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杜倩倩每天都是吃了睡睡了吃,周围的人都如木偶一般,不多言不多语只是做着自己份内的事。外界的一切都传不到她耳里,这样的平静让她不安,甚至是心惊。
素顺的脑子里在想什么?杜倩倩一无所知。只是从他比以前更深沉的眸子里,察觉到了阴谋的影子。没有见到潘子安好整无瑕,杜倩倩就觉得心里不安。前几日那次刻骨铭心的陷害,保不准还会来第二次,素顺不会放过潘子安的!
是的,素顺是孩子。是占有欲极强的孩子,前段时间的事一一浮现在杜倩倩的脑海里,让她一刻也不得安宁。是时候澄清误会了,潘福是她和素顺的儿子!
“来人啊!”杜倩倩挣扎着要从床上爬起,牵扯到背部的伤口,又渗出丝丝血迹。
“杜夫人,您赶紧躺下吧。要是让王爷见到又要责罚奴婢们了。”匆忙赶来地丫鬟一溜烟的全跪在地上,将头磕砰砰作响。
又是这招,拿丫鬟们的性命来威胁她就范么?素顺只是个孩子,不懂什么叫爱吧?所以固执的以为,占有就是爱情。仔细想来,跟他在一起的半年多似乎都是在他的威逼利诱之下生活呢。相比之下,和潘子安生活得两年才是正常的夫妻相处吧。只是,这一切都回不去了。如果当初她没有欣喜若狂地跑来报喜,现在恐怕早是现代的那个潘子安的妻子了吧?哎,这样的想法若是让素顺知道恐怕又是一场血雨腥风,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既然如此,这一切的苦难都让她杜倩倩一个人承受吧。
“让素顺过来一趟,我有话要对他说。”杜倩倩懒得理那些丫鬟,只是说出自己的想法,她已不敢表现出什么同情,这些不都是素顺钳制她的手段么?
“奴婢这就去禀报王爷。”一个丫鬟领了命,飞速离去,也不顾擦去额上磕出的血迹。
素顺啊,素顺,我已经不知道该用怎样的心情去面对你。杜倩倩苦涩的笑着,她一直深信素顺是个好孩子,可是他做的事却是与她的想法背道而驰。她理解他的苦痛,理解他转变的根源,只是她不能接受他现在这种专断冷酷的手段。
一个人体会过温暖的感觉,看到过阳光的灿烂,就愈加害怕孤独和阴暗,所以素顺只有牢牢抓住她这颗救命稻草,把她当做自己的阳光。可是,她的温暖谁来给?谁又是她的救命稻草?不对等的爱情,总会有消散的一天。
杜倩倩胡思乱想了一通,素顺就赶来了,也许生病中的人就是爱胡思乱想吧,不,正确的说应该是经历过生死劫的人心思更加细腻,更何况她曾两次历经死劫。在这个过程中,有好多以前看不穿的事都看开了,好多不曾想的事都料想过了。
“倩倩,你身子好点了吗?”素顺在床沿边坐下,紧握着杜倩倩的手,放到唇边轻啄了一口。
“好些了。今天我找你来是有事要说,是关于潘福的事……”
杜倩倩话未说完,就让素顺打断,“倩倩,你先安心养病,有什么事等你好了再说。”
“素顺,这件事很重要。”
“有什么能比你养病更重要的。听我的安心休息。你前段时间吩咐的事,我都照做了。给了潘子安一些银子打发他们离开了。”素顺不想听到有关潘子安或是潘福的事,那对他是一种耻辱。
“是么?潘福他……”
