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兴三年腊月初六,入夜,京都上空黑云压顶,寒风呼呼作响,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整座皇城内,恐怕只有当今皇帝李彻睡得最香。说实在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帝,其实就是高处不胜寒,费心劳力的苦哈哈一枚。李彻自登基后,励精图治,力图文治武功,事事周全,每日里能胡乱的歇上一两个时辰,也算是幸事一桩。三年来,他压根就没睡过什么安稳觉,唯有今夜,温香软玉在怀,李彻居然高枕入眠。
而此时,云阳侯府内,王氏瘫坐在地,睁大眼睛看着,眼前黑衣人手持匕首,一步一步逼近。
“这次只是给你一点儿小小的警告,今日碧云宫中,你居然敢伤了二姑娘!”肖通脸上闪过杀气,恶狠狠地警告:“今后若还敢找宣二姑娘麻烦,定然取你性命!”
肖通说完,手起刀落,在王氏脸颊上重重一划!鲜血即时汹涌而出,王氏疼痛难忍,杀猪似的惊叫一声,随即晕倒。
肖通好生委屈,自己也算是大内第一高手了吧,被遣来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流之辈,真是大才小用。肖通飞身回宫复命,心里却又犯嘀咕,以皇上那睚眦必报的性子,这样的处置,也不知能不能过了天眼。可那毕竟是女人哪,下不了重手!
再说,崔夫人在宫中久候玉奴,左等右等不见玉奴踪影,少不得托了宫女四处寻找。及至宫宴散去,也没寻到丝毫有价值的消息。
崔夫人心急如焚,心道玉奴是个知礼明事儿的,此番变故肯定另有隐情,也不敢声张,只能暗下跟崔文轩商量。
“夫人,只管去寻秦夫人要人,此事必与中山侯府脱不了干系!”
崔文轩何其聪明,低头略想了想,几乎猜到了此事机巧。
崔夫人顿悟,真是急糊涂了,若非中山侯府从中运作,秦太后如何会召玉奴入宫,这分明就是中山侯府的手笔!
崔夫人心中悲愤,寻到秦氏后,指着秦氏气得指尖哆嗦个不停,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秦氏原已悄悄禀了太后,正四下寻人,这下见到崔夫人如此,自己先生出内疚。
“您别急,太后已下令着人找她去了!”秦氏红着脸凑到崔夫人耳前,低语道:“要不,您先回府,这眼看宫门就要落锁,一有消息我立刻使人到府上告知!”
崔夫人愤然低语:“你中山侯府真个欺人太甚,若不能将玉奴完好无损的送回来,我崔府绝不善罢干休!”
“你们真的一个个都欺她孤苦无依么?”崔夫人说着,忍不住红了眼眶,捏着帕子按了下眼角。
秦氏暗然,也红了眼眶:“我也不想会这样,她走得急,天又黑,说不好在哪里迷路了!”
说话间,有宫女上前禀报,崔文轩在殿外等候,崔夫人只能甩袖回身,愤然离去。
秦氏也不能滞留宫中,临走前千求万求的请秦太后寻人,惹来太后一顿好骂。
“你怎么越活越回去啦!你瞧瞧,给哀家惹了多大的麻烦?早就说过了,若要接她回去,必须是自愿的才行。如今人在宫中不见了,还不知道皓王会怎么样!”
秦太后拍着身边的案几,目光狰狞,那里还有太后的风度礼仪可言。
“哀家在这深宫里,境况如何,你也不会不知道!许多时候,哀家真怀疑你是不是有意找事儿,专门来添堵的。”
秦氏沉了脸,静坐听太后数落,严倾城封妃的喜悦,早已散去,现下心绪恍惚:那孩子究竟在哪儿?若真出什么事儿,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安心!
秦太后骂得乏力,揉着眉心,挥手让秦氏离去。叫人侍候着梳洗后便上了床,一夜里都在心中盘算,若是找不到人,皓王闹到宫里来要如何应对。
至于崔府这头,崔夫人回家途中,一直伤心抹泪,不停自责。
崔文轩也是垂头叹息不已,深感无力。上一次被中山侯府抢了先手,结果玉奴进去严府晃了一圈,险些落水遇难。这一次,更是人都搞丢了,不知所踪,生死难料呀!
崔箐箐晚膳后就赖磨着秋姨,一直待在紫竹院不肯离去。拉着春禾小西两人,四人凑了牌局,正斗得闹腾。有小丫鬟禀报老爷夫人回府,箐箐丢下手中的牌,披了大毛衣裳,唤上春禾小西迎出门去。
一行人走到主院,也不曾见到玉奴。
“你家姑娘肯定在我娘那儿,咱们去了便知。”
崔箐箐心惊肉跳,这话与其说是安慰春禾,倒不如说是安慰自己。
按理说,玉奴既是出宫回府啦,再没有不回紫竹院的道理。
院子里灯火通明,花厅里不但有崔氏夫妇,皓王也一脸阴沉的高坐在堂。
“林余,你迅速去中山侯府接回王妃!”皓王咬牙道:“本王这就进宫!真是欺人太甚!”
说着两人飞身离去,卷起的阵阵凉风,向崔箐箐三人扑面而来。
“娘,别伤心了,二妹妹吉人自有天助,她会安全回来的!”
箐箐乖巧的劝慰崔夫人,拿了帕子将崔夫人脸上的泪擦干,自已却忍不住默默流泪。
春禾听明白后,哇……的哭出声来,跪下磕头求道:“姑太太,都怨奴婢,奴婢怎么就没跟着姑娘进宫去呀!若是我家姑娘有什么不妥,奴婢,奴婢……呜……”
小西劝道:“春禾姐姐,你跟去了,也进不去宫里的,快别瞎想啦!”
崔文轩见这闹得一团糟,摇摇头长叹一声,踱着方步出了花厅。
一时间,崔府真可谓是乌云密布,人人唉声叹气,一愁莫展。
崔尚书再有能耐,也不能闯到宫里去寻人吧,只能干瞪着眼睛,打听打听消息,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皓王身上。
“老爷,夫人!”崔管家喘着气儿跑进来,喊道:“快,快!快去接圣旨!”
崔夫人惊得自椅子上起身,险些晕倒。
箐箐连声问道:“什么圣旨,你倒是说明白些啊!”
“老奴也不知道!”崔管家抹着汗道:“皇上身边的黄公公亲自奉旨,咱们家大少爷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