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遥城的热闹和繁华虽然比不上新秀上虞,但也有它的魅力,毕竟是百年古城,经过几百年的风霜洗礼,在显出苍老的同时也散发出着时间的清香,如一坛老酒,让人在微醺中一次次品尝。柳月怜不知道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在这生活了五年之久,她头一次觉得这里可爱。
也许是不同的心境造就不同的感受,这里是当年师父和师母相识相知的地方,许多人和物都见证过他们美好的爱情,虽然结局并不完美,可至少他们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回忆,而她呢?她和他这些年来有过什么呢?她细细数着,只有零零星星的,平淡,甚至可笑的回忆,唉,当真可怜!
坐在客栈靠窗的位置,柳月怜的身旁依旧带着那把琴。她纤手轻拈酒杯,却一口也没有喝,这东西她一向不沾,唯一一次还让她失了身。都说酒能解愁,她却是不信的。
偏头看向大街,那里人潮涌动,买卖声,吆喝声不绝于耳。除此之外,也有打骂声,几个小乞丐偷了一个胖子的钱袋,被当街抓住了,他把其中一个摁在地上,另一只手还拉着一个,便骂边扇耳光,看热闹的人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因距离远,倒看不清什么表情,但至始至终也没人去解救那两个小乞丐。
隔壁胡同里似乎传出女子尖叫求救的声音,但因为街上太吵,那声音就变得细如蚊蝇,如果柳月怜没有学过功夫,自然也是听不见的。
因是白天,对面的百花楼倒比任何地方都安静,眼尖的柳月怜却不小心瞄到一两个躁动不安的汉子和姑娘在后门进出。
楼下的那个长满胸毛,满身肥肉的屠夫在递猪肉的时候偷摸了一下年轻妇人的手,那妇人却没有跟他急,娇嗔着啐了他一口,然后捂着嘴娇笑着走了,走了十来步又回头看了屠夫一眼,笑声更大、更媚了!
……
看着这人间百态,柳月怜的心出奇的平静,不同情,不愤恨,不感慨,更不欢喜,只抱着事不关己的姿态,心中已经够烦,也就不想再添麻烦。
一个小女孩拉着一个比她更小的男孩蹦蹦跳跳地在楼下走过,又在卖糖葫芦的老人面前停下,女孩挑了一串又大又红又精致的糖葫芦给男孩,男孩吃了一颗,又朝女孩嘴边递去,女孩便也咬下一颗,两个人边吃边笑着跑开了。
“不知道小家伙此时在干什么,可有想我?”柳月怜突然这样想到,随后又自嘲一笑,他已经大了,不再需要她,怎么会想她呢?虽然知道自己吃这样的飞醋有些可笑,但她就是觉得委屈,她费尽这么多心思终于找着了他,可却再也没有当初的那种亲切之感了,难道时间真的可以淡化一切?还是这些年她的想象太过美好?
摇了摇头,将这些思绪全部甩开,柳月怜将一锭银子放在桌上,然后背着琴离开。
“哟,这是谁家的小姐,长的这般俊俏,公子我可是许久没见过这般姿色的人儿了呢?”
听到这轻佻的话,柳月怜不禁皱了皱眉,但还是秉着闲事莫理的心打算独善其身,却发现身前多了一只手,接着便是一个身着华服,长的还算清秀的年轻男子拦在她的身前,看着他脸上痞痞的笑,想来应该是个被宠坏了的富家公子哥。只听他道:“这位小姐何必急着走呢,先陪公子我喝两杯才是。”
“滚!”柳月怜不动声色的吐出一个字,眼睛却不看他,似乎多看一眼就要污了她的眼。这是身旁已经围上来一些看客,幸灾乐祸的自然是有,但也有惋惜的,为一个清白的女子要断送在恶霸的手里。
“哟,还是个带刺的呢,呵呵,本公子更喜欢。”柳月怜的话使华衣公子不退反进,他对身后的两个仆从道:“你们傻愣着干嘛,还不请小姐楼上坐?”
感觉到一只手靠近面门,柳月怜略微向后退了一步,但立刻就有两只手圈住了她的双手,柳月怜整个人立时冷了下来,沉了沉声音,“放--开!”
