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君倾紧紧跟着惊鸿,随着大当家往洞内行去,三人方下了地道,身后的石洞们就轰然闭合,剩余千余名部众自觉地留在了洞外,各自分散而去!
洞口闭合的一刹那,石道两面的油灯就自动一盏接一盏地点燃,该是在洞门上安装了什么机关,只要洞门闭合,油灯就会点燃。
众人顺着长长的石道,沉默地向前走着,走了大半天,却还是没有停下的意思,狭长的石道像是没有尽头似的,梁君倾穿着拖拖曳曳的女装衫裙,走起路来极为地不方便,不多时,就索性一把提起裙摆,露出了洁白的小腿,隐在惊鸿的身后,快步往前走去。
流沙本来走在两人身前,却像是脑后长眼一般,忽地停下来,等到梁君倾赶上来,就沉默地一把将她的裙摆拉下来,同时还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却不说话。
梁君倾愣了愣,还没有说话,就被惊鸿无声地拉了一下,只得继续往前走去。
流沙铁青着脸,随在两人身边,始终没有开口说上一句话。
众人走了许久,狭的石道像是没有尽头一般,就在梁君倾几乎要失去耐性的时候,前面峰回路转地出现了一个岔道。大当家终于从马上翻身落下,快步转身朝右边那个岔道走去。
其余武士纷纷效仿,惊鸿带着梁君倾,一刻也不敢耽误地跟了上去,不多时,就到了一个宽大的石洞,大当家身后一名黑衣武士伸手在石壁上一拍,石洞四周的油灯又哗哗地点燃了,洞内刹那间变得亮如白昼。
梁君倾好奇地在那石壁上看了看,只见是一块稍稍突起的石块,与周边的石块看起来别无二致,谁也想不到那里居然安装了令她这个后世之人都觉得惊奇的机关!
只见偌大的石洞居然是个大厅,厅内摆放了整整齐齐的两排石桌石椅分列在大厅两侧,正对洞门的位置,是一张巨大的石椅,足有十几米高,椅背上雕刻着一簇簇的花纹,离得太远,看不清是什么图案,而石椅的座位上,则铺着厚实的虎皮坐垫,在这阴暗的石洞里,保持了坐垫的干燥清爽。
设计这个石洞的人,还真是个有心人呢。
梁君倾不得不感叹了一番,转首注视着那个大当家。
他当先走到那高大的石椅上,转身一拂身后宽大的大氅,轻轻坐了下来,开口淡淡地道:“坐吧!”
声音清雅,微带暗沉,隐隐透着一股熟悉的感觉。
梁君倾微微皱了眉,奇怪地看了看他,想不起来这个声音在哪里听过了!
惊鸿带着她轻轻在下首坐下,流沙自觉地走到了对面那排石椅,也坐下了。
大当家眸光暗沉,微微闪烁地看了梁君倾几眼,忽然问道:“这是?”
惊鸿立即微微欠身向他答道:“回大当家,这是属下新收的徒弟梁君倾,君倾,还不见过大当家?”
梁君倾立即轻轻起身,朝帮主大人轻轻行了一礼:“属下见过大当家。”
她行完礼,微微抬起头来,眸光一扫上头大当家的神色,突然地,她居然发现他的嘴角微微勾了勾,他,居然在笑!
她倒顿时愣了,暗自回想,方才那个见礼方式完全木有问题啊,他是笑神马?
大当家笑吟吟地看着她,终于,淡淡地一摆手,朝惊鸿笑道:“你收徒的眼光,倒是不错!”
惊鸿也高兴地点头:“这孩子根骨不错,属下一看就喜欢。”
“那就好好教!”
“属下定会悉心教导!”
梁君倾傻眼了,这个大当家,为何对她这么上心?
难道,真的是熟人?
她眯起眼,借着大厅里明亮的灯光,密切注视着他的举手投足。
大当家却不再关注她的神色,冷冷地道:“你们都先下去吧。”
跟随他们进入大厅的武士们齐齐低下头,从另一处出口陆续走了出去。
梁君倾知道他们这是要讨论机要事务了,连忙也站起身,朝三人微微屈膝一礼,走了出去。
“流沙,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是将军突然出现救下了他们!”
“翼扬?”
惊鸿点点头:“属下们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就要得手时将军突然出现,属下只得遵从命令,任他们离开了!”
大当家,哦,或许该称呼他,三皇子殿下,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在石椅上敲着,沉吟了片刻,忽然哈哈笑了两声,像是想到了什么令他极为开心的事情。
笑了半晌,他才淡淡地道:“既然如此,罢了!派飞鲨卫去代国和燕国,密切注意两边的动向。”
流沙定定点头:“是!”