“我说了不要再说了!”素顺狂暴起来,握着杜倩倩的手也加大了力道,他双眼通红似是要杀人,“不要再提你和那个男人的儿子!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念在你是失忆时候的无心之失,我原谅你。可是从今以后,我都不要再听到他们的事情。”
这是什么意思?看着素顺高傲的王爷模样,杜倩倩只觉自己就像一棵卑微的野草。无心之失?原谅?这句话听着怎么这么刺耳?杜倩倩的心里冰凉一片。好吧,好吧,既然素顺不愿听,她也就再也不提。儿子跟着温文儒雅的潘子安也许是件大好事呢!跟着素顺,保不准会变得跟他一样。只是,从今以后素顺再也不会知道自己曾有个儿子的事。
“王爷请回吧,我要休息一会儿。”杜倩倩闭了眼,从素顺手里抽回手,既然他已经用王爷的态度对待自己,她还能说什么呢。
“倩倩,我……我是气糊涂了。你原谅我吧。从今以后我再也不吼你了。我们还是像以前那样恩爱好么?”素顺看着杜倩倩默然的态度,觉得一道无形的屏障树在了他和杜倩倩之间。
以前那样恩爱吗?永远做个无名无份的女子?和好几个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还要忍受无休无止的等待得到名分的痛苦?这样的日子是幸福的么?她到底是他的保姆还是一个女人?抑或只是一个玩具?“你走吧,我想静静。”
“倩倩。”
这一次,素顺觉得他和杜倩倩之间的屏障又扩大了几分,他的心像陷入冰窖一般冷的刺痛。有什么东西失去了,他往虚空里一抓,什么都抓不住,那种流失的感觉确实真真实实的。
都是那个潘子安害的,若不是他,神仙姐姐怎么会和他隔阂至此。他要他死!后天午时就人头落地,还有那个小杂种也要消失!
素顺阴狠的眸子闪了闪,就拂袖而去。
月黑风高的晚上,几条人影悄悄地摸到东泽太守府。
“啊呀!这就是东泽城的地牢啊!好高的围墙呢!大理国果然富庶,连围墙都修得这么高!”说话的是前一日在酒楼里闹事的姑娘阿莲娜。
“少主,这里……”不是地牢好不好!
“闭嘴,你想让人发现我们的行踪么?”
可怜的彪形大汉无端受了顿责骂,他家少主的嗓门更大好不好!况且,眼前的建筑明明是太守府!
“你们在外面守着,我进去溜达溜达。”阿莲娜吩咐完,一个纵身就跃入高墙内。
几个被扔下的彪形大汉只好自认倒霉的守在太守府高墙外,等待着他们少主的归来。但愿这位少主不要再给他们添乱。
阿莲娜穿着紧身夜行衣,傲人的身材完美的展现,若不是在夜间,她那张美艳的脸再搭配上姣好的身材不迷倒万千男人才怪。她轻功极佳,轻灵地就像一只山猫。她当然知道这里不是地牢,不过她很好奇大理人的官府是什么模样的,若是明着对那几个跟屁虫说,她还能溜进来吗?答案,不言而喻。
转过一丛美丽的花圃,阿莲娜敏锐地察觉到身后有人,她倏地射出几根银针,只听一声闷响,身后就没了动静。呵呵,想跟踪她?没门!就在阿莲娜得意的时候,地上那具死尸奇迹般的复活,嘴角还带着一丝戏谑的笑。那笑容让阿莲娜心惊,那分明就是玩弄猎物才有的残忍表情。借着不甚分明的月光,阿莲娜勉强看清了眼前的男子,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一脸稚气,眼里却有着一种说不清的邪魅之气。咚咚咚,阿莲娜盯着眼前的男子不觉心跳加快,霍图国可没有这样白白嫩嫩的男子呢!
