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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银衣男子也正看着皇甫蔻,皇甫蔻知道自己也是美丽的,螓首蛾眉,明眸皓齿,天生的粉色桃花印记三分娇柔三分美艳。可是,今日雨中的奔波过后,狼狈让她在男子面前有忍不住的局促和不安,她第一次对自己的容貌失去了信心。

  银衣男子凝望了皇甫蔻片刻,狭长的凤目若有所思。短暂的停顿过后,他别开了目光,语气中第一次带上了一点感情色彩。

  “可惜了。”

  可惜了什么?没来由的话让皇甫蔻迷惑。不过随即,银衣人又开口。

  “能帮我摘下这一朵花吗?”

  顺着他的指尖指引,皇甫蔻看到了开在她爹爹坟头一株不知名的花。一尺见高,深褐色的枝条上,三叶轮生组成一个小组,三个小组又组成一个整整齐齐的丫形拱状,簇拥着枝顶一朵盛开的恣意盎扬的花,五瓣花瓣是罕见的蓝色,花萼直立。它的周围三尺方圆内,寸草不生,形成了一个明显的圆形,而同在旁边的娘亲的坟头上,却长满了茂密的野花野草。

  这是什么花?他刚才所说的来了,难道是指花吗?花来,是花开吗?既然已经等候许久,为什么还要假借她之手?如若她不来呢?……

  皇甫蔻遇问题习惯提问,一层层抽丝剥茧,她觉得提问可以让她接近真相了解真相。她一直以为自己可以算得上是聪慧的女子,可是银衣男子的目光,一如刚才那个紫衣男子一样,好像有窥探人心的力量。

  “这是埋葬的,是你父母吧?”男子的目光淡淡的瞥向坟前的碑文,皇甫蔻这才发现,爹爹坟前的墓碑不知道何时损坏了一部分,碑头断裂一办,皇甫成的“皇甫”二字,缺失了一大半,字迹变得模糊不清,皇甫蔻心一痛,随即又有点庆幸,有一种预感,他的立场,与她爹爹,是对立。不知道,也罢。

  那花长在她爹爹坟头,若要摘取,势必要践踏爹爹坟上的土地。皇甫蔻有点了解他为何要自己帮忙,同是冒犯,她,比他合适。

  “我来吧。”皇甫蔻轻轻放下竹篮,缓缓走上前,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可以闻到一股淡淡的令人舒畅的神奇味道,但这样的味道,好像并不是依靠嗅觉,而是依靠心的感觉。

  男子的个头比她高了一头左右。初时的她一心觉得他美丽,而此刻知道他是男子之后,就越来越能够感觉到他作为男子的英气与俊朗。好神奇。

  花朵刚才还明明是蓝色,现在颜色却渐渐变成了深紫带红,美艳如妖姬,闪烁着若有若无的光芒。纵是博览群书,皇甫蔻却从未见过这样的花。

  今天,都是奇人异事,好象做梦一样。

  踏上爹爹的坟,即使知道里面空空如也,但还是有忍不住地愧疚和伤心,跪下,暗暗和爹爹说声对不起,一手抓住了墓碑,身子向前探,努力伸手够向花。仿佛是感觉到我的进攻,一种冰冷的寒意从花茎上蔓延渗透开来,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手停顿在空中。

  又是她的错觉吗?心里忽然有点发毛。

  “别伤了它,我要整株。”银衣男子出声交待,递给她一把银色的小刀。皇甫蔻不能明白,既然这花对他如此重要,为何说话的时候又是这般的事不关己?

  是他的个性吗?

  况且,这么重要的东西,他就不怕她不小心损坏吗,他为什么一定要她帮忙?

  接过小刀,皇甫蔻立刻知道这是纯银器打造,刚中带了一点点柔,一般人很少会用银做武器,因为缺乏硬度和锋利。

  他,又是为了什么?

  按下心中疑问,她小心的用小刀轻轻挑开花根周围泥土,花仿佛再次感觉到危险一样,微微颤抖(是今天她实在多疑,只是风而已吗?)她怕伤着根,索性放开墓碑,双膝跪实,半伏下来,小心翼翼的蹲在花的跟前,一手握住它的茎,一手用小刀开挖。

  既助人,就到底,衣服反正也脏了,不在乎再多一点淤泥。

  花不断变化着色彩,握在她掌中,微微刺痛。她能感觉到一股源源不断的力量从花至她手传遍全身,如寒流来袭,周身的血液有一刹那的凝固,仿佛都能听见它减缓流淌的声音。恐惧在皇甫蔻心里冒出,她下意识的运用全身的力量去抵抗,两相抗衡在胸口引发气血翻滚,汹涌异常,人就像置于冰火两重天煎熬,眼前骤然一黑,面色一白,若不是靠着意志力勉强支撑,几乎要晕倒。

  怎么会这样?这是什么花?他知道摘这花会这样吗?

  皇甫蔻想放手,可是已经欲罢不能。两种力量渐渐在她体内融和交汇,凝成一股,将她和花连为一体。豆大的汗珠如雨下,慢慢的,痛楚在她身体里渐渐消失,皇甫蔻深呼吸一口,集中起最后的一点力量,加快了手中的动作,银色小刀以花根为圆心,在两指远处画出一个圆圈,深挖,连根拔起。

  花失去了泥土作根基,生命力仿佛一下子消失大半,光芒尽失,颜色尽褪,花瓣收拢,仿佛陷入了沉睡的状态。

  此时的皇甫蔻已无力再深究什么,就像经历过一场大仗一样,人软软跪倒在地,转身,勉强将花和刀高举过顶:“给你。”

  浑身虚脱。

  银衣男子没有着急,明亮而深沉的目光看着皇甫蔻,眼里闪过一抹惊疑,稍纵即逝。修长的指尖一抖,手中瞬间就多了一块银色的丝帕,小心的将花包起。

  “谢了。”他居高临下看着皇甫蔻,神色变回波澜不惊,但是她能听出他语调中的犹疑:“你,叫什么?”

  皇甫蔻虚弱的往后一靠,倚靠在她爹爹的墓碑上,苍白的脸上闪过一抹微笑:“萍水相逢,何必相知。”她忽然觉得,今天已经做得太多了。有一种害怕生活被此打乱的莫名恐惧,不想多生事端。

  希望他快走吧。她也累了,并不了解对方,若有意外,她也无力自保了。混沌袭来,她头脑一片空白,疲惫的闭上眼。

  “我们,应该还会相见。”

  银衣男子的声音飘散在风里,皇甫蔻都无力再睁眼看他。

  自嘲的一笑,再见,会么?

  但愿不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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