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陈筱湄是很想恶狠狠地告一状西门映月的,害她丢这么大丑还险些嫁到了那鸟不生蛋的南疆,她心里恨不得将其大卸八块丢进河里喂鱼。只是话到嘴边被她硬生生咽了下去:“回南疆三殿下,臣女无碍,只是脚踝突然疼得厉害,恐怕不能继续献舞了。”
外交大事,关乎国体。这点陈筱湄还是知道的,她只能先把所有委屈往肚子里吞,改日再加倍还给西门映月。
听了陈筱湄的话,慕容震微微颔首,嘴角不经意间划过一丝满意的笑容,不错,这陈侍郎的女儿进退有方识得大体。所谓站得高看得远,他慕容震还没老眼昏花到一颗珍珠打在陈筱湄脚上都看不到,只是现在不能追究这下黑手的人,否则就是让南疆国看了慕容皇室的笑话。
同样的话,阳乾听出另外一番意思,陈筱湄说的是“无碍”而不是“没事”,说明是出了事的,只是碍于场合不能直白了说,“脚踝突然疼得厉害”,表明了是突遭暗算。看来这个姑娘对自己无意,只是被别人设计了要推出来跟自己和亲,而那个推她出来的人,十有八九才是慕容皇室真正的眼线!
好,很好。阳乾的眼睛眯了起来,那双幽蓝的眼睛闪过一丝狠戾。熟悉他的人知道,这是他发怒的前兆。敢算计他阳乾,就得看看能不能承受他的反算计了。
“若姑娘不介意,本宫略通医术,可为姑娘诊治一番,毕竟万一伤筋动骨,还应及时治疗。”
阳乾如画的俊脸扬起一丝温润的微笑,惑人心神。别人没有发觉,但陌轻梦却注意到了,陈筱湄抬头的时候,眼睛正好对上他那双深邃的蓝眸,瞬间她的表情变得一片空白,无意识地点了点头。
催眠术!
久闻苗疆的催眠术能蛊惑人心,使被催眠的人按照施术者的意愿而行动。只是这么出神入化的功夫并非人人都可手到擒来,据说是南疆皇室的独门秘术,只有特定的南疆皇室子弟才可学习,但是学习的程度就要看个人的天赋了。很显然,阳乾使用催眠术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如此得心应手,他在此的造诣绝对不低。思及此,陌轻梦在心里倒吸了一口凉气。阳乾,太危险。
龙椅上的慕容震脸色也不是很好,虽然他没看到阳乾对陈筱湄动的手脚,但是听阳乾的话,就知道这家伙纯属没事找事。一个扭伤了脚的小姐罢了,作为外国特使,还是南疆三皇子,根本没有必要亲自诊治,而他提出要这么做,八成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偏偏这陈筱湄居然没懂人家的歪心思还答应了,亏自己刚才还觉得她识大体。而作为一国皇帝,对于这种合情不合理的要求,还真就不能反驳,否则就是体现了自己这个天朝皇帝没有仁心,冷血无情,那还不寒了天朝众臣子的心!果然这个南疆三皇子,绝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倒是一旁的孝敏皇后柳芫敏开了口:“此等小事何须劳烦三皇子殿下,来人,宣俞御医。”
御医俞雨辰,素有天朝国手之称,师从唐门旁支,从辈分来算,当是薛梦清的师姐。没错,是师姐,俞雨辰是皇宫大内众多太医中唯一的一名女子。柳芫敏点了俞雨辰,自然也是防止阳乾耍花招。毕竟天下之毒大多出在南疆,阳乾又是南疆皇室中人,难保不会用点皇室秘术折腾些幺蛾子。不得不说作为皇后,柳芫敏确实有着一份细致。
不到一盏茶功夫,俞雨辰的身影出现在金銮殿。阳乾粗略估计了一下,嘴角便又扯起了一个弧度,不愧是父皇斗了大半辈子的人,看来是对自己早有防备,否则这位御医不会出现得这么快。事实确实如此,俞雨辰为了今天这个特殊的迎宾宴早就做好了万全准备,在偏殿随时待命,听到宣召便立刻进了殿。
看着阳乾胸有成竹的样子,不知道为何,陌轻梦打了个寒颤,直觉西门映月可能会倒霉了。
果然俞雨辰上前一诊断,一双秀眉立刻高高蹙起。“回皇上,娘娘,陈姑娘中了断筋散。”
“什么?”西门映月惊呼出声,众人的视线齐刷刷望向了她。
怎么会这样呢,自己只是用珠子打了陈筱湄的脚踝一下,让她可以刚好摔倒在南疆三皇子身上而已,怎么就变成了断筋散了呢?
对上西门映月不敢置信的眼神,再看看阳乾那一抹看似淡然实际狡黠的笑容,陌轻梦突然回想起刚才陈筱湄差点摔倒的一幕。只是,阳乾是用内力托起陈筱湄的,之后便没再接触过她,那么,他是怎么在这短短的一瞬间给她下了断筋散?
