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不解,瞬息化作一道又一道钢圈,将怀中的人儿困紧。她该怎么办?她的眼神飘忽不定,她搜素不到那道让身旁人不再追问下去的护身符,缓缓立起身子,雪舞回风脱离了枫臣恶少的怀抱。
“江湖凶险,我结实了不少仇家,光是罗刹一个,已经让我寝食难安了!在刀口下讨生活的人,是不应该有孩子的!我不想连累孩子!”
她低低的眉眼,似在向身旁人诉说着抱歉,上苍保佑,她总算是找到了一个不至于令氛围太过尴尬的借口。她的理由,似乎很合情合理,却疏忽了极为重要的一点。
听完面前人的微词,枫臣恶少无可奈何轻叹了口气,仍然慵懒地斜倚着身子,将白瓷酒瓶依次排列好,动作看起来是那么得漫不经心,这个笨女人,到了这个时候,还将自己置身于那些江湖仇杀中。
“你忘了我们现在身处扶桑,中原的所有恩恩怨怨,与我们一概无关,雪舞回风和枫臣恶少已经神秘消失了!没有人会找到我们!你的仇家找不到,罗刹也找不到!”
他的语速很慢,尽可能做到语重心长,像是一位把什么事情都看淡了的老者,在教导一个初出茅庐的晚辈,修长的手指背部,轻拂过面前人胳膊上的衣料,不带走一片云彩,似在有意无意暗示些什么。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索求。
他的暗号,她统统都有收到,却偏偏像架输出程序迟缓的机器,迟迟无法做出相应的回应。后知后觉低下头,雪舞回风再次垂下了眉眼,含糊其辞,像个做错了事不敢承认的孩子,道出了心中的隐忧。
“我、我不会照顾小孩儿。”
她的话语里有几分羞愧、几分妥协。也许这才是雪舞回风最不能不为之顾及的。她还没有做好,当一个母亲的准备;她还不知道以怎样的姿态,去迎接一个新生命的到来。于心底,雪舞回风不讨厌孩子,能同自己喜欢的人孕育爱的结晶,任何一个女人也都不会拒绝。
听到那个女人不是不想,不是不要,枫臣恶少唇角这才展开了释怀的笑。一个女人,如果愿意为你生孩子,便已经证明了她对你有多么爱,那么这个男人,又还有什么理由不更加加倍去疼爱他的女人呢?
“没有人天生就懂得照顾小孩的。别怕,我会帮你的。”
他说着这番话,将面前人重新纳入了怀里,厚实的手掌轻拍了下雪舞回风的臂膀,给予怀中的人儿以宽慰,无论一个女人外表多么坚强,在内心里,她也是渴望着有一个厚实的胸膛可以依靠,枫臣恶少的怀抱,就是她最好的避风港。
怎么办?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那么无懈可击,她找不到丁点儿反驳的余地。不能反驳,抑或不愿反驳,如果可以,怀中的人儿宁愿此生,都沉醉在那个人编织的美好的梦里……
“没有小孩儿的家,怎么像个家呢?家不单是一个屋子,还有桌子、有火炉、还有床,有丈夫、有妻子、有烧饭的香味,最重要的是,孩子的哭声还有笑声,这才是个家,对不对?”
他就像是一个极富造诣的绘画大师,摊开一张白纸,将所有能想到的意象都描绘在其中。那样的画面太温馨,而半躺在这位绘画大师怀里的雪舞回风,静静闭上双眸,任自己像只轻灵的鸟儿在他的画面里感受春的气息,身心都快在那片温暖中融化了。
隔了片刻,怀中的人儿从甜蜜中缓缓睁开眼,她能感觉到,他的唇就紧挨在她的额心;她能感受到,他描绘这幅画面时泛滥成灾的狂喜,他的想象力也并没有就此枯竭,还有一汩汩清冽的泉水冲开思想的闸门,不断地涌出来……
“我要你替我生十个孩子,不不不,这样太少了!至少二十个!二十个好不好?”
