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饶命啊,小的知道的……全说了。”空气中发霉腐烂夹杂着血腥的味道,分明昭示着这是肮脏黑暗的监狱。
冷酷的刑具,炙热的铁板,几个血色斑驳的身体,或者发出求饶声,或者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他们只是当地守规矩的良民,不偷不抢,本本分分的在田氏做帮佣。唯一的理想也不过赚点小钱,回家取个能过日子的老婆,生几个孝顺的儿子。
但是有一天,他们却被父母官抓去,被说成是奸细,严刑逼供,说些自己这辈子从来没听过的事。
崔玉殇不耐烦的走出这腐烂的监狱,旷阳城本是洛国一个繁华的城市,就算没有粮食补给,城中的粮仓也够他们使用,然而当他们打开旷阳各大粮仓时,只看到偶而路过的老鼠,和一片空空的空间,除此以外什么也没有。
别说他们的士兵,就连城里的居民都不见得吃得饱。而云朝没有粮草辎重、进军神速的军队却完全不缺粮。
不用说,这些商人肯定做了手脚,而这其中嫌疑最大的莫过于田氏。云朝的田氏,和《太阳报》前生有关的田氏,和修洛水有关的田氏——修建洛水使田氏最有绘制地图的机会。而且这场战争刚好是发生在洛帝想要清除洛国田氏势力的时候。
若说这场战争和田氏没有关系,他崔玉殇绝对不相信。然而,当他决定封城逮捕田氏之人的时候,田氏的主要负责人全都不翼而飞,就连平时给田氏干活的普通百姓,也都被田氏发了双倍工资休假在家。
普通百姓,他知道这些人不会知道太多关于田氏的事情,然而他不死心,谁知到这里不会有一两个漏网之鱼?
只是过了这么久,这些人真的一无所知。
现在他必须要沉住气,等待时机。
洛国大殿,十二朱漆圆柱,镀金祥龙云海,金碧辉煌,庄严肃穆。然而争论不休的紧张气氛却扰乱了它原本的威严。
“皇上,云朝军队已经打到舟城,离洛京门户青州只是一步之遥啊。”
“皇上,催将军督战不利,竟让敌军长驱直入。”
“皇上,各地粮仓空虚,米价飞涨。”
“皇上,民间传言,有人妒忌田氏家财,欲将田氏治罪,吞其财产。”这个“有人”是指谁,是洛帝,是高官,百姓各有猜测,然说话的臣子是不敢说的。
“皇上,北萧国师出关,他说女帝将统一天下。”
龙影则主凤鸣出,紫薇帝星降云朝。女帝临国势难挡,九州八国天下一。这句诗就是北萧国师出关后得出的结论。只是谁人信,谁愿意信?
回忆崔玉殇的密函,洛霜心里稍微安定一些。请君入瓮,定叫着十万云兵有来无回。只是那柳之橙,如果是哥哥的情人,她就不该联合田廉韵勾结云朝女帝。难道她是要报仇,要他的命?
“皇上?”刑太后的声音换回洛霜正在考量的神思。
“母后?”
“那个催将军莫不是生出异心了吧?”一语惊起千层浪。
洛霜当然知道母后是什么意思,无外乎就是为小舅刑息某个职位,捞点军功。十万人马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是单凭这区区十万,就想拿下正值兴旺之际的洛国,太天方夜谭了吧。更何况,十万敌军,孤入洛国,对于洛国这明显是胜多输少的机会,刑太后便想趁此让一直碌碌无为的刑息出个头,尤其是在洛霜说出崔玉殇计策之后。
“母后,催将军不会的。”明亮的双眸,绽放着点点童真,让人看得打心里喜欢,尤其是这孩子的娘……
在洛霜无比纯真的直视下,刑太后不由的想起了和儿子之间的约定。如果真如崔玉殇所说,在青州之前,灭了云朝之军,那么将军仍是崔玉殇。如果青州沦落,则由刑息顶而替之。
如果洛京门户青州都被拿下,那崔玉殇确实该以死谢罪了。
舍不得孩子套不找狼,不是?青州就是诱饵。虽然风险大了点,可是谁又能想到一直默默无闻的云朝突然攻击四海升平安定繁荣的洛国?这个诱饵完全是不得已而为之。
…………
宁静而平和的夜里,萧竹放下手里的《太阳报》——柳之橙,从这些报道来说,她应该是跟着云朝的军队一路北上,然而宿影完全没有找到任何关于她的信息,无论在云朝还是在洛国,好像根本不存在这样的人。
这他到不奇怪,仿佛他的妻子天生就这般令人琢磨不透。
想起上次见到那个“小花”,走的时候还不忘让左右两使产生矛盾。他是相信左使无辜,可是心里的这份猜测如何对右使说?说那个“小花”很可能是他没死成的老婆?
宿影仿若不存在的站在暗处,只觉的主上只有在看报纸的时候才会流露出一丝温馨的笑容,至于为什么,他并不想深究。深究不是一个属下的应该做的事。
“主上,事已办妥。”
八阶侍卫,来自他的太子哥哥也就是现在的萧帝萧文。因为这个侍卫忠心耿耿的存在,使得他不敢习武,生怕武阶过高引来兄弟的猜忌迫害。然而就算他武阶不高又如何,萧帝依然不会放过他,致使他妻离子散。
如今猜忌已成,仇恨已生,只有逆流而上,方能报仇雪恨。于是那个侍卫便没有理由再活下去了,是以在八阶侍卫来府里暗查的时候,他让属下顺手杀了他,毁尸灭迹。
“知道了,你退下吧”仿佛杀人之事只是端茶倒水般,他的脸上并无半点变化,甚至连杀了长期监视自己的敌人的一丝欣喜已没有。
明月之下,他纤长的身影沐浴着月光,恬淡安详。看到这般外表没有人能想到他刚才做了什么,他将要去做什么。
九玄八卦连环阵,萧竹独创阵法,没有他的允许,谁都不可能走进阵中心。然而这绝世阵法的外表只是七王府一处偏僻的小屋。
只是几个起落,几个侧闪,萧竹落到了阵法中心——一件石室。
“啊……啊……啊……”
痛苦而绝望的嘶叫,阵阵从石屋传出。萧竹走进石屋内的石床,从怀里取出一粒药丸,塞入嘶叫人的口中,然后坐于床沿上,用手拨开那颓废不堪的凌乱鬓发,如同寻常人家的孝子一般。
“父皇,感觉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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