“你们这是做什么?怎么可以这般粗鲁的对待本公子的绝色佳人呢?要有礼懂不懂?”华衣公子踹了那两个仆从一脚,柳月怜的两只手便被松开了,只听他淫笑着凑近柳月怜,“美人,咱们上楼可好?让本公子好好疼爱你一番,只要你从了本公子,日后定让美人你吃香的喝辣的。”
柳月怜心中已然不耐,冷哼了一声,正要将他甩出去,却听得一声大喝:“荣成,你这厮又在干这伤天害理的事,多少女子都在你的手里断送了清白,今日我朱兆北就算是赔上性命也要阻止你。”
柳月怜循声看去,却见一个身材魁梧,皮肤黝黑,方脸牛眼的三十来岁的大汉叉着腰瞪着华衣公子,看来面前这厮就是什么荣成了。朱兆北见柳月怜看他,便稍稍和善地对上她的视线,一脸正气地说道:“姑娘莫怕,我定然不会让这厮得逞的。”
柳月怜满脸黑线,英雄救美?可是,这人……也太不符合她的审美标准了吧,看身形,矮了点;看样貌,丑了点;看皮肤,黑了点;看性格,直了点;看脑子,貌似也不大好使,那就只能等着看他的功夫了,想来应该不至于让她失望。
“哟呵,这不是专爱干打抱不平的朱兆北吗?怎么,大牢还没蹲够,又想再进去一次?”荣成依旧没有离开柳月怜半步,斜着眼看着朱兆北,那神情中的戏谑和不屑真真是赤裸裸的啊,让柳月怜不禁对朱兆北的功夫也信心大减。
“哼,有本事就一对一的打一架,若是没有人为你撑腰,你早就不知死多少回了!”
“嘿,这小子口气不小啊!”荣成轻蔑一笑,但似乎被他说动了,竟撸起了袖子,但又偏头对柳月怜道:“美人先等等啊,且看本公子如何收拾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柳月怜双手抱胸,饶有趣味地看起热闹来,她倒要瞧瞧这两人谁高谁低了。不过,她这个样子还真不像将要被凌辱的受害者,更像斗牛场里看斗牛,而且是那个压的赌注最大的观众。只可惜人们的注意力已然被转移到两个男人身上,两人身材相当,只是一黑一白,视觉反差可真大。
两人都摆好了决斗的姿势,只听朱兆北大喝一声,先向荣成冲了过来,一拳就挥向荣成的面门,可惜没打中,却因为用力过猛,自己反而差点摔了个狗吃屎,柳月怜几乎要闭上眼睛,这水平也忒不入流了吧!
“喝!”荣成在朱兆北还没有稳住步子时猛力在他的屁股上踹了一脚,很凄然的,朱兆北当真摔了下去,那姿势真是太不雅观了。
“来呀!”荣成朝朱兆北勾勾手指,如同招呼小狗一般,朱兆北快速从地上爬起来,再次向荣成发动攻击,这一次他似乎学乖了,竟然对荣成虚出了一拳,接着另一拳结结实实地打在荣成嫩白的脸上,一颗牙都被打掉了,只听他痛呼一声,两个仆从赶忙奔过来查看。
朱兆北也是个不讲规矩的人,见一招打中,也不管人家的死活,一把将荣成按在地上,狠命地抡起了拳头,可想而知,荣成只有哀叫的份了。只是只几拳下去,朱兆北就被两个仆从按在了地上,然后就是好一阵的拳打脚踢。
“你这畜生竟敢朝本公子的脸上挥拳头,不要命了!你们两个给我狠狠地揍,今儿个就弄死他!”荣成捂住嘴角,少了一颗牙,说话都不清晰了。
两个仆从得了命令,下手越发狠了。谁知朱兆北竟一脚把荣成绊倒,然后趁两个仆从闪神间朝荣成虎扑过去,死死压住他,双手掐住他的脖子,大有同归于尽的气势,把柳月怜都看呆了,见义勇为是中华民族的优良传统,这很好啊,但不至于这般像疯狗一样乱咬吧!额,好吧,这话说的似乎太没良心了,也不想想人家是为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