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内,女人窝在男人怀里,小孩窝在女人怀里,如叠罗汉一般的坐着。
“你和沐将军的事,太子好像有些起疑了。”风倾舞一边蹂躏着小家伙的头发,一边说道。
还好小家伙睡着了,不然,这会估计又是瞪直了眼。
水枂邢天唇角微微勾了一下,“没事,让他怀疑去,若是一味的保持疏离,他反而疑心更重。”
“这倒也是,不过相公,其实你完全不用隐藏自己的实力。”后面的一句话,风倾舞是思考了一会才说的,其实她更想说,他完全不用装病的。
水枂邢天轻笑出声,女人话中的意思,他哪有不明白的。他微微叹了一口气,才开始说道,“其实为夫并不是很想要那个位子,有了娘子后,为夫就更加不想要了。”
“嗯?”风倾舞偏过头,对着水枂邢天挑了挑眉。
“从小,母妃便希望我过平淡的生活,不要卷入这权斗的是非之中……”
慢慢的,水枂邢天眼神幽深了几分,然后开始讲述起来。
原因很老套,却也是再正常不过。
当年,皇后嫉妒皇上对水枂邢天的宠爱,而对自己的儿子不闻不问,于是,她便下毒暗害于水枂邢天。也是水枂邢天命大,将那有毒的糕点阴错阳差的喂给了自己的宠物鹦鹉吃了,随后,那鹦鹉弹了两下便立马死了。小小年纪的水枂邢天并不知道鹦鹉为何会死,他伤心的将鹦鹉捧到后院准备埋了,却正好被宁妃看到。宁妃当即猜出了事情的原因,有一就有二,这次躲过了,那下次呢?于是,她开始叮嘱水枂邢天装病,这一装,就装到现在。
“……太子疑心很重,哪怕我装病,他依然怀疑我。我不想要那个位子,但并不代表我什么也不做,所以,我开始培养自己的势力,只希望到时候太子即位时能保我与母妃一生安全。”说到这里,水枂邢天顿了顿,他将下颚抵在风倾舞的头上,继续说道,“现在,有了你以后,我便更加不想要那个位子了,上位者有很多的无可奈何,我不希望到时候父皇的事发生在我们身上。”
闻言,风倾舞眸光亮了亮,抱着小家伙的手也加重了些力道。直到小家伙不舒服的扭了扭才意识到,然后便将小家伙往上揽了揽。
“你甘心吗?”
“有何不甘心的?皇后虽然狠毒了一点,但是太子却是个很好的帝王人选。”顿了顿,水枂邢天轻笑出声,继续说道,“我呢,只适合陪着娘子花前月下,有事没事跟着娘子坑坑人。”
男人后面的一句话,立马惹来女人的一个白眼。
这虽然不是什么甜言蜜语,却是比甜言蜜语更让人心里暖暖的。
风倾舞心里荡漾,面上去是一副不爽的嘴脸,她反驳道,“喂,别说得我如此不堪好不,好像我只会坑人似的。”
“难道不是吗?”水枂邢天是一脸的笑容,女人的态度表明,她在支持他的选择。
风倾舞眨了一下眼,很正经的说道,“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想我东晟风二少,那是人人谈之变色,说风就是风,说雨就是雨,如螃蟹般横着走。吃喝嫖赌,哪样不是样样精通,怎么就只会坑人呢?”
“呵呵,还当自己是东晟的风二少呀!”女人的话,逗乐了水枂邢天,不过,想着也确实是那个理,只是,怎么听都觉得好笑至极。
风倾舞将身子往男人怀里靠了靠,半侧面容,规规矩矩地轻笑,“哎,我已经不当风二少很久了,不过别说,还确实蛮想念的。”
水枂邢天含笑说道,“嗯——可以当水枂贤王妃。”
风倾舞当即笑得灿烂,“所以,我这不是正在努力,将水枂贤王妃这个名头打出去吗?”
水枂邢天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不过,那眼里的宠溺,却是浓得化不开。
这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王爷,王妃,到了。”
风倾舞闻言,抱着小家伙准备起身,站起身后没一会又坐了回去,她将小家伙扔到一边,然后再次起来时,哆嗦着立马使劲的剁了剁脚。
女人的反应,让水枂邢天好笑,他调笑着说道,“抽风了?”
风倾舞一边剁脚,一边朝着男人抛了个白眼过去,“脚麻了。”
“就你事多。”
“哼,要你管。”风倾舞没好气的哼了声。
这时,风倾舞的剁脚声将小家伙振醒了,他猛的爬了起来,肉嘟嘟的小手揉了揉眼睛,朦胧的说道,“怎么了?马车要塌了?”
听着,水枂邢天再次笑了出来,笑得如三月的桃花。
不过,在风倾舞眼里,那笑就变成了幸灾乐祸的笑,她瞪了眼那对父子,继续剁她的脚。
水枂邢天起身来到风倾舞身边,风倾舞的瞪眼立马变成了眉眼带笑。
水枂邢天当下一个打横,将风倾舞抱了起来,然后往车外走去。
风倾舞刚呵呵地乐了两声,在男人的这番举动之后,小脸立马垮了下来,“相公,不替我揉揉?”
水枂邢天眼里闪过丝精光,他道,“回去再揉。”只是,揉什么,那就不知道了。
瞬间,那垮下去的小脸,又立马得瑟了起来。“那说定了,相公!我可等着哦!”