魏青羽又转过头看着惊鸿:“据可靠消息,林儒离开了龙城,目前还没有探到他的确切动向,你负责找到他!”
惊鸿眉头一皱,面上神色微现苦痛,下意识地拒绝:“大当家,属下能不能……”
“不能!”他冷冷地拒绝,“你该会会他了!有他欠你的那些理不清的债,事情就好办得多!”
惊鸿妩媚的眉眼瞬间变得苍白,却不敢违拗,只得沉默地低下头,领了命!
“金矿上怎么样了?”
惊鸿低垂着头,从身上拿出一张小小的册子:“过去三个月里,共开采黄金四百斤,这是账册,请您过目。”
魏青羽接过账册,却闲闲地扔在了一边:“你办事,我信得过!”
他目光平视,神色冷淡地继续说道:“这次带过来五千人,就在山下,你回头将他们带进山,武器和衣物,我会派人随后送过来!记住,务必小心行事!”
惊鸿一凛:“属下明白!”
魏青羽却忽然靠在了石椅上,目光空了一空:“不,你不明白!我……根本输不起!”
惊鸿和流沙只得默默低下头,不再接话。
过了良久,魏青羽忽地一下子站起身来,沉声道:“我还要去一趟顺阳,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惊鸿和流沙也忙站起身来,颇有些不解地看着他。往常他来到燕回山,总是要待上一两天,视察完金矿和飞鲨卫之后才会离去,今天这是怎么了?
魏青羽却不再多说,大踏步地出了石门,带着护卫们一阵风似的来,又一阵风似的去了!
而梁君倾,站在石门外,目送着他带着护卫离开,却还是没有想起来他会是哪个她见过的人。
这倒也不怪她记性差!
魏青羽在她面前,总是一副纨绔模样,此时气质森寒气场强大,完全就是另外一个人的样子,她没看到他的脸,又怎么能想到,这个神秘的大当家,会是魏青羽呢?
惊鸿因为魏青羽的一番话,情绪低落了不少,懒懒地只将魏青羽送到洞口外的破庙,由流沙一路护卫他去顺阳,她则带着满脑子浆糊的梁君倾上了清风崖。
到了那处温泉边,惊鸿硬邦邦地指着温泉池说道:“下去泡着吧!”
梁君倾察言观色,知道她老人家心情很不好,不敢多问,忙手脚麻利地将自己剥干净,跳进水池里泡着了。
惊鸿踱到崖边站定,看着脚下郁郁葱葱连绵不绝的山脉,沉默着,想起一个人,一段往事,心情更加低落……
“师父……”
梁君倾趴在水池边,没话找话地道:“师父,我能不能下山一趟?”
惊鸿头也没回,冷冷地道:“做什么?”
“我……”她咬咬唇,鼓足勇气道,“我想去顺阳……”
惊鸿忍不住转过身来,扫了她一眼,接着继续转过头道:“去那里做什么?”
梁君倾忽地脸红了,低下头拨弄着池子里的水,一下,又一下,嗫嗫喏喏地道:“哦,没什么,您要是不答应,就算了!”
惊鸿忽然冷笑了一声,问道:“是想去见你的心上人吧?”
梁君倾轰地一下脸红如血,躲躲闪闪,说不出话来。
惊鸿见自己猜对了,忽然就心软了,转过身,看着她:“你的心上人,可也喜欢你?”
梁君倾立即失落了,低着头,摇了摇。
惊鸿但是愣了愣,本以为梁君倾和她的心上人是两情相悦呢。
她看了看土里土气的梁君倾,笑道:“这也很正常!不过,你想不想试一下,给我们两年时间,两年以后,你再去找那个男人,再看他到那时,是不是还不喜欢你?”
梁君倾两眼放光地抬起头来,直直地看着她:“两年?”
两年之后,她刚好十五岁及笄了。
可是那时,宋翼扬也已经二十四岁了!
两年不见他?
会不会有什么变故?
惊鸿看到她的神色,也不做勉强,转过身继续看着山崖下,淡淡地道:“你可以下山去见他,只是,伤心时,别让我看见你那情伤的臭脸就是了!”
梁君倾被堵得说不上话来,的确,在宋翼扬面前,她一直很自卑,有自身身份的因素,也有天生的自卑感在作祟……
两年时间,也不是很长呢,若是用两年时间,换来宋翼扬的一丝心动,和今后几十年可能会有的幸福时光比,是不是很划算?
她皱着眉,打着小算盘……
惊鸿不欲多说,操着手站在崖边,享受着山风的清凉,淡淡地道:“好好想想吧,有的是时间!”
说完,她纤足一点,轻飘飘地从崖顶落了下去,留下一句冷冰冰的话:“另外,不准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