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眼前这个白衣如雪一身清爽的谪仙男子,还是觉得命运的奇妙。
“三师兄,我要走了。你要是想见我,就去东毓国京都。”没有想到师兄妹间的会面竟是如此短暂,能说的话也不过寥寥数语。
千月汐看着不远处神情戒备的楚慕离一眼,回头爱怜的看着我:“八师弟还是如此的霸道无礼呢!三师兄希望你们能幸福。”
八师弟?
小岚?
我咯咯笑道:“三师兄你眼花了吧?他不是小岚。”
千月汐眉心一拢,再次朝他看去:“不可能。那股子气息绝对错不了。”
“错了!小岚现在在东毓国楚都呢!”我摇头纠正道。
他的眉心拧得更紧,脸色也不似玩笑之色。
“还有一个八师弟?”
“当然,小岚在楚都活得好好的。”我不由得暗自好笑,如此云淡风轻的人也会苦恼拧眉。
“七师妹,你难道当真相信当年的八师弟只有五岁吗?”千月汐正色看向我,一时之间把我问得怔愣住了。
我从不愿意去怀疑自己亲近之人,要是真有防备之心,爷爷就不会无辜死去。
“他的一举一动,哪里像个稚子小儿?我倒是知晓若是练了乾坤印的下半部走火入魔会降去十年岁月,变成十年前的模样。师傅的镇山之不传秘宝便是乾坤印。据我所知,师傅传授八师弟的便是乾坤印。”
千月汐娓娓道来,声音如泉水叮咚,我的心中却一阵翻江倒海,思绪万千,不能平静。若是五年前的小岚不是个五岁的孩子,那么现在楚都的岚王又是谁呢?
千月汐为何会说楚慕离是小岚?
看到我不断变换的脸色,他还是温雅轻笑:“七师妹不必如此,一切都是三师兄的猜测而已,不足为凭的。相信自己的心就会海阔天空的。”
话虽如此,然而心还是不断翻涌,不得安宁。
“说完了没有?磨磨蹭蹭的天都要黑了。”楚慕离怒气冲冲的冲过来,眸色不善的盯着千月汐,好似有滔天仇怨。
被强硬扯着离开的我扭头看向独坐琴台一身寂寥孤独的千月汐,无声的说出了“三师兄,保重!”
他居然也学起我来,张了张嘴,以唇形判断说的是“七师妹,保重!”
令我第一次觉得这个师兄不是飘渺空茫如仙,不可亲近。他也有人间烟火红尘气息的,只是不愿表露而已。
“以后不经过我的允许,不许随意搭理什么师兄师弟的,也不许勾搭其他男人。”楚慕离愤愤不平地说道,末了还加上一句,“看都不许看。”
“是,将军!”十足的媚颜奴相,却让他看得眉开眼笑起来。
楚慕离的脾气就是吃软不吃硬,与他争辩绝对讨不到好果子吃,还不如保留体力。
骏马飞驰,树叶婆娑,晚风徐徐,两人一同往沁阳城奔去。
沉闷的气氛令人颇感尴尬,只能千方百计的寻找话题。
“对了。楚慕离,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叫我将军,我的归云骑不是吃素的。”
可是也不应该这么快速才对?
“你派人跟踪我?”手肘毫不留情的向后一顶,只听得闷哼声低响。
他竟然难得的咳嗽掩饰:“是保护你。”
“混蛋!给我撤了!”光是想想暗卫偷窥你的隐私就觉得毛骨悚然,绝对不能如此轻易放过他。
“遵命,夫人。”说完又暗自咕哝了一句“反正以后也用不着了!”
“你说什么?”语气很有悍匪母夜叉的感觉,威胁气息十足。
“夫人很漂亮。”他低头贴近我的右脸颊,耳鬓厮磨起来。
我板起脸孔,一本正经道:“以后不许叫夫人,我又不是你的夫人,只是演戏而已。”
“阿离答应了演一辈子的。”脸颊微热,湿湿的,这个好色的混蛋。
挣扎着转过身子却被牢牢固定住,屁股处一个坚硬的物体咯得慌,他竟然……
脸上腾地升起一朵红云:“楚慕离,你无耻。”
怎么会有如此无耻的混蛋,还被我碰上?
他咬牙压着我扭动的身子,大手上青筋暴怒:“别动!”
我吓得连动都不敢动了,冷嗤道:“想不到离王的自制力居然如此不堪一击?”