“阿莲娜公主,你可让本王好等啊。既是贵客临门,本王岂有不招待之理。”
素顺邪魅的笑了笑,啪啪地拍了两下手掌。
一时间,四周窜出数十名武功高强的人,这回伊莲娜可顾不得什么心跳不心跳了,眼前的就是霍图国的大敌顺义王爷,连精明的大哥都吃了他的亏呢!现在不溜更待何时?朝着素顺虚晃一招,抛下一枚烟雾弹,阿莲娜就朝着未知的地方飞速逃去。
糟糕!都怪自己不听二哥的话,偏偏要来看看打败大哥的顺义王爷是什么模样!这回好了,前面未知,后有追兵,她孤身一人往哪儿逃?若是落在顺义王爷手里,自己保不准会受到什么酷刑呢?他在战场上的残忍和嗜血,她也有耳闻。为了大挫霍图军锐气,他下令割了三千俘虏的双耳,那么多血淋淋的耳朵往地上一扔,想想都让人胆寒。
忽然,伊莲娜看见前方一座房屋里透出些许微光,身子一闪,从开着的窗户潜了进去。
啊!只见床榻之上趴着一名女子,背部赤着,包着厚厚的绷带,隐隐有血迹渗出。莫非这女子也是被顺义王残酷虐待过?忽的,床榻上的女子睁开了眼,伊莲娜顾不得许多,将一柄弯刀架在女子脖颈。
“后面有人追杀我,只要你不出声,我保你没事。”
“嗯。”
杜倩倩虚弱地点了点头,一双眼睛滴溜溜地打转,察看着眼前的异国美人。金色的头发,碧蓝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宛如樱桃般鲜艳的嘴唇,怎么看都是个美人胚子。
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人追来,伊莲娜总算松了口气。
“姑娘,我叫杜倩倩,你叫什么?”
“我叫伊莲娜。”
说着伊莲娜移开架在杜倩倩脖颈上的弯刀和杜倩倩攀谈起来。
这一对怪异的组合肆无忌惮的攀谈,真有些相见恨晚的感觉,在伊莲娜身上有一种让杜倩倩向往的豪气与纯真,而在杜倩倩身上却有种让伊莲娜稀奇的婉约与温柔。
“这一次,你是来做什么的呢?”
“啊。这是秘密。”
“连我也不能说么?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好吧,好吧,我就告诉你。其实这次,我是跟我二哥来救人的。”
“救人?”
“是啊。我的一个朋友来这里办事,不小心被顺义王抓起来了。哎,听说过几日就要问斩呢。”
“是么?”
“是啊。”
“难道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怎么会有误会。我们霍图人和你们大理人本也是死对头何况,我朋友是要偷顺义王一件很重要的东西呢。是有关军事布防的东西。”
“这些事,我不太懂。人与人之间,国与国之间,为什么非争得你死我活不可呢?”
“呵呵,杜姐姐,你可真是善良啊。这些事也不是我们女人该过问的。他们男人爱怎样就怎样吧。”
“你就先在我这里躲躲吧。”
“好。谢谢杜姐姐。”
“不必客气,我一人在这里也闷得慌。”
“杜姐姐,你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
“一言难尽。”
“说起来,那个狗屁王爷真不是东西!要杀我朋友就算了,竟然连无辜的人都不放过,甚至连一岁多的小孩也要杀呢。我朋友不过是在城东的酒店里呆了几天,那个王爷就要把那酒店里的人都以叛国罪论处。啊呀,这真过分!你们大理人不是一向说自己是礼仪之邦吗?”
“酒店?哪个酒店?那家老板是谁?”
“我不清楚,听茶馆里的人说,似乎是姓潘的。”
“潘子安!”
“对,对,对,似乎是叫什么子安的。”
素顺竟然骗了她!他竟然要杀了潘子安,甚至连小孩子也不放过!怎么会这样?!
“杜姐姐,你怎么了?你不要哭。”
“他竟然骗我,他怎么可以这样!他答应过我要放过子安的!那可是他的儿子啊,他的亲生儿子,他怎么下得去手!”
老天,她为什么死了两次都死不掉,如果让她第一次落河的时候就死了,至少还能保有对素顺的爱,现在这样不死不活的算什么!
“伊莲娜,你一定要帮帮我。一定要救出子安还有我的儿子!”
“啊?”伊莲娜越听越糊涂,只是胡乱的应承,“好,好。我答应你。”忽的,她想起了什么,“那个传闻是真的啊!你就是被顺义王强抢来的女子。那么那个叫子安的就是你的丈夫喽?还有那个小孩子就是你和子安的儿子吧?你放心,我会帮你的。我二哥很厉害的,他一定会救出我朋友和你的夫君、儿子的。还有,你要好好保重身子,我会来接你。我带你去霍图国,那里可没有大理国这么龌龊!”
杜倩倩含泪一一答应着,她的心碎了。对素顺,她彻底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