众人还未回过神来,阳乾已经上前,几根细细的金丝很快缠在陈筱湄的指尖上,很快黑血顺着金丝滑了下去,旁边的侍女见状连忙拿过盆子接着,很快盆子里便是乌漆抹黑的污血。见毒血已经被放得差不多了,阳乾才收起金丝,随意地丢进了那盆污血里,又旁若无人地唤来自己的贴身女婢端水净手。做完这一切,阳乾才转身向龙椅上的慕容震作揖:“天朝皇,本宫暨越了。只是这断筋散乃被灭的西漠皇室特有的秘毒,恐怕除了我南疆,天下无人知晓如何解开此毒。”
前西漠皇室秘毒!众所周知,西门映月的父亲西门邢天乃前西漠皇室的九王爷之庶子,因嫡庶之争被慕容震策反,因而成为了西漠封地的异姓王。这样堂而皇之地用前皇室秘毒来害人,其人不仅用心险恶,更是没把天朝放在眼里。而阳乾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正盯着已经呆怔的西门映月,看来这果然就是这位恶毒大小姐干的了,否则为何会一副做贼心虚的表情。看着慕容震脸上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表情,大臣们虽心里都有了判断,但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暗道这西门映月真是班门弄斧,后院那些肮脏事他们虽然不是没有见过,但是傻到在南疆皇室面前用毒的,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
“不,不……不是我干的……”西门映月已经被众人的目光吓得语无伦次了,她做梦都没料到自己不过是想教训下陈筱湄,怎么一下子就被阳乾上升到了西漠皇室秘毒的层次了。可是那毒确实只是她的家族里才会有的毒,其他人又没有碰过陈筱湄,这下自己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阳乾笑得无害:“这位小姐,本宫有说是你干的吗?”
西门映月一下子什么都说不出来了,是啊,阳乾自始至终只是在说明断筋散的来历,根本没有提过是谁下的毒,那么自己这么急着否认岂不是欲盖弥彰?但西门映月毕竟是天朝数一数二的才女,很快就转过了脑子:“南疆三皇子字字句句称是西漠皇室的秘毒,小女斗胆问一句既是西门皇室秘毒,按理只有我西门世家的人才知晓,三皇子又是从何认出这种毒。若不给小女一个解释,恐怕小女只能认为您是在离间我西门世家与皇上的关系!”
阳乾的笑容更优雅了,不错,反应还算快,这样的女人还算是值得自己小小试手一下的。“西门小姐,是要证据吗?”
那双勾人摄魄的蓝眸直勾勾地盯着西门映月,眼中荡漾出一抹笑意。一旁的陌轻梦再次注意到那双蓝眼睛闪过一道诡异的光芒,西门映月立刻恍了神。说时迟那时快,阳乾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在众人惊呼中摘下了她手上的那串珍珠,随手丢进一盆用来净手的清水里,只听“哗啦”一声,众人一看,水立刻变成了诡异的黑色。
众人惊诧,西门映月更是脸色苍白,证据就在她身上,更是坐实了她的罪名。珍珠……对,这串东海珍珠是刚才皇后娘娘赐给自己的,皇后不可能做这种损她又不利己的事情,那么这串珠子经手的就只有皇后娘娘身边的司筵大人陈丽芬!原来是她,她是陈筱湄的三堂姐,自己刚才怎么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呢!
俗话说狗急跳墙,西门映月知道一旦被定了罪,谋害陈侍郎的千金事小,可是用的是前西门皇室的秘毒,这就是对天朝赤裸裸的蔑视,引来杀身之祸就算了,说不定还会株连九族,于是她也不管不顾地指着“陈丽芬”:“不是我下的毒,是她,是陈司筵,只有她接触过珍珠,她是陈筱湄的三堂姐,一定是她和陈筱湄联手陷害我。”
只是西门映月的算盘打得好,却不知道,真正的陈丽芬现在中了“三日醉”正在自己的房里做着美梦呢,而现在的“陈司筵”其实是陌轻梦易容的。刚开始被那么一指陌轻梦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这下回过神来,我去,这陈司筵是陈筱湄的三堂姐啊,我还当这只是个普通的宫女呢。见西门映月这疯狗突然莫名其妙地咬上了自己,看样子这黑锅是想要自己背了。且不说正主在睡梦中被泼了一身脏水就有够倒霉的了,现在被指着鼻子骂的陌轻梦更不是好相与的,忙跪下向慕容震、柳芫敏喊冤:“皇上明鉴,皇后娘娘明鉴,奴婢冤枉啊,奴婢只是奉娘娘之命将这串东海珍珠赠与西门小姐的,若是奴婢下毒,怎会接了珍珠的西门小姐毫发无伤,反倒伤了堂妹呢?”心里偷偷庆幸,还好在迷晕陈丽芬之后自己记得用雪族的幻术让她告诉自己之前她曾做了什么事情,否则这情况还真有些棘手。果然皇宫是个龙潭虎穴,一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