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蔻笑容寞寞。如果有人在意,那青楼这个烙印就已经永远刻在她身,即使离开也不能改变他们对她的看法。
“去峻宁王府做什么呢?你金屋藏娇,还是让我做你的峻宁王妃?”用玩笑话说出了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问题。两个人在一起,不光是感情的事,他的身份,她的身世,有太多的冲突。
宋品轩企盼的目光顿时黯然下来,苦笑。
皇甫蔻的心也沉了下去。虽然知道这是事实,他不能解决,但是啊还是期望着他至少能说一些不一样的话,哪怕只是安慰也好。
不过知道,他从小就是如此诚实不是么?做做得到的事,许可以实现的诺言。
宋品轩站起身,将皇甫蔻揽在他怀中,皇甫蔻贴着他的胸膛,微微用手隔开一点距离。
“小蔻,给我点时间,那时候你那么小,你爹爹的事情本与你无关。事隔多年,皇兄既然能善待我,必然也不会再追究你。”宋品轩的手穿过啊的秀发,喃喃:“十年前,我就告诉自己,等你长大,就是我的七皇妃,再多点时间,我也愿意等。”
泪如珍珠,晶莹剔透一滴,滑出眼眶,瞬间被宋品轩的衣衫尽收,留下一个深色的痕迹,慢慢风干。或许当日的她还太小,不能体会所谓的男女之情,所以现在,她也不能理解他这样深情的原因。
可是,事情有他说的那么轻易吗?况且,面对杀她全家的宋泽熙,皇甫蔻当真能笑意盈盈的喊出那一声“皇兄”吗?
一切都太复杂了。皇甫蔻不想面对,不管是他,或者还是她的仇恨。
忽然之间,特别想放下过去,过一种轻松没有负担的生活。真想过了今夜,她便走,与裔柃恺浪迹天涯。
她给不了他时间。本来还犹豫着要不要和宋品轩道别,但既然他要回帝都,也就省得她再编理由。
“真的?”欣喜是伪装,感动真心实意:“你不要骗蔻儿哦。蔻儿等你。”
原谅她善意的谎言。她配不上他,也不想拖累他。
宋品轩的怀抱更紧,禁锢的皇甫蔻几乎有一丝喘不过气。犹豫着,犹豫着,终于,也悄悄伸手,环住了他的腰。
宋品轩的身子微微一僵,俯身,轻巧的吻落在皇甫蔻的额头,温暖的,没有一丝情欲的味道。
不忍拒绝。
“小蔻,能为我抚两曲吗?今天心情好,我想小酌几杯。”
“好啊。”宋品轩之前,皇甫蔻从不饮酒,今日是因为真的很开心吗?“我陪你好吗?”离酒,醉别,醒来恍然如梦,是不是不容易那么痛彻心扉?
宋品轩握住了皇甫蔻执壶的酒,收起一个茶杯,摇头:“你不能喝酒。我不许。”
我不许,温柔的霸道,如醇酒让皇甫蔻有微醺的醉感。她乖巧的点头,含笑:“那你独饮,待蔻儿琴曲作伴。”
琴声袅袅,酒香氤氲,相视而笑里,宋品轩一杯接着一杯。皇甫蔻欲阻拦,终忍住,低头,凝神琴弦。
月敛光华,夜渐深。琴曲余音里,宋品轩终于伏倒在桌边。
皇甫蔻停下琴曲,隔着珠帘,凝望他。
长发垂下,缠绕在手,半遮住了因为酒气而呈现绯红的脸颊,原来如水般清澈流动的眼睛紧紧闭着,眉头微锁,仿佛梦中,有什么让他不愉快的事情。
叹息。起身,交代了在门外守候的绿荷几句。少顷,裔柃恺的身影就出现了。
皇甫蔻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指了指在屋内的宋品轩,轻声说:“醉了。”
裔柃恺看了里面一眼:“留宿?”
宋品轩醉了,必须有人照顾;但是花月楼里只有女子。
皇甫蔻含笑看着裔柃恺,不说话。
裔柃恺在皇甫蔻的注视下终于挫败,抿了抿微薄的唇:“我来。”
笑了。“谢谢裔大哥。”
最近,裔柃恺好像越来越没那么冷冰了呢。
——分啊割啊终成线啊——
“蔻姐姐,不好了!官府来人了!”睡的太晚,早起才开始收拾东西,红蔷忽然冒失的冲进来,一脸慌张。
“慢慢说。”
红蔷深呼吸一口:“昨天那个来闹事的大小姐今天带了官府的人来,要抓你。”
“动作还挺快的。”皇甫蔻安抚的摸了摸红蔷的脸:“别怕,昨天那些人的来头可比今天的大多了。月华姐姐在吗?”月华姐姐和官府的人打交道比较多。
“在。不过王知府好像挺怕那个赵小姐的,没办法。”
“去看看再说吧。”
来到前楼主院,官差已经将门口全部包围。幸好已经接近中午,花月楼几乎没有客人。楼月华看了皇甫蔻一眼,暗暗摇了摇头,示意她事情不好解决。
嚣张的赵隽梅看到皇甫蔻,露出得意而解恨的笑容,昨日不过扎进几个碎瓷片,今日却把手包成了一个粽子似的。皇甫蔻直接忽略她,朝着显出为难神色的王知府盈盈一拜。
“王知府,就是她,抓人吧。”赵隽梅的口气笃定而傲慢。
“蔻儿姑娘,这……”王知府瞥了瞥赵隽梅,又看看皇甫蔻:“得罪了。”
“你们凭什么抓我家小姐!”绿荷往我身前一站,但是口气还是带着忍不住的窃窃。
“绿荷,退下吧。”皇甫蔻心下暖暖,轻轻拍拍她:“不要紧,清者自清。”
“本小姐想抓就抓,”赵隽梅扬了扬受伤的手:“本姑娘千金之躯,被她伤成这样,还不够理由吗?”
“你那手明明是自己摔得!”红蔷气愤不已。
赵隽梅柳眉一竖:“抓人!”
边上官差立即蠢蠢欲动,包围上来。
“我朝的法治,何时这么差了,仅凭喜好就能抓人吗?”温和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隐藏的不快和怒意不容轻视。
赵隽梅脸色陡然一变:“轩……王爷,你怎么在此?”
王知府等人也吓得陡然跪下。
宋品轩往皇甫蔻身边一站,低头温柔微笑:“你没事吧?”
皇甫蔻缓缓摇头,瞥见他身后面无表情的裔柃恺。
“轩哥哥,你不要被这个狐狸精迷了心窍!”赵隽梅几欲气绝:“在你面前装好人卖弄风情,心里说不得多歹毒!”
“休得胡语!”宋品轩难得露出那样阴骛的气势,让皇甫蔻一下想起了那个紫衣男子:“隽梅,你是被宠坏了。”
“我手伤成这样你居然还护着她?”赵隽梅不可置信的瞪着宋品轩:“你和她不过认识才几天,我们认识多少年,你居然为了她这样对我?”泪流面满,那悲伤欲绝的表情让皇甫蔻也看了心疼几分:“宋品轩!你太过分了!”
“谁对谁错,我心里自有分寸,回去吧,不要胡闹了。”
赵隽梅幽怨恶毒的目光狠狠瞪了皇甫蔻一眼,掩面转身跑开。
“谢谢你。”皇甫蔻衷心感谢,但是觉得,这麻烦是越来越大了。