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黎明的时分,言府乱哄哄成一片。
不为别的,只为……
“小姐……这样不大好吧?”气若游丝的声音不是面临死亡,而是因为昏睡太久的虚弱。
那近到抵在鼻尖上的茶碗,在她惊恐的眼里好若洪水猛兽。
“服侍你……是十儿的责任……”边说,边打算呈现她话中的真实性。“让十儿……让十儿……”无奈,失去的力量还没有回到身上。一阵从骨子里传来的无力,让她又倒回了床上。
“心宁。”他该责备自家妹妹的关心吗?对于她的越帮越倒忙,言无忧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头疼的让他只能唤了声她的名字,将责备的话从喉间滑回了肚子里。“十儿不渴,你看要不要给她弄点吃的来?”
“对。”一语惊醒梦中人,“你一天都没吃东西了……”从早上倒下到现在,已是隔天的早上了,正常人来说都会饿得胸贴背。
十儿已经够瘦了,身材的干瘪瘦弱不在话下,个头娇小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连她这个年龄上来说是妹妹的人,都看起来像姐姐……不能再这样持续恶化下去。
想也不想,“我去厨房。”提起裙子,言心宁如翩翩飞蝶的身影已迅速的消失在房间里。“蓉蓉怎么去这么久……”
麻烦的人物,终是给支使开了。
“小姐。”想唤,却唤不回那抹在眼前已渐远的倩影。
“十儿,就让她去忙吧。”不然留在这里只会越帮越忙。将想下床的她压回床上,艳色的锦被在言无忧的手中,仿佛是粗壮的锁链,将她牢牢的给拷在床上动弹不得。
错愕的望着那囚禁她在床上的无凶。“大少爷。”将她压回床上干什么?她要去帮小姐呀。言心宁十指纤纤不沾阳春水,从小过着的都是锦衣玉食的生活,除了书、笔和筷子,她的手干过哪些粗活?
食指温柔的压在她比脱色的蝴蝶还苍白的唇上,“你现唯一要做,就是躺在床上养病。”深邃的黑瞳,被溢满出眼眶的温柔包围着。
望着她,她的眼里有他。
醒了,她终于醒了……
她终究是醒了。
一颗给绳紧紧勒住的心,找到了可以松绑的机会。
颤巍的手抚过她苍白似雪的芳颊,滑过了她明亮的炯瞳。
多害怕……
多害怕这双美丽的眼睛,会再也映不出他的身影。
如镜般透明,比泉水更清澈……
他最爱的……
挨着床边安抚着十儿,言无忧缓缓的坐下。“玄间。”突然忆起,十儿就算醒了,可是并不代表从此能高枕无忧了吧?玄间不也说过,她的毒可是积下很久,而且每个月都会复发,现在顿时的苏醒,总不会回光返照吧?去去去,他不该这样诅咒十儿。“玄间。”不行,他放不下这颗心,得找个像样的人来跟他说,十儿醒来不是梦、不是梦,她会没事的!“玄间,玄间。”可是,叫了好多声都没人应,玄间人呢?“玄间。”最后一声,言无忧疑惑的转过头,却看见本该为他卖命的人,坐在椅上兀自的发呆。
他怎么了?
眼角抬起,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盯着自己身边的高大身影。
会意的高壮身影马上将那个一脸痴迷傻样还捏着自己的左手,搁在鼻尖嗅个不停的玄间,从椅子给揪了起来。
“哎……哎……”似是如梦初醒,才加过神,玄间发现自己脚不着地、给高他半个个子的冷自寒揪着衣领,大步大步的朝一个人走去。“无、无忧?”他、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醒了吗?醒了就看症。”将十儿的手如至宝般的从锦被里抽出并捧在手里,郑重的交到了玄间的手上,“好好的给我诊断一下。”言下之意,就是有个三长两短,就唯他是问。
“玄医师?”睡醒一觉,发觉此时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真真切切的在眼前,他不是该在他的谷里浴斋修为的吗?出现在这里……不是为了她吧?
没好气的应一声,“知道了。”他不会以为自己能听到言大牢头大发善心的对他说出放监的美言。也在床边挤了个位置,“十儿,好久不见。”慢慢的将五指压在了她的脉门上,凝神观察。“来,说说有没不舒服?”
趁着空档,“主人。”冷自寒挨近了言无忧,小声地唤了声。
微微转头。
“自寒有事禀告。”只有面对言无忧,冷自寒才会从无言升华至多言。
有事?看他一副不可告人的严肃模样!在他们来之前,出什么大事了吗?
随着他的话,言无忧欲起身。
“慢着,自寒,今晚这事让我跟无忧说,可以吗?”一边低头切脉,一边将想退开的两人给拉回来。“十儿,你现在只是虚弱了一点,好好的休息几天,好好的吃上几天,手脚无力的现像就会消退了,然后你就可以活动自如了。”温柔的说完,他为她掖了掖被子。
“嗯,我知道了。”这毒的后遗症她企会不知,倒是他们三人神神秘秘的谈话,让她有点在意。
“那好。”他会意的一笑,便从床榻上退了下来,走至了言无忧的身边。“我们那边说。”他不想十儿分心和担心,便将言无忧带至窗户边。
窗边,玄间棱角分明的脸上,染上了窗外因正值天蒙蒙亮而阴暗不明的晨色。
到底是什么事,能让笑口常开的玄间一脸沉色?
言无忧瞥了眼沉静如常的冷自寒。
连他,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对于冷自寒想跟言无忧说的事,自己不用想也知道。
也对,夜袭言府本来就是大事,而且那人可能还和十儿的中毒有关……那好,既然要说,那不如就由他这个当事人来说明,不比一个第三者更能简要的概括和说明吗?
这两个人眉来眼去,态度古里古怪的,究竟是想说什么呢?
来回于冷自寒和玄间的身上,言无忧也给他们搅得一头雾水。
神色一片宁静的玄间直接切向重点。“今晚来言府的黑衣人,来给十儿解药的……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正确来说——是连他自己也未见过面的妻子。
什么?
温和的脸庞转眼换上的是夜叉般的狰狞。
“自寒。”竟然有人夜闯言府?自寒都在干什么?叫他保护十儿,他都去哪里打混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都不说?”
冷自寒面上是一片难色,他也正想说,可是给人叫他住嘴!
“反了,你们都反了……”放任着外人在言府里乱来?
紧拉着言无忧的衣袖,“可是,无忧,她只是来给解药的,并不代表她就是下毒毒害十儿的人。”他相信她,君寒山的门徒绝不是会干无耻鼠辈会干的暗事。
“玄间。”甩开他的手。“不是下毒毒害她的人,又怎会有解药解毒?”是他自己说的,这毒可是连身为‘医仙’的他也闻所未闻的,甚至是束手无策的。那除去下毒的原凶的身份,她行迹可疑的行为,还有他种解释吗?
救人,会像她一样要半夜三更像贼儿一样夜访言府,救得鬼鬼祟祟的吗?
这不是心里有鬼,是什么?
“无忧,相信我,将这件事交给我去查,我定会给你一个合理的解释,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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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帝》
《鬼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