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涎着脸：“只要你答应把艳红接进来，别说今日，就是永远都听你的都行！”
公主痛苦地小声道：“纳妾的事情有长辈们呢，你别跟我说……”
男子不干了：“哟，谁不知道你现在是家里的老大，什么事你不点头谁敢？！”他软了口气，“我的好公主，你要是给我纳妾那叫你贤良，要是家里人给我纳妾那是挑战皇家的威严，这一点，我不懂你还不懂吗？”
公主听见车声，紧张地往外看了一眼：“好吧，好吧，愿意怎样就怎样，只要今日你不在这里就好了……”
男子高兴地走了，留下公主倚在门边疲惫地叹了口气。
玉环走下车，看见男子远去的背影。她从来不知道咸宜公主的驸马竟然是这样猥琐的像老鼠的一个人，玉环回头看看公主——她正在抬头看着天空，努力地吸着鼻子。玉环熟悉那个动作，自己也常作，为的是让眼睛里的东西流回到肚子里去。
玉环走到公主身边，轻轻地拍了拍她，咸宜回过头，强颜欢笑：“呀，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玉环没有答话，只是把手环到咸宜的肩膀上，轻轻地抱了抱她。咸宜感觉到浑身一阵暖流，刚刚流回肚子里的眼泪又跑上来，她看了看玉环，轻轻地道：“谢谢……”
玉环笑了笑，站直了身子，咸宜也回复过来，她看了看后面跟上来的紫钗，笑道：“呀，这就是杨家大小姐吧……”
紫钗缓缓地行了礼，咸宜直起身子，恢复了公主的尊严：“两位请进吧。”
三人进了大厅，上茶的功夫，外边有人禀报：“贵妃娘娘驾到……”
紫钗一听，慌地碗掉在桌上，咸宜赶紧安慰她：“不碍的，母亲不过过来喝喝茶，跟我们谈谈天……”
玉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款款地站起来，跟着咸宜往外走。紫钗心里一阵空白，只想着在李瑁的母亲面前表现得最好。可是越是这样想，越是笨拙，一时间，连迈哪个步子都忘了。
玉环看见她的窘态，冷笑了一声：“姊姊多久未动了？连走路都忘了……”
咸宜回过头，看见紫钗咬着嘴唇，红着脸的样子，心中升起一阵怜悯。她拍拍紫钗的手：“不碍的，贵妃很是亲人的，一会见了你就知道了。”
说话间来到了前门，三人跪下：“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惠妃下车，笑道：“可别让我千岁，跟你们站在一起，百岁我都嫌老，千岁就成了妖怪了。”她拉起玉环：“哟，这就是杨家的小姐吧，长的真是……啧啧，老是听家里的孩子说你，今日总算见到真人了。”她对着跪在地上的紫钗：“这位是……”
咸宜赶紧道：“这是杨家的大小姐，叫……紫钗的。”
惠妃笑着道：“赶紧起来吧，跪也跪不出金子来。”说着，就拉着玉环往里走：“多大了？平日里喜欢些什么……”
当咸宜说玉环的舞跳得好时，惠妃笑道：“哟，这可是好事。当今皇上就最是喜爱音律舞蹈，可惜寿王对这些一窍不通，你抽时间可要好好教教他。”
玉环浅笑：“瑁……寿王爷是最聪慧的人，我怎么能教的了……”
紫钗跟在她们后面，听见讲起李瑁，心里一阵紧张。有了母亲的夸张渲染，她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玉环的身上，虽然她知道玉环跟公主和李瑁都是朋友，可是毕竟，今日的主角应该是自己。难道是李瑁根本没有对家里人提起过自己？想到这里，紫钗的心一冷。是了，肯定是了，他那样一个谨慎的人怎么可能将刚认识不久的自己介绍给家人！而且他的家人还是皇族！
紫钗看了看自己，觉得自己的整个早上都是一个笑话。她被巨大的失落击中，脚步有些踉踉跄跄起来。
二
惠妃笑着拉住玉环的手不放，玉环其实不喜欢这个女人。她犀利的眼睛给自己一种莫名的压力，好像她正在准确地测量你身上的肉，好下一秒把你卖掉。
同时，玉环又很欣赏她身上的那种隐隐约约的魄力，好像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玉环在这种挣扎的心态中跟着她往前走。惠妃招呼咸宜：“这么好的天，我们到后院的湖上荡一荡吧。”说着转过头对着紫钗道：“你也快点走啊，怎么感觉在后面绊住了似的，听你走路都有些不利索……”紫钗红脸低下了头。
咸宜在一边为难道：“我没叫人准备船，再说从苏州请过来的那些船娘还没有练习好……”
惠妃甩甩手：“你当媳妇也有一段时间了，怎么这样小的事情都安排不好。”
玉环回头看看咬着嘴唇的咸宜，笑道：“娘娘，您这就冤枉公主了。莫说是像公主这样娇贵的身份，就是我们这样的人家，在家里做女儿时也是只知道玩乐。从来不知道游湖还要人划船的，再说有的人学了一辈子都不见得把家治理好，何况公主才成亲这样几天。”
惠妃没有想到会有人反驳自己，咸宜也没有想到玉环竟然为了自己会不计后果的顶撞自己的母亲。惠妃怔怔地看了玉环几眼，突然大笑起来：“说的是，倒是我糊涂了。咸宜啊，过来，母亲给你赔不是了。”说着回过脸吩咐：“叫几个女人把船预备出来就行了，那些个苏州的船娘从小就长在水上，还哪里用的着练习，随便拉出一个来就行了……”
咸宜答应着，替玉环捏了一把汗。她太知道自己母亲的脾气，任何挑战她权威的人都没有好的下场。
一行人上了船，惠妃吩咐那摇船的船娘唱起了南方的民谣，四个人在乌篷船里面喝茶聊天。
惠妃笑着喝了口茶：“我听说府上是礼乐世家，你父亲还在朝上走动过？”
“是，家父早年间是做过司户……”
“哦，怪不得养出来的闺女这样灵巧，原来是家传。”
玉环巧笑着低头：“娘娘过奖了。”
惠妃微笑着：“我听说你跟咸宜关系很好，跟瑁儿的交情也不错。我那个儿子啊，什么都好，就是有时脾气倔强些。你抽空要多劝劝他，我们这些老人的话他是听不下了……”
玉环低头：“寿王平日里做事最是谨慎的……”话音未落，外边的歌声戛然而止，船身晃了晃，玉环手中的茶洒在桌上。
外边一阵喧哗，惠妃皱了皱眉头，怒道：“什么事情，这样慌张！”
翠儿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娘娘，船娘，船娘落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