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瑁看见醉醺醺的杨洄,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及至看到杨洄狎昵地凑到那个女人的脸上,李瑁的眉头皱成了一把锁。
杨洄抬起迷离的眼睛:“哟……这不是……寿王爷吗?”
李瑁冷冷地哼了一声,斜着眼睛看了看旁边的女人:“这是谁?!”
杨洄暧昧地笑了:“呵,这是……这是,这可是烟花胡同的花魁!”
“你带她去做什么?!”
“呵,让你姐姐看看,这个人能不能回去服侍我……”杨洄顺手捏了女人一把,女人夸张地尖叫了一声。
李瑁厌恶地闭了闭眼睛:“姐姐已经给你娶了一个放在家里了,还不足吗?你别忘了,你是当今的驸马!”
杨洄有些不以为然地抬了抬眼:“咳,男人嘛,甭管娶得谁,总要有三妻四妾的这才是正常的。就算是公主,在家里也应该听丈夫的……”
后面的话李瑁没有听清楚,他的面前浮现出姐姐那张泪眼盈盈的脸,心里一阵抽痛。他抬起头,杨洄的那张嘴脸还在自己的眼前晃着,他身边的女人,掩口笑着,好像在嘲笑着什么。李瑁感觉有一股无名的火气从自己的丹田出发,浑身游走,想要找个缝隙发泄出来。
“就算是公主,也得给老子脱鞋!”
李瑁的眼前一阵模糊,他张口怒吼了一声,想也不想,猛地一拳打了出去。
……
此时的惠妃,正坐在贵妃殿上陪着姚崇和武家三兄弟说话:“瑁儿还小,你们得说着他,指点着他,他懂什么呀。”
姚崇侧身:“寿王年纪虽小但是胆识谋略都有过人之处,若好好扶持,将来一定能成大事的!”
惠妃暗暗地笑了:“我这个做母亲的走到这一步,图他什么?还图他让我享受什么荣华富贵不成!只是想借着诸位的手把他培育成一块好材料,不辜负皇上和列祖列宗,不给李家丢脸就行了。”
武家老二武信带些情绪地道:“寿王爷什么都好,尤其是仁慈!”武忠扯了扯他的袖子,被他一把甩开:“对人家仁慈,对待我们这些笃定心为了他的人却不一样了……”
惠妃刚想答话,翠儿走上来,伏到她耳边说了些什么。惠妃的脸色变了变,随即微笑地答话:“仁慈是好事,太宗就说过对待百姓要仁慈。可是仁慈这个词对现在的瑁儿来说时机不对,他要是仁慈了,他生的权利就被人家给拿走了。仁慈,就是一根上吊的绳子,把他套在树上狠狠地勒死。二哥,你是瑁儿的亲舅舅,这些话我一个妇道人家没法说,你是他舅舅,多督点着他点……”她凌厉地用眼睛扫了扫自己的三个哥哥:“他要是哪里做的不对,你们像对待自己家的孩子那样结结实实地抽他一顿我更高兴呢……”
众人笑了,惠妃也微笑着:“可是打完了,教训完了,你们就得抱成团帮着他。现在是众人过这独木桥,东宫的位子就在桥那边等着。你们诸位已经拴在瑁儿这根草绳上了,是陪着他一块走过去,还是陪他一块掉下去就看诸位了!”
几个人不自主地纷纷跪下,异口同声地道:“我等定不负娘娘所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惠妃站起来,俯视着众人,脸上浮现出一副大义凛然的神情。
二
入夜,还是在贵妃殿里,众人已经散了,只剩下惠妃自己在摇曳的烛光下焦躁不安的来回走着。
“他想干什么!我好不容易让咸宜嫁过去,安抚住杨家不让他们投靠忠王那边,他却把杨洄——他自己的大舅子,狠狠地打了一顿!”
翠儿在她身后跟着,想伸出手让她停下来,但没有成功:“您别急,事情还没有弄清楚,肯定有缘由的……”
“什么缘由?!什么缘由!前天秦安来禀报你不是没在旁边听着,他在自己的府上收拾行李!收拾行李做什么?想带着杨家那个小傻瓜私奔?!我看,他打杨洄就是想向我示威,他一直不愿意他姐姐嫁给那个混蛋。可我这不是为了他!哪个母亲愿意自己的女儿嫁给那样的酒色之徒!不行,他跟杨玉环的婚事一定要赶紧定下来,趁着我的话在他那里还有点分量,一定把这件事先定下来……”
“您别急……”
“我不急,不急……”惠妃轻声地道,脚步却更加急促了。突然,她想起什么似的:“对了,你记不记得那天瑁儿说,杨玉环也不同意他跟那个叫杨紫钗的一起。”
“记得,我还听说……”翠儿看了惠妃一眼,欲言又止。
“哎呀你快说,别哼哼唧唧的。”
“我听说现在整个长安城都传遍了,说这个杨玉环夜不归宿,跑到寿王府上住了一宿,不知道是真是假。”
惠妃猛地站住,脸上浮现出微笑:“哦?我还没有想到那个小姑娘竟然这样疯狂……不过这是好事,瑁儿需要这样疯狂的妻子帮助他成事。”她转过头:“传旨,让杨玉环进宫……”
“娘娘,现在已经掌灯时分了。”
“哦,已经那么晚了……”惠妃又不停地走动起来:“明天一大早,你去杨府上传我的旨意,让杨玉环进宫!”
“那寿王那边……”
“他?!哼,先让他在他的府里趴着吧,现在我不想见他!”她抬高了声音:“见他做什么?!让他扯着嗓子跟我吼叫?!”
“让杨玉环进宫的事情要不先瞒着寿王?”翠儿试探性地问了惠妃一句。
惠妃看了看她的眼色,知道她话里有话:“你别给我打马虎眼,有什么话直说,最看不惯你的这套!”
翠儿有些尴尬地笑了:“娘娘,您听说过瞒天过海没有?”
“哦?怎么个瞒法?”
“寿王的脾气您知道,越是逆着他就越是反抗。就拿成亲这件事,他愿意跟杨紫钗成亲,就成吧……”
“什么?!”
翠儿微微笑了笑:“您先别急,听我说完。您先把他稳住,暗地里我们把这些事情办完了,到了洞房里他揭开盖头,能把杨玉环给退了不成?!”
惠妃听了,面色复杂地看着翠儿:“你……想不到你……你还真是一个活诸葛呀……”她望向窗外:“我跟瑁儿的关系已经到了这一步,我要是真这样做了,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的……”
“娘娘,您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您难道想往回撤吗?”
惠妃看了翠儿一眼,突然大笑起来:“对对对,你说的对,我已经走到这一步了。站在独木桥上,脚底下是万丈深渊,往前走是死,往后走也是死,我怕什么呀!权势就是天下最毒的毒药,谁离它最近谁就最容易受伤,谁让亲情离我最近呢,我舍了!”
……
江南的深夜,外边下着瓢泼大雨。李白正在一家酒馆跟几个诗人畅饮,一个奴仆跌跌撞撞地跑进来,递给李白一封信。李白接过信,大体浏览了一下,立即变了脸色,他一把揪住奴仆的衣领:“送信的人还说什么了?!”
奴仆结结巴巴地看着主人:“说,您要是想见杨家小姐最后一面就赶紧回去,回去晚了就难说了……”
李白怒吼一声松开仆人,一头扎进了外面的雨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