道谢之时,却听见有喊叫声,一回头竟发现十几个人拿着家伙追了过来,上次的记忆一下子在脑海涌现,柳月怜不禁浑身抖了抖,下一刻抓住翟白的手便跑。
“站住!别跑!……”身后的喊叫声越来越近,柳月怜慌不择路,竟进了死胡同,这下可把她急坏了,完了完了,难道只有被抓回去的份了吗?
眼见那些人就要靠近,柳月怜恍惚中听到一声“抱紧我”,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腾空而起,几个起落,便把那些人不知道甩在了哪里。
看着脚下的房屋什物,柳月怜又惊又喜,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轻功?哇,真是太神奇了!在现代她虽然在电视里见过,但那些都是假的,身上绑着钢丝呢。可今天却是真的见识到了,就那么“嗖”的一下,人就飞了起来,要是在现代,跟谁说也不会相信的。
“你没事吧?”早就落了地,可柳月怜似乎还在神游,翟白不禁有些担心地问,生怕刚才吓着了她。
“啊?”柳月怜木然地回过神,抬头正对上一张放大了的俊脸,这才发觉自己还紧紧地抱着人家,忙跳将开去,很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有些尴尬地笑道:“没,没事。那个,谢谢你啊,又是你救了我,咱们可真有缘啊。”
说完最后一句话时,柳月怜便有一股咬舌头的冲动,最近是怎么了,老出状况。见翟白也是一脸怔忡,柳月怜便转移话题,问道:“公子这么晚是要去哪?”
柳月怜的话却刚好问到了要害,翟白为是否要去青玉坊一探究竟纠结了一天,终于出来了却又不知该不该进去,正在踌躇之时便好巧不巧地救下了她。如今见问,翟白怎好将此事道出口,要是让她知晓,还不得笑话他。
柳月怜见翟白吱唔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以为他不便透露,便一副了然的神情笑道:“既然公子不便说吧就算了,倒不知公子尊姓大名,日后有机会定当郑重道谢。”
“在下翟白。”上次便下定心思再次遇见她的话一定要问一问她的名,如今她先开了口,可他竟也无勇气问,嘴巴动了动,却说道:“姑娘此刻要去哪,夜已深了,姑娘一人怕是不安全,容在下相送罢。”
“我也不知道要去哪。”柳月怜很是惆怅地说道,本来是没想过会这么早离开青玉坊的,要是想到有今晚这一出,她就该提前做好准备,可如今天大地大竟没有她的容身之所,当真凄凉。
“这……”见柳月怜一脸落寞,翟白不由得心疼起她来,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会到那花柳之地肯定是有什么苦衷,而此时逃了出来却又无处可去,当真让人同情。思及此,翟白便说道:“姑娘若不嫌弃,可在府中住下,待姑娘有去所之时再行离开,不知可好?”
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翟白,应该是家底不错的贵公子,几次相救已欠了他很多人情,实在不想欠的太多,可现在却真的没处可去。
上次死了两个人,虽然不是她杀的,但“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柳月怜怕有人回去寻仇,便带着阿嫂和君宝搬到了十里外比较偏僻的一个小山村。柳月怜刚到青玉坊时向妈妈借了一百两银子,并一分不少的全给他们捎了去。今晚过后自然能出城去与他们会合,可就这么回去难免让他们担心。思前想后,柳月怜便道:“翟公子几次三番相救,这份恩情我无以为报。此时我又无处可去,如果公子不介意的话,我愿暂为公子仆服侍公子,以报公子恩德。”
“姑娘严重了,那种情况下,谁都不会袖手旁观的,所以姑娘……”
“公子还是不要推辞的好。”柳月怜知道他要说什么,于是说道:“如若公子不允,那我情愿流落街头。”
“那好吧。”见柳月怜神情坚定,翟白只好应允下来。回到府中再安排她做些简单轻松的活便可,他怎能真当她是仆人。不过,想着日后能日日见到她,心中竟莫名的欣喜,但这欣喜却被他有意无意的压了下去。
“姑娘日后便安心住在这吧,若有什么需要,只管跟丫鬟们说,府中自不会慢待了姑娘。”入至府中,翟白将柳月怜安置在一间比较幽雅的厢房,他暗自猜想她应该会喜欢。
柳月怜轻笑出声:“我只是一个奴仆,翟公子大可不必浪费了这般雅致的房间。”
“姑娘这话真是折煞在下了,邀姑娘前来自然应以礼相待,何况这房间空着也是空着。”
“如此便恭敬不如从命了。”不再纠结于这些小细节,反正有好房间不住白不住,柳月怜便欣然接受。“对了,刚才见得大门之上的牌匾,难道这是大将军翟天的府上?”
“姑娘所言之人正是家父。”
“这么说来,你是少将军了,真是失礼了。”柳月怜忙马马虎虎地行了一礼。“另外,公子也别‘姑娘姑娘’的叫,我叫黍离。”不知为何,柳月怜并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她真实的名字,既然用了这个名,那她便打算一直用下去。
“你就是黍离?”翟白很是惊讶地问,这可太令他意外了。可黍离不是青玉坊的花魁么,为何要逃?
看出了翟白的心思,柳月怜便笑道:“我与妈妈有过约定,卖艺不卖身,而且三年期满便去留随意。可今晚妈妈见利忘义,竟要毁约,将我强行梳拢,我如何愿意?便只好选择逃跑了。”
“原来如此。黍离姑娘竟是这般贞烈之人,实在令在下敬佩。”
“你我之间还是免了这些繁琐的虚礼罢。”柳月怜笑道,“若不介意,你我直呼其名可好?”
“如此甚好。”翟白道,“他们都叫我阿白,离儿你也可这般称呼我。”
柳月怜点点头,眼里却憋着一丝笑意,阿白?这不是骂人么?转头看见窗外已是漫天星斗,刚才进来之时也不见几个下人,想来已经很晚了,于是说道:“已经很晚了,你早些回房休息吧,有什么需要我自不会客气。”
“嗯,那你也早点歇着,我走了。”翟白说着便转身离开,走至门前又回过身道:“明日你不必起太早,也不必给我爹娘见礼,若有什么事叫我即可,我的书房就在出门左转第三间。”
“知道了,晚安!”柳月怜心情甚是愉悦,于是嘴上一块便把前世的话语带了出来。
“晚安……”是什么意思?翟白的话未说完,手上的动作却做完了,看看已关上的门,只好一脸疑惑的离开。
对于翟白的一声“晚安”,柳月怜自是有些怔忡,这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如梦似幻,但仍让她有种莫名的感动,不觉间眼眶竟湿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