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湿的发,素颜,宽大的长袍,娇柔的神态,皇甫蔻非常明白,这样的装扮定能激发起宋俊卿心里男子本能的保护欲,平息心中的怒气。况且,她都这样说了,人家排着队才能见到的花魁皇甫蔻,今日可是着急着自己来见他,这面子,也算给足了,在他朋友面前,也能够让他的自我满足感膨胀了。
花月楼两大花魁,她皇甫蔻的定位是温柔淡雅,而尹菲则是妖娆娇媚。宋俊卿的偏好,一向是尹菲那一口。可是,能来风月场里的男人会是什么专一的人么?单一的味道吃久了,总想换换口味。所以她一向觉得,救场这样的事情,其实很简单。唯一的难点在于度的把握,最好是让客人觉得不生气了,但也不至于改变当初的喜好,不过一般都比较难做到。
“我,我真没那个意思!”宋俊卿有点受宠若惊,不过高兴和骄傲却是止不住地。他不是不知道花月楼的规矩,两大花魁皇甫蔻和尹菲的见客时间,都是必须提前几日预约的,今日要不是几位朋友一激,他也不至于在这里叫嚣,其实心里也没底,却不料居然能够迎来皇甫蔻这样的大惊喜:“早就听闻蔻儿姑娘冰清玉洁,高贵典雅,只是一直不得见,今日能见到你,是宋某三生有幸,来来来,赶快进来!”
皇甫蔻瞥着他,神情娇俏,语气撒娇:“不见菲姐姐了?”
“不见了不见了,有蔻儿姑娘在,纵是天仙下凡,我也不见了!”他讨好地说。
男人啊。下次见到尹菲,肯定还是另外一番说辞吧。不过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大家也都各自顺着台阶下,皆大欢喜。皇甫蔻假装破涕为笑,乖巧的跟随他进门。
“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几个好友。”宋俊卿殷勤的介绍另外三个年轻人,大都是官宦或商家子弟,皇甫蔻含笑一一点过头。只要把脾气压下了,那她今日的任务,已经算完成大半了。
“不知道宋公子今日想做什么?听曲?茗茶?”
宋俊卿和几人对望一眼:“久闻蔻儿姑娘琴艺动人,不知道今日可有耳福?”
皇甫蔻掩嘴而笑,粲然:“宋公子说笑了,你想听什么,蔻儿弹奏就是了。”
转身走到琴房,两个丫鬟春儿夏儿在两边放下珠帘。纤长的手指从宽大的白袍中伸出,低首,试音。
“宋公子,想听什么曲子?”
“只要经蔻儿姑娘之手,再平凡的曲子也是仙乐。”男子见到美人,嘴似乎都会如抹了蜜糖一样。
“那蔻儿就随意了哦。”
《高山》、《流水》,信手拈来。这是古琴曲中最著名、也是最为大家熟知的曲目。参加雅集,若不发表评论,便好像是不能够体现出自己的学识和风雅;但伯牙终难遇子期,知音难觅;若碰到一些伪文人,如果奏一些偏僻的曲目,更怕他们乱说、或是说不上来,彼此尴尬。
聪明的女子,一向懂得从男子的角度出发,而非贪显自己的才艺。愿为佳人一掷千金,那自然也要给他相应的回报,或面子上的,或自我满足上的,才会有下次的豪爽大方。这一方面,她一向做的很好,比如刚才的自降身份,也比如现在曲子的选择。
乐曲时而像潺潺细流、在山间鸣响,时而似曝布奔泻,风急浪涌;有时似急舟穿过峡谷,令人惊心动魄;有时又似被云水包裹,感觉身处群山奔涌,百溪争流之境。当流水冲出山谷,融入江河逐渐远去时,心情豁然开朗,像经过了流水的洗涤,更加轻松舒畅。
“好一曲流水,洋洋乎!诚古调之希声者”。曲毕,宋俊卿起身鼓掌,老一套的评论,其余三个年轻人也出声附和。
“宋公子过奖了。”皇甫蔻起身,随身的丫鬟配合默契,一个卷起珠帘,一个端上酒壶。皇甫蔻右手执壶,左手二指轻扣右手宽大的袖口,笑意盈盈:“你爱听,蔻儿便心满意足了。”
一线瀑布,酒入杯中。莹润的肌肤衬着晶莹剔透的酒壶,煞是美丽。宋俊卿不由得伸手想要握住她执壶的手。
皇甫蔻轻笑,灵巧的随意一收,轻轻摆手,为难又带点撒娇:“宋公子,蔻儿的规矩,你可是知道的哦。”
“规矩还不是人定的。”宋俊卿起身靠近,笑容里深藏的含义是明显的。
“这个,你可是得问问月华姐姐了;蔻儿做不了主。”皇甫蔻依然微笑。
“楼月华给你定的条件也太苛刻了;”宋俊卿的手伸向面前粉雕玉琢的俏颜,而佳人只是用一双明媚的大眼看着他,微笑着侧过头。宋俊卿终究只能放弃,悻悻的挑起了她脸颊边的一缕发:“一百万两,明媒正娶,岂不是要耽误你一生?”
“我也不知道月华姐姐是怎么想的;”皇甫蔻装似无奈:“可能是高价待沽,这样才吊人胃口吧。况且,你不是已经有菲儿姐姐了,难道宋公子想让我们姐妹不和么?”
“尹菲算什么,今日是她自己不识抬举;”宋俊卿的脸上又浮现出愤愤之色。那苏家大公子,总算是他好友呢,不能明发作,但是又受不了这口气。
“俊卿背后,原来是这样说我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