看她那风骚的样,这会,分明是抽筋抽完了。
不想,男人竟然还真的点头答应了,不过,对于腹黑的某人来说,答应,那是必须的。
风倾舞却是不知男人的心思,她笑眸灿烂,视线穿过男人的肩膀,朝着还在马车里的小家伙扬了扬眉,在男人看不到的地方,做了一个鬼脸。
小家伙气鼓了肉嘟嘟的小脸,朝着那对无良的夫妻轻哼了一声,然后,学着大人老成的模样,弹了弹衣摆,双手负于身后,大摇大摆的从马车里走了出来。
水枂邢天抱着风倾舞一路走过,那是惊了一片人,惊讶,震惊,惊悚,所有的惊。至少,贤王府门口的守卫便是晃了一下神,嘴巴大张的瞪直了眼。
于管家瞪着眼睛,喉咙忍不住上下动了一下。见那一男抱一女从他身边走过之后,他猛的才发觉,他好像有事给忘记禀报了。
于是,于管家赶紧跟在后面追了过去,“王爷,有人来找王妃,现在还在大厅候着。”
水枂邢天抱着风倾舞的脚步一顿,他侧过身子问道,“谁?”
趁着这会停顿,于管家追了上来,他喘了几口气说道,“不认识,是个男人。”话落,猛的感觉身边的温度下降了,抬眼,看到水枂邢天脸色不是很好,他立马补充道,“他说,他是王妃的父亲。”
说完,于管家偷偷的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
闻言,风倾舞一愣,她抬眼朝着水枂邢天望去,恰时,水枂邢天也低头看向风倾舞,两个对视一眼,眼底皆是意味不明。
风倾舞不缓不慢从水枂邢天身上跳下来,她先是整理了一下妆容,然后,挽着水枂邢天的胳膊,扬起贤妻良母仅的招牌笑容,说道,“走吧!”
大厅内,风轻云一身洁白的袍子坐在上位,他端着茶杯低着头,却是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些什么,时而眉峰拧起,时而思绪沉沉。
当风倾舞携同水枂邢天走进大厅时,见到的就是这样的风轻云。
“爹,您怎么来了?”风倾舞率先开口,打断了风轻云的沉思。
回过神的风轻云立马瞪了眼那假装端庄贤惠的某人,然后吹起胡子说道,“怎么,爹就不能来看你了?”
闻言,风倾舞浅浅一笑,却是转眼,只见她一秒钟大变脸,无比谄媚,狗腿的抽出扇子抖开,对着风轻云使劲的摇着,快速的说道,“嘿嘿……哪能啊,父亲想念女儿,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您老能抽出时间来看女儿,女儿我是一百个高兴啊,倒是女儿不孝,让您老亲自跑来,怎么说,也该是女儿眼巴巴的跑到您老面前才对。”
说着,提起茶壶,满上风轻云手里的茶杯,继续说道,“您老消消气,就当女儿现在正在抽风,又在胡说八道了,反正又不是第一次见,是不是。”
“不过爹,女儿可是一听说您老来了,便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这份孝心,日月可鉴,天地可表,然后,什么什么,反正就是那什么什么的了。”
关键时候脑袋掉链子,风倾舞也不脸红,她是直接就那么揭了过去,反正她脸皮厚,这番话说出来,也是很顺溜嘛!
她老人家一个人在那里沾沾自喜,可是那随后赶来的于管家和伺候的丫鬟,那真的是大开了眼界,对她的这番举动倒是刮目相看了。
女儿什么德性,风轻云这个做爹的哪有不知道的,他嗔了风倾舞一眼,嘴里不饶,“爹怎么听着你那语调,像是不想见到爹似的呢!”
风倾舞立马义正言辞,就差面红耳赤了,想来,她脸皮厚,也红不起来。她道,“爹,您这是诬陷,红果果的诬陷。”
她这段话是刚落地,瞬间语气又狗腿了起来,她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笑道,“女儿刚才那绝对是惊喜过了头了的语调,真的,我以我的人品发誓。”说罢,她装模作样的拍了拍胸脯。
风轻云当即没好气道,“你的人品值已经降到负数了。”
风倾舞眨了眨眼,接道,“您老就这么不相信您的宝贝女儿?女儿自从来水枂国后可乖了,那是足不出户,做起了贤妻良母,这会的人品值,早就又升了回来,不信,可是问问相公。”说着,将头偏向水枂邢天,“是吧,相公?”
水枂邢天没有说话,只是挑了挑眉。
风轻云心里好笑,面上却严肃着,来之前的忧虑也去了不少。
“行了,你还想抽风抽到什么时候?”不愧是一朝之相,一开口,便是一针见血。
“嘿嘿,好久没见到爹了,让爹回味回味嘛!”
父女俩的对话,让旁人很是无语。
水枂邢天撩起衣摆,从在了上位的另一边,与风轻云并列而坐。那边,风倾舞立马搬了个椅子放在风轻云身边,然后一屁股坐了下去。
“爹怎么有时间来水枂国的?”风倾舞问着这话的同时,也在想她爹来找她的目的。她爹做事一向谨慎,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就这么冒失的来找她,说小的,那是思念女儿,说大了去,那是会被政敌参一本,扣上通敌卖国的罪名。
水枂邢天敛下眼睑,他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那么听着父女俩人的对话,就好像此时没有他这个人一般。
“爹向皇上告病几日,然后偷偷的过来的。”风轻云喝了口茶,才开始说道。
“那爹,您……”后面的话,风倾舞没有说出来,父女俩的默契,那是一个开头便知道后面的意思,无需多言。
风轻云没有接风倾舞的话,他将头偏向水枂邢天,说道,“贤婿可否容我和小女单独聊聊?”
风轻云的态度,水枂邢天看得是丝豪不恼,他了然的点了点头,然后带着一干下人走出了大厅。
待水枂邢天的背影完全消失不见后,良久,风轻云叹了口气,才慢慢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