他的声音已经沙哑干涩得厉害:“阿离你再撩拨我,一切后果……自负。”
好吧!我错了。
“将军,我们以游山玩水的速度前进,镇北王那边怎么办?”镇北王可不是个小角色,能妄想叛国的王爷也普通不起来。
“他的八大部将已经收到命令,揭竿而起了。我们的天罗地网也布下了,他哪儿也跑不了。”楚慕离沉着脸冷静分析,眸中犀利冷凝。
“将军,能不能尽量劝降,镇北王手下的士兵也是无辜的,他们只听军令行事。”若是肆意屠戮那些被围困的士兵,天下人都会不耻此等残忍行径的。
“都听阿离的。”他嘴角染笑,昭示着心情颇为不错。
“将军,你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冷酷无情啊?”
“其实我并不想做一个残忍凶狠的人,只是现实不允许我软弱。你知道被送去秘地的皇子要接受什么样的残酷考验吗?自相残杀,手段百出的残杀,整个世界都是赤红色的,见得最多的就是背叛和鲜血。”
楚慕离述说这些陈年往事的时候,眸子里是一汪平静无波的湖水,可我却感觉到寒风刺骨的冷意泛入心中。
东毓国的历代皇帝对于儿子的训练都是残酷血腥的送往秘地,能活下来的就是顺利通过考验,才能学习治国平天下的治世策论。
因而东毓国的皇帝普遍都很长寿,就算有刺客也能一人制敌,这是吸取风澜帝国子嗣孱弱多病而为外戚强臣擅权的历史教训。
我的心忽然变得柔软起来,为他的残酷童年心疼。
原来高贵如一国皇子尚有如此心酸艰辛的生命历程,那些没有走出秘地的皇子都已化作尘土了吧?被他们血脉相连的兄弟杀死,不得不说是一种宿命的悲哀。
我恍惚中突然想起,远在北辰国同母异父的弟弟也是一样呢!他恨不得杀了我,抹去我这个带给他耻辱的姐姐,原来相亲的骨血都是注定要想杀的吗?
“将军,你想听我的故事吗?”问完才发觉声音都在打颤,我是如此的害怕回首前尘,如同揭开一个早已结痂的旧伤口,害怕再一次鲜血淋漓。
“只要是关于阿离的,我都想知晓。”他的体温隔着衣料传来,瞬间温暖了我无措冰冷的心。
“你听说过十七年前南玥国皇帝秦御凡以‘美人换江山’吗?”声音已经平稳了许多,也理清了许多头绪。
“自然听说过。”
“那个倾国倾城的美人是我的母亲,她生下我不足三日便被抬到了北辰皇宫。而我,被丢弃在南玥皇宫自生自灭,只有一个老太监和一个深宫嬷嬷照顾我。六宫妃嫔嫉恨我母亲昔日的荣宠,他们的孩子总是隔三差五的刁难我,骂我是狐狸精生下的小狐狸精,是卖国贼的贱种。十二岁时,我杀人出逃,带着拉扯我长大的爷爷一起逃到北辰国。成为宫女入了北辰皇宫,终于见到了日思夜想的娘亲,她却装作不认识我。同父异母的弟弟还要杀我,结果阴差阳错地害死了爷爷,我便又一次流落出逃,幸好遇到了师傅。”
我述说这些如烟往事时,脸上甚至是带着淡漠的笑容的,其中的那份苦涩辛酸只有我能品味,比黄连还苦,比酸醋还酸,比烈酒还辛辣。
腰身猛地被紧紧圈住,那么大的力气几乎要将我勒作两截。我能感受到他身上发出的急迫疼惜的气息。
“那时,我不叫双绝公子,不叫鸢梦,更不叫信口胡诌的阿离,我叫风草。陈嬷嬷希望我能像风一样自由,爷爷希望我如杂草一般好养活。可是他们都不在了。”
“阿离,你还有我。那些都过去了,我会替代他们保护你,任何人也不能伤害你。”楚慕离那双深邃迷离的眸中第一次出现如此深情款款的眸色,那些温柔的浮光几乎让我移不开眼,心也跟着沉沦。
那张俊朗不羁的英俊脸庞上溢满怜惜,眸子里都是我的倒影。
这是我第一次与人述说我的童年,也是第一次感受到铺天盖地的浓烈爱意。
云淡风轻的姜云逸不曾,风流潇洒的大爷裴战不曾,任何男子也不曾以如此爱入骨髓的姿态出现在我面前。
我的心,在那一刻柔软得一塌糊涂,仿佛那么多年的艰辛困苦早已随风而逝,都不再重要了。
只要有眼前这个如山般挺拔伟岸的男子在我身边,一切都是云烟尘埃。
“阿离,嫁给我,当我的王妃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