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内，阿蛮正焦急地等在玉环的房门前。屋内，玉环正在懒懒地躺在榻上闭目养神。
“小姐，时候不早了。您该起来了……还有，王爷，王爷也没有回来。”
“嗯。”玉环懒懒地答了一声，带着一种自我放纵式的快感。
“小姐！”阿蛮着急地叫了一声。
玉环笑了一下，坐起来：“好了。”
阿蛮赶紧上去给玉环梳妆打扮，昨日被打的地方还是有些红，阿蛮小心地扑粉掩盖。
“阿蛮，你说我像不像个傻瓜？”玉环突然张嘴问，阿蛮一下子愣住了。
“不，您不傻。”阿蛮了解玉环的痛，不由得哽咽起来。
“我就是个傻瓜。我自己一意孤行，终于弄得什么都没有了，我的哥哥，我的弟弟，我的爱人，我的自由。我被独自锁在一个金色的笼子里了，这个笼子是我自己给自己制造的……”玉环的眼泪源源不断地流下来，阿蛮忙不迭地赶紧扑粉，手上却越来越忙乱。
“啪”地一声，镜子被打翻在地上。玉环再也忍不住了，抱住阿蛮大哭起来。
二
大明宫内，皇上正在案前独酌。他的手上，拿着惠妃给他送来的请柬，一脸的痛苦与苍茫。
高力士端着一壶茶走进来，看见这个情形，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又悄悄地退下了。
三
夜深了，寿王府的宴会开始了。寿王终于在宴会开始前带着醉意回到了家，作一个尽职的主人。偌大的庭院里，乌压压地坐满了人。庭院前面，一个美轮美奂的舞台，舞台上，一群舞女正在表演歌舞。
舞台下面，惠妃在第一排坐着。她看上去很得意，不时地跟身边的翠儿说着什么。她的身后，寿王夫妇像木偶似地坐着，两个人都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突然，外边一阵骚乱。一个小厮跑着进来禀报：“皇上，皇上驾到！”
惠妃心情一下子变得大好，眉眼间掩饰不住笑意，赶紧率领着众人起来迎驾。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一院子的人呼啦啦地跪下。
皇上看看跪下的李瑁与玉环，心内一阵五味陈杂。他沉默了一会，随即笑道：“闲来无事，来凑个热闹。”说着，伸手扶起跪在第一排的惠妃。
众人跟着站起来，玉环也终于抬起头，想看清皇上的长相。当四目相对时，玉环一下子愣住了，头上好像一下子响起了炸雷，轰得她不敢动弹。
皇上紧紧地盯住玉环，暗暗地握紧了拳头。他慢慢地走像玉环，问了一句：“这就是寿王妃吧……”
惠妃赶紧答话：“是……”
玉环紧咬着自己的嘴唇，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一时间忘记了行礼。直到旁边有人扯了她一下，她才缓缓地跪下：“儿媳……杨玉环，参见皇上……”
皇上没有答话，好像故意逃避似地，快步走向前方的舞台，袖子里的拳头却被握的指节发白。
众人随着皇上向前走去，只剩下玉环一个人跪在原地，好像浑身害冷似地颤抖着。
锣鼓声重新响起来了，高力士来到玉环身旁宣布皇上口谕：“皇上有令，请寿王爷夫妇到后面说话。”
李瑁和玉环站起来，惠妃不经意地咳嗽了一声，站了起来。
“皇上召见你们，想是有什么话要嘱咐，快去吧。”惠妃笑着看了看玉环，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要谨言慎行，不要失了规矩。”
玉环行了一礼，跟在高力士身后走了。惠妃看着三人离去的背景，脸上露出了不易察觉的微笑。
大堂内，皇上正在不安地来回走动。高力士进来禀告：“皇上，寿王爷夫妇到了。”
“快传她，他们进来。”皇上搓搓手，在椅子上坐下。
李瑁和玉环从门外进来，双双行礼：“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快请起，赐座！这几日朝上事物繁忙，一直没有时间见你，你们……”皇上的眼睛盯着玉环，急切地解释起来：“并未有怠慢你们的意思，不要妄自猜疑。”
“父皇担心国家大事，儿臣不会有所猜忌。”李瑁站起来，毕恭毕敬地答话。
皇上似乎这才意识到李瑁的存在，不由得苦笑了一下：“早在赐婚时就听说寿王妃相貌不俗，如今果然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瑁儿，你一定不要辜负了王妃的一表好人才，夫妻要互敬互助。我听惠妃说，王妃颇晓音律，现在将宫中的一尾焦尾琴赐予你二人，取琴瑟相合之意。”
“谢皇上赏赐。”寿王夫妇跪下谢恩。
皇上别过头，挥挥手让他们出去，他不忍心看见玉环眼中的不解和悲伤，更不愿意让别人猜透自己心中的秘密。
……
夜更深了，寿王府的锣鼓声慢慢地歇了下来。终于，皇上站起来告辞：“时候不早了，该回宫了……”
惠妃一行人赶紧站起来相送。皇上摆摆手阻止了众人的跟随：“你们接着尽兴……”
路过玉环身边时，他终于忍不住拍了拍玉环的肩膀，帮她拉了拉衣领：“夜凉如水，衣衫如此单薄，小心着凉。”
这个动作触动了玉环心中小小的神经，她咬住嘴唇，忍住泪水：“谢皇上关怀，玉环一定谨记！”
皇上甩甩袖子走开了，玉环的手紧紧地掐住自己的胳膊，长长的指甲深深地陷入肉里。
……
王府的宴会终于散了，送走最后一个客人，玉环浑身的力气也用完了，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寿王慢慢地走到玉环身边，坐在她旁边的地上。
“我听说母后昨日打你了……”玉环没有答话，李瑁尴尬地停顿了一下：“母后的脾气向来如此，以后你行事一定要小心一些，尽量不要激怒她……”
玉环怕冷似地蜷起双腿，用胳膊紧紧地抱住，依旧一言不发。两人紧挨地坐着，陷入了沉默。
“哥……”玉环终于开口了，她抬起头，眼里的泪光倒映着满院的灯光，显得特别璀璨：“我好想离开王府。”
李瑁看着玉环，发现自己好久没有认真看玉环一眼了。他发现她突然瘦了，变得苍白的几乎要透明起来。李瑁的心一下子软下来：“你若想要离开，就离开好了。母后那边我来解决，我听说，李白想要带你走。只要你开心就好……”
玉环打断他：“我找到李三爷了……”
“那也很好……”
玉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绝望地像个孩子：“是当今皇上。”
她的声音不大，李瑁感觉这声音好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虚无缥缈，却一下子击中了自己的心。
“什么？”李瑁觉得这个消息荒谬地可笑。
“李三爷就是当今皇上。”玉环抬起头看着李瑁，绝望地含泪笑起来：“是你的父皇，是当今皇上……哈哈哈哈……”
这阵近似疯狂的笑声随着风飘出去，树上的一只鸟被惊醒了，吓得扑棱扑棱翅膀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