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儿,今天和我一同到前院吧。成婚之前你总得见见爹娘。”一大早,翟白就来催柳月怜起床,而要命的居然是要见公婆,这可是一直想着要逃避的事啊。
“可不可以不要去?”柳月怜睡眼朦胧,但依旧不忘撒娇,这可是女人的拿手戏,百试百灵。
“不行,这做媳妇的怎么能不见公婆呢?于理不合啊。”在这件事上翟白可不能由着她的性子来。
“那好吧。”柳月怜无精打采地应道,“那在见爹娘之前我是不是得买点什么东西啊?总不能只带个人吧。”
“嗯,你说的有理。”翟白沉吟半刻道:“那我先让下人服侍你洗漱,咱们赶早去街上买点礼物,我在书房等你。”
柳月怜点点头,很是无奈,丑媳妇终究是要见公婆的!
“夫人。”
柳月怜正梳妆,却从镜中见到一个身穿华服,眉目间不怒自威,仪态端方的中年妇女在几个丫鬟的陪同下进来,听身旁的两个丫鬟见了叫她“夫人”,想必便是这将军府的女主人到访了。柳月怜暗想,将军夫人这个时候来,恐怕不是急于见儿媳妇那么简单。
“黍离见过夫人。”柳月怜也不顾还未梳好的发髻,忙起身请安,一时显得有些狼狈。
上官琦玉兀自在柳月怜的上端坐下,也不让柳月怜起身。身为当家主母,今天来原本就是要给这个丫头一点下马威的。不过看柳月怜的神情,第一次见她却丝毫不见慌惧之色,长时间的保持行礼姿势,言行举止也让人找不到不是之处,上官琦玉不禁暗道,“好厉害的女子,难怪白儿会痴迷于她。”
“起来吧。”轻啜了口丫鬟新端上来的茶,上官琦玉觉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便开了尊口,只是仍未允许柳月怜就坐。
“你就是黍离,青玉坊的花魁?”上官琦玉问,却没想让她回答,也不用她回答,她的身份早已是人尽皆知了。
“再过七天就是白儿大婚的日子了,这你可知晓?”上官琦玉开口竟是问柳月怜这件事,让柳月怜有些意外,但更让她疑惑的是,按翟白所说,他们大婚的日子应该还有八天,与这将军夫人所说的七天明显对不上,这是怎么回事。
不意外地看到柳月怜疑惑的神情,上官琦玉说道:“七天之后便是白儿与蓉洁郡主的大婚日子,到时候你也可前去讨几杯喜酒喝,相信白儿会很高兴的。”
翟白和蓉洁郡主?柳月怜一下子懵了,这是哪跟哪啊?为什么她一点都不知道这事?翟白不是说八天后和她成亲么?难道……
“既然是夫人屈驾邀请,黍离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了。”柳月怜迅速整理好自己的思绪,从容地回道。
上官琦玉想不到柳月怜的反应竟这般快,而且一句话就把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全给堵死了,同时又抬高了自己的身份。她一个将军夫人,更是一国公主,本是来威吓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可此时却变成了她屈尊降驾前来请她赴宴,这让上官琦玉脸上一下子挂不住。但无论怎样,上官琦玉毕竟是见多识广,在险恶的政治场合下她尚且游刃有余,怎会竟奈何不了一个黄毛丫头。
“如此甚好。”上官琦玉笑道,这样一来倒显得她有气量了。尔后,上官琦玉又说道:“之所以我亲自来请你,一则是怕下人们糊涂,见你是生客,想是也未出席过此般高贵隆重的场合,忙乱之中忘了知会于你。二则是你也将成为白儿的人,虽只是侍妾,但怎么说也是将军府的人,下人们慢待于你,那是还不知你在将军府的地位,我今天来就是要让那些不长眼的人看看,掂量一下自个儿的身份。”
“夫人慈善,黍离受宠若惊。”柳月怜向上官琦玉微微一福,以表示感谢她的厚恩。
上官琦玉点点头,笑道:“那好,既然你已知晓事由,那我便不再多加逗留。另外,在府中若有什么不遂意的,都可让下人转达,可千万别委屈了自己。”
“是,黍离谢夫人关怀,夫人慢走。”柳月怜一直微笑着送上官琦玉出门,直到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院落转角。
回过头见几个丫鬟静静地站在原地,眼观鼻鼻观心,只待柳月怜的爆发了。然而柳月怜却是温然一笑,坐回梳妆镜前,对刚才为她梳妆的丫鬟说道:“你继续帮我梳妆吧,其他人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
众人对视一眼,犹疑半刻便各忙各的去了。只是突然间,对这位令人鄙夷的风尘女子,大家觉得很是琢磨不透。
刚才夫人的话,乍一听,好似柳月怜很受将军府的待见,可是,但凡智商正常的人都能听出弦外之音。上官琦玉的话字字句句可不都是对她的讥诮和警告?原本众人以为夫人走后,这柳月怜定当大发雷霆,可如今却见她脸上风轻云淡,毫无愠色,难不成她当真没听懂夫人的话?
说是听不明白上官琦玉的话外之音,那绝对是假的。先托出翟白要娶的正妻不是柳月怜,再说明她此行的目的--你柳月怜不过是个下等女子,但你既然在这府上了,便权当你是客,下人对你招呼不周也无可厚非,毕竟是身份低微的下贱女子,怎么适合参加郡主与少将军的婚礼?后面那话明着是说下人,其实不过是指桑骂槐,拐着弯的讥讽柳月怜不长眼,拿捏不住自己的身份,恬不知耻地想攀上豪门,却终究不过是个侍妾。
柳月怜是何等聪明的女子,上官琦玉的激将法的确高明,可见她不是个简单的女人。要说她的话对柳月怜一点作用也没有,那也是假的,只是柳月怜太善于隐藏,将心思藏的太深。
当丫鬟将柳月怜的反应如数告知上官琦玉时,上官琦玉竟也不明白柳月怜到底在想些什么了。不过,阅人无数的上官琦玉绝对不会认为柳月怜是听不懂她的话,相反,她很明白,但比她想象的要镇定的多,心思也深沉的多。这让上官琦玉不仅对柳月怜刮目相看,同时也在考虑柳月怜与翟白的结合的可行性,也许这个女子会给翟白带来福运也说不定。
回想翟白十八年来的性子,如同女子般温和沉静,甚至有些懦弱不争,无论什么事总是不能激起他多大的反应,这一直都是上官琦玉和翟天的忧虑。上官琦玉虽然疼爱翟白,但为了让他的性格变的刚烈些,她便时常让翟天带着他一同谋事,练武,甚至上战场,可似乎并没有太大的改观,这怎么不让他们担忧呢!
然而,为了一个谋面不久,甚至都还不了解的柳月怜,翟白竟然公然忤逆他的父亲。为了能与柳月怜成亲,他居然在翟天书房前不吃不喝的跪了两天两夜。获得翟天的妥协后,他也不顾自己虚弱的身体,狂奔至锦绣园,只为告知柳月怜这一消息。这份刚毅和坚持是上官琦玉和翟天从来不曾见过的,这令他们不知是喜是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