他在同妻子打着商量,这般童言无忌的话语,却着实惹得怀里的人儿一顿荒唐的笑,又不是他们想生多少便能生多少,二十个?他把她当成母猪了吗?第一次发现,原来那个女人笑起来的时候,脸颊上也有两个浅浅的酒窝。
“二十个?光想名字就已经伤透脑筋了!”
她似在故意推脱,想不到的是,身旁人早已想好了对策!
“嗨。这个难不倒我!”
说到这里,枫臣恶少不以为然吐了口气,高昂起头,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交叉环住雪舞回风腰肢的十指不听指挥乱动,似在盘算着什么。而怀中的人儿懒懒赖在他怀里,一副不想起来的样子,她甚至不去看他,都已经敲定,这场赌局他是输定了!
“怎么可能?你连是男是女都还不知道呢!”
“你不信?”
话说到这份上,雪舞回风还真有些半信半疑,撅起粉嘟嘟的唇,在他的胸膛轻晃了晃头,她倒想听听看,身旁人会有什么法子,会一下子想出那么多名字。说到做到,枫臣恶少下一步便摆出了实例,让怀里的人儿输个心服口服。
“那、第一个孩子呢,就叫做……枫老大!”
一句话,惹得怀里的人儿笑得肚子疼,有这样给孩子取名字的吗?连天格地格人格都省了,直接按出生顺序编号,不过,这并没能让某些人就此收手,似想多看到雪舞回风片刻笑颜,枫臣恶少还继续在那里胡编乱造。
“第二个叫枫老二、第三个叫枫老三……第二十个叫枫二十,怎么样?”
“胡说八道——”
雪舞回风有些哭笑不得地锤了下地板,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同个大孩子认起真来了?现在倒好,仅仅是想象一下那个场景,都会让人忍不住发笑。没想到,身旁人居然越说越带劲儿了。
“我不是跟你开玩笑的。二十个名字要记,也实在太麻烦了,这样子老大老二的叫,多方便啊!每天早上,叫他们排队,然后来个韩信点兵,就清清楚楚了!你老公这个方法,是不是很聪明啊?”
说完,枫臣恶少的指端,还轻佻地刮过怀中的人儿如同陶瓷般的脸,似在炫耀他这个老公是多么得英明神武,连这么难想的法子都被他想到了!
不想他的这番自作聪明,没有得到嘉奖,下一秒,雪舞回风单手撑住隔层板,这个人也从他的怀抱里解脱了出来,弄了个人财两空,雪舞回风也反倒口不对心,显露出未出阁姑娘家的矜持。
“谁要跟你生孩子!想得这么远!”
她似在拒绝,挥洒的衣摆也似在整理衣冠的动作,嘴角边却挂着盈盈的笑意。面对面前人的不解风情,这个一向幽默风趣的男人也不觉嘟囔了嘴。
“我只有一个老婆,你不替我生,那谁生?”
他似在嗔怪,微耸的眉心也似在向面前人讨教,唇角却带有几分撒娇的味道。面对身旁人的无理取闹,这个向来反应慢半拍的女人,也只是微微侧着脸,只笑不语看着他,一双会说话的眼睛顾盼流离,别有一骨子难以言喻的妩媚,也难怪,有些人会把持不住,存心挑豆起这个迟钝的女人来。
“干嘛。”
雪舞回风有些娇嗔,推开了身旁人玩弄她衣摆的手,没想到那个侵略者,非但没有适可而止,反而变本加厉凑了上来,一只手,已经搭上了雪舞回风的脊背,而且显现出一副十分严肃的表情。
“生二十个孩子是很繁重的工作,我看事不宜迟……”
边说着,枫臣恶少已将唇递到了那个女人面前,却在即将一亲芳泽的瞬间,又被雪舞回风不解风情地推开。
“你喝醉了。”
“我喝醉了?”
这么一说,枫臣恶少还真有几分醉意朦胧,在雪舞回风面向他的间隙,趁面前人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纤腰一揽,两人俯身陷入了爱的沼泽里。木楼板上,那对老公公老婆婆幸福娃娃仍然秉持着遥指前方的造型,似在向人们散播,这个夜晚,爱的种子正在萌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