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门,萧茹发现天已经黑了,她回头望了望,发现钱宇并没有跟着出来,这倒让她感到十分意外。
匆匆赶回了家,一进家门,便看到母亲半躺在沙发上已经睡着了。
“妈,醒醒。”萧茹轻轻推了推母亲陈云的肩膀。
睡梦中的陈云一个激灵,立刻睁开了眼睛,当看清楚眼前的人时才缓下神情。
“小茹你怎么才回来,和邵军在外面吃饭了吗?”
“还没呢。跟他分开后遇到一个老同学聊了几句。”
陈云信以为真,“那快去吃饭吧,妈给你留了,都在冰箱里呢,自己去用微波炉热热再吃,别吃凉的,对胃不好。”
“嗯,知道了,妈。”
萧茹搀着陈云站起来,把她送回了卧室。
“小茹啊,找工作不是几天就能找到的,你别急,实在不行,你就考研吧,妈供得起你。你爸在的时候,不也希望你能考研吗?以你的成绩,应该不成问题。”
陈云在床沿坐下来后,拉着萧茹坐在了她身边。
“妈,我不想考研,您看,现在研究生不也找不到工作吗。没找到工作,不是学历的问题。现在很多企业就要有工作经验的,像我们大学刚毕业,就靠那点实习经历,没人要的。不过,妈你放心,太好的公司不要我,我可以退而求其次,等积累一定的经验,我就可以选择自己感兴趣的公司了。”
“傻孩子,这个社会哪里有那么简单,妈希望你找个正经工作,别去什么私企打工,那种地方的人杂着呢。你钱伯伯前几天说的工作不错,既稳定又清闲,不如你就过去上班吧,而且,还有你钱伯伯照顾着,妈也放心些。”
“妈,我的同学大部分都是去私企打工,没你说的那么复杂。而且,钱伯伯说的那家公司也是私企啊,您不知道吗?再说,我也不适合做文秘,我还是再找找。”
“要不你考公务员吧。你爸现在不在了,咱娘俩得踏踏实实、稳稳当当的。”
萧茹吐了吐舌头,“妈,考公务员这条路很难的,您没看新闻啊,咱们一没后台,二没钱,分再高也轮不到我啊。我看啊,我还是老老实实地自己找份工作吧,也不求大富大贵,只要能和妈平平安安地过日子就好了。”
陈云说不过她,也没再坚持,慈爱地抚上萧茹的头,说,“先吃饭吧,别饿坏了。”
陈云刚想站起来,被萧茹按了回去。
“妈,您歇着吧,我自己去就行了。”
陈云点点头,含笑看着女儿乖巧地走出了房门,并轻轻地带上了门。
自从丈夫萧齐军去世后,她的世界里就只剩下这个女儿,虽非己出,但感情深厚,同亲生母女没什么分别。萧茹懂事乖巧,知道自己的身世以后,不仅没有和陈云产生疏离感,反而比从前更加亲近了。
当初萧齐军告诉萧茹他们不是她的亲生父母时,她有些不高兴,现在看来,是她多虑了。她没后悔嫁给萧齐军,这个时常沉默的男人,唯一的不满就是当初他同意把亲生儿子与别人的孩子交换。
屋子里的一面墙上挂着几张她和丈夫的合影,照片依旧崭新发亮,那时他们才三十多岁,年轻的脸庞焕发生机。萧齐军长得像混血儿,身高体健,有人开玩笑叫他费翔,陈云也是在看他第一眼就有了怦然心动的感觉。
他们之间是朋友介绍认识的,初次见面就确定了恋爱关系,不到三个月两人便去民政局领了证。婚礼置办得很简单,普通的酒店,二十几桌的宴席,男方没有亲属,只有朋友和同事。萧齐军说他是孤儿,可陈云不傻,萧齐军身上的高贵气质和生活中表现出的细致优雅,绝不是孤儿院能培养出来的。他不愿说,她也不会问,她只知道,他对她好。
萧齐军朋友不少,但真的能称得上知己的,只有一个——钱俊阳。他们相识于钱俊阳的画廊,两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最后成了莫逆之交,也正是钱俊阳,改变了两家孩子的命运。
二十三年前的初冬,陈云还沉浸在即将做母亲的喜悦之中,一天晚饭后,萧齐军特别严肃地告诉她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与她商量。
陈云一开始极力反对把孩子拿去跟人交换,但萧齐军以孩子的前途为由,讲了很多,这是他们结婚三年多以来,他头一次对她板起脸,摆出大男子主义的姿态,强硬地独断专行。
他当时的表情陈云至今记忆犹新,那张原本温柔充满魅力的脸,忽然变得如全身肌肉绷紧的猎豹一样残酷嗜血,那双笑眼竟也发出阴冷的气息,陈云有些害怕,她觉得,这样的萧齐军,也许才是他本来的样子。
不过,陈云生来就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女子,萧齐军能忍受割舍亲生骨肉的痛,必然有他的道理。他,不是愚人。
即使她知道交换的对象,是赫赫有名的钱家三公子的女儿,她还是不忍,但萧齐军的态度,让她没有回旋的余地。
萧家是在萧齐军的固执坚持下,同意了。
钱家则